《逆徒》子车赋

22、谁是谁的青梅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武会友时不我待！”

　　一声锣响，沈英杰正式宣布武林大会开始，清天宗稍有实力的弟子上台拱手行礼，准备迎接挑战。

　　覃絮和沈婉儿作为主办方，与沈英杰同席而坐，时而眯眼时而点头，偶尔聚在一起评头论足。卢秋纶则作为参赛者端坐在角落里，她一改往日好奇神色，只静静地望着台上。

　　不好办呢……

　　罗刹的和尚们虽不甚精湛，却一个个力大无穷，即便一拳全力打过去，怕也动不了他们丝毫；芙蓉观的女人轻功了得，打不过还躲得过，待体力耗尽之时便可将对手轻易拿下；流沙洞的刺客擅长暗器，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拿住命脉，若是野外交战是要丢了命的。

　　还有鬼面门，这个帮派以狂暴著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被他们缠上也要命的很。

　　其余帮派虽没什么特别的，却也都有一两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凌霄阁有小旋风凌寒，七曜庄有少庄主石冠玉，多多少少都有些难度。

　　还有一些散客，卢秋纶并不打算将他们算在内。

　　而覃絮……

　　她能否有幸与覃絮一战？

　　卢秋纶咬咬牙，视线紧紧粘在覃絮身上，看着她与沈婉儿说笑。

　　无论有幸与否，她都必须让覃絮做她的对手。

　　她都必须让覃絮离开沈婉儿。

　　清天宗弟子倒也有几分实力，虽说十分艰难，却仍守住几波进攻，最终败给芙蓉观的三弟子文音和。

　　“承让承让。”文音和眨眼笑道。

　　文音和出自大家，自小桀骜不驯，父母管教不住，无奈才送进芙蓉观。她也算是天赋异禀，常逃出观中不守规矩，却不想反倒自创了适合自己的新招式。

　　眼睛四下扫视一圈，文音和嘴角微挑。武林大会对她来说不过是个任务，师父叫她去，她便在那台上待上一待，至于输赢，她可不在乎。

　　台下的少年才俊多半就快要被长辈催着上来了，打着哈欠文音和一挥手，示意他们要上快上，在这台上她有些待不住了。

　　接连几个少年对视一眼，纷纷上台欲教训一下这狂妄的小娘子，却不想小娘子身体轻巧，每当要与她对招时，她又躲开了。

　　“兵者，诡道也，若是带兵打仗，这文音和定是把好手。”覃絮悄声道，沈婉儿点头，示意赞同。再看一眼卢秋纶，小徒弟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文音和，覃絮心里不是滋味。

　　神明到底没有站在她身边，那晚过后，覃絮依旧记得关于卢秋纶的一切。药即是毒，毒却未必是药，看着卢秋纶时，覃絮心中惘然，三分开心七分苦。

　　如今她竟对文音和有点意思，覃絮不由得暗自丧气。是文音和年轻貌美，而她年老色衰了吗？

　　这些心思卢秋纶并不知晓。她盯着文音和看，总觉得有些疑惑。

　　虽说招数自创，可看着总觉有些东西太过熟悉，卢秋纶不得不开始思考文音和的身份关系。

　　她记得哥哥有个青梅竹马的小妹妹，但自从家里出事后，那小妹妹就再没信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父母勒令不再与哥哥有关系，以免受到牵连。

　　那小妹妹年龄比她还要大两三岁的，而文音和恰好今年十七。

　　远处阴影中独臂人悄悄走出，对卢秋纶点点头，卢秋纶会意，心思便不再在文音和身上了。托腮眺望，远处塞云河水涟漪阵阵，岸边商户林立，唯南边空缺处地面发黑，似是被火烧过的样子。

　　几个少年被文音和耍的团团转，最终体力不支，被文音和一脚踹下台。她眼睛一翻，不屑地白了一眼。

　　想前后夹击声东击西？几个大老爷们恬不知耻！文音和仰面朝天，十分不雅地摆了个鼻孔看人的姿势，忽然眼睛一扫，看到了角落里冷清的人。

　　微微皱起的眉与眯起的眼，那眼中还闪着不知名的精光，若说她看向台上还叫人可以理解，可偏偏她看着远方，理由叫人不得而知。

　　少年老成的样子真叫人喜欢。文音和顿时来了兴致，心血来潮高声道：“还请各位赐教！”

　　若能吸引到她便好了，文音和暗想道。可卢秋纶心思根本不在台上，即便如此高呼，也未能引她注意。

　　因为卢秋纶满脑子都是覃絮的影子。

　　她在心中温习着覃絮教她的一招一式。文音和自创了许多固然对自身成长有好处，但卢秋纶并不想做什么改变。

　　她想要时刻记得覃絮。

　　卢秋纶一直在等。可来人实力实在太差，她有些等不及。又有几人挑战失败后，她终于深吸一口气，走出人群。

　　“清天宗卢秋纶，前来请教。”

　　文音和心中一喜，道：“请。”

　　卢秋纶这名字总给她一种熟悉感，却又不知从何而来，不待她细想，卢秋纶便已飞身向她，文音和抬刀勉强挡住，咬牙道：“好！”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来势汹汹不可挡！

　　文音和终于正了神色，不再浑水摸鱼，周身气势终于散发出来。卢秋纶微微掀起眼皮，却是看向覃絮。

　　眼前之人不足为惧，不必理会，倒是阿絮，她舍不得。

　　她的时间不多了，舍不得也要舍。

　　爹爹和娘亲用命换来的神药给了她健康甚至超乎常人的体魄，她便要珍惜它。

　　文音和见她心不在焉，大小姐的脾气不免上来，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看到略显担心的覃絮。

　　只看位置便大致猜到覃絮的地位，文音和心思玲珑，了然后心中对覃絮嗤之以鼻。

　　二十余岁还未嫁人，怕不是没人要就是有何难言之隐，覃絮如此，沈婉儿亦是如此。

　　这般胆怯怎能给卢秋纶幸福？不如让她文音和来！

　　文音和暗骂一句胆小鬼，然后错步到卢秋纶身边，因并未发起攻势，卢秋纶没有躲。她听闻耳边有言：“我好生喜欢你，不如你把我划入考虑，如何？”

　　心中对覃絮有众多不满也未曾言明，药不能乱吃，话亦不能乱说，文音和深谙此理。卢秋纶却听得出她话中有话，眼神瞬间凌厉，抽身退后数米。

　　覃絮看得紧张要命。文音和在小一辈中算得上是佼佼者，卢秋纶心思单纯，若被她欺负该如何是好？

　　“无聊。”卢秋纶道。

　　除了她，没人可以打覃絮的主意，也没人可以欺负覃絮。

　　这种家伙还是尽快解决掉的好。卢秋纶缓缓举剑，忽然倏地向前，回身微挑直刺向文音和的咽喉，丝毫不给文音和反击的机会。

　　先前耍了几个少年的文音和就这样败在卢秋纶手下，一时全场静默，覃絮首先回神，站起来鼓掌道：“胜者，清天宗卢秋纶！”

　　不知是不是错觉，覃絮总觉得再多一会儿，卢秋纶的剑就要戳穿文音和的喉咙了，吓得她赶紧叫停。

　　纶儿何时变得这般凶猛了？

　　在她印象中，卢秋纶一直都是单纯可爱的，她对世间一切都抱有强盛的好奇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尤其是遇到兴趣浓厚的东西时，那一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滴溜溜转个不停。而后歪头一笑，再向她说道：“阿絮，这个好有趣！”

　　而非现在剑指对手，说一句唇语：“够了。”

　　卢秋纶举起剑，剑尖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她缓缓转过身，示威般扫过台下的人。

　　“新擂主为清天宗卢秋纶，可有人要继续挑战？”

　　台下静悄悄的，竟无人出头。在他们看来，卢秋纶能一招制敌文音和，那便是小一辈接近巅峰的人物，这样可怕的人，不会有谁想不开要与她对战的。

　　虽说并非生死之战，可连出手的时间都没有便被人钳制，多少会觉得有些丢人。

　　本该窃喜的情况，卢秋纶却并未表现出丝毫的欣喜。淡淡地放下剑，淡淡地撇一眼覃絮，卢秋纶嘴角忽然勾起笑来，大庭广众之下臊得覃絮心绪不稳，双颊微微泛红，别过头不再看她。

　　文音和真是嫉妒极了，面上风轻云淡，手中的衣角却早已皱成一团。

　　柳自如见了，道：“音和，你心不静。”

　　文音和笑笑，缓缓松手道：“师父何出此言？”

　　柳自如睨着她：“你对清天宗的小丫头有心思。刚才怕不是因此而败给她吧？”

　　文音和眼底的笑意消失殆尽，嘴角仍然上扬，挽住柳自如的手臂娇媚道：“师父真是说笑了。”

　　柳自如不再同她讲话，转而专心于台上。台下沉默许久，终于有人应战，人群中爆发出惊呼声。

　　是武林新晋之四的石冠玉。

　　早先卢秋纶胜得太过尴尬，新人无人能敌，老前辈再上又叫人觉得是欺负人，致使卢秋纶在台上站了许久也未能有人应战，现如今石冠玉自愿上前，终于才有了些看头。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百回合过后仍不分上下，石冠玉躬身躲过卢秋纶的攻击，笑道：“卢姑娘好身手。”

　　卢秋纶淡淡回道：“尚不如石公子。”

　　石冠玉清澈的眼眸静静看着她，其中的怀念之情让卢秋纶深感不适。她心中烦躁，抽剑蓄力一发快狠准的猛刺，却不想出手时，石冠玉自己飞身下了台。

　　“在下领教了卢姑娘的身手，果然不同凡响，”石冠玉拱手道，“今日之战，让在下受益匪浅。多谢卢姑娘。”

　　自愿弃战，这算什么？覃絮眉头一皱，对石冠玉所做略微不满。若是前些日子刘九刀那般图一乐也就罢了，武林大会中途弃战，这分明就是给纶儿打脸么！

　　不愿卢秋纶受此委屈，想她输也要输得风风光光，覃絮自己上了台，道：“清天宗覃絮，愿领教。”

　　师徒对战乃武林大会历史受此，许多人都打起精神，兴致勃勃打算看她二人撕破脸。若卢秋纶败了，一说实力不够，二说覃絮不待见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给覃絮带来好结果；若覃絮败了，那便是覃絮自讨苦吃，八成要成为清天宗的笑柄。

　　文音和便是打着这般主意要看笑话的，可石冠玉知道，覃絮定会放水给卢秋纶，至于放成如何样子，那便不得而知。

　　卢秋纶并未想那么多。她只愣愣地看着覃絮，覃絮笑得温柔，眉眼如水，道：“别怕。”

　　却叫卢秋纶恨不得问她：为什么要上来？

　　覃絮道：“出招吧。”

　　卢秋纶低下头，紧紧握住手中的剑，而后飞身而出。

　　我想要你阻止我。

　　可你却偏偏给我这个机会。

　　那便，就此别于江湖。

　　笑容凝固在脸上，覃絮瞪大了眼睛。

　　擂台下，血溅清天山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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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日作者菌突发心悸，所以木有更新，十分抱歉。
更新会尽量保持，不会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