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子车赋

17、情敌还是故人

　　“唉……”

　　外面纷纷扰扰，瑶娘高声吆喝的声音偶尔入耳，与沈婉儿的柔声细语混杂，竟是说不出的和谐。

　　但覃絮可笑不出来。

　　刚还以为沈英杰当真与刘九刀说了那番话，一瞬间她脑子都不转了，再看一眼还在吃糖的卢秋纶，顿时火冒三丈，恨不得把她藏起来才好。孰料这些都是瑶娘骗她的，且还是沈婉儿指使，覃絮心情有些复杂。

　　了解了缘由的沈英杰把瑶娘和沈婉儿撵出去招待客人，覃絮便带着卢秋纶凝香阁休息，哪知卢秋纶被覃絮无故抢了糖球，委屈巴巴不乐意跟她回去，自己往后山跑了，覃絮无奈，只得跟过去。

　　这会儿小混蛋正背着她生闷气呢。

　　覃絮从口袋里掏出刚搜刮走的糖球塞进卢秋纶手中，试图引起她的注意，然而卢秋纶倔得厉害，转过身不想理她。

　　以前没发现小混蛋这么不好哄啊。

　　“刚刚是师父不好，不该冲你发火的，这些糖还给你，不好生气了好嘛？”覃絮软下语气说道。

　　卢秋纶瞥了糖球一眼，默默收了糖球不说话。覃絮心中一喜，知道她软化了，便趁热打铁转到她正面，“晚上叫瑶娘做你喜欢吃的丸子汤？”

　　“不要。”卢秋纶眉头一皱，一扬脖拒绝了，看得覃絮直傻眼。

　　女人心海底针，这丫头还是个孩子，她咋就猜不到她想啥了呢？

　　“为什么呀？你不喜欢吃了么？”

　　只见卢秋纶撅着小嘴，两根食指绞在一起，可怜巴巴道：“不是阿絮做的不吃。”

　　还得她亲自下厨。

　　不就是个小祖宗么，她覃絮哄就是了！

　　覃絮抓着她的手捏来捏去，像捏白面馒头似的爱不释手：“好好好，晚上师父做。”

　　卢秋纶这才破涕为笑，看得覃絮总觉得，好像自己跳坑里了。

　　小混蛋不会是故意骗她下厨的吧？

　　虽然可能如此，覃絮也懒得计较，给自己的孩子做点好吃的本就是应该的。

　　“高兴啦？”

　　见卢秋纶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覃絮无奈笑笑，捏着她的鼻尖道：“小滑头一个。要不要回去？”

　　“嗯！”

　　浪费了些功夫，但总算哄好了小祖宗，覃絮心里也很开心，牵着卢秋纶慢慢悠悠往回走。路上讲几个小时候做过的蠢事，卢秋纶笑得前仰后合，覃絮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开心是会传染的，覃絮信了这句话。她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跟卢秋纶日后能一直这样下去。

　　可好心情没持续多久。

　　“嗯？卢姑娘？”

　　覃絮心中微微不爽，抬头望去，竟是那日街上与卢秋纶搭话的少年。

　　小混蛋就这么嫌弃她么，见了人就要甩开她的手，她覃絮见不得人还是怎么？

　　“石公子，别来无恙。”卢秋纶跟刚才比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完全看不出以前小孩子的性格，她落落大方温声回话的样子倒让覃絮觉得好像看到了以前的沈婉儿。

　　石冠玉先点头与卢秋纶示意，后看到覃絮时，微微疑惑道：“这位是？”

　　“啊，这位是……是……”

　　“我是纶儿的师父，覃絮。”覃絮扯起唇角看向石冠玉，问：“公子若姓石，那便是七曜庄少庄主了吧？”

　　石冠玉恍然大悟，拱手施一礼，抱歉道：“原来是前辈，在下失礼了。正如前辈所言，在下石冠玉，家父石百家乃七曜庄庄主。”他起身笑道，“久闻前辈大名却不识真人，今日一见，果真大开眼界。前辈与卢姑娘似是姐妹，若非前辈介绍，在下当真要以为是卢姑娘的师姐了。”

　　覃絮笑而不语，心里却暗暗记了他一笔。

　　想当年她凭借点名会一战成名，有几个不知道她的名字和年岁，且不说这个，难道全江湖的人都不晓得清天宗徒孙辈只有卢秋纶一个吗！

　　又看了眼卢秋纶，见她对石冠玉眼神闪烁不已，觉得更加烦躁。不就是介绍她给石冠玉，难不成比介绍自己还难？

　　哼，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她覃絮不想管了！

　　对二人笑了笑，覃絮放软声音道：“石公子若与纶儿有要紧的话说，还请劳烦到会晤堂。此处属荒郊野岭，偶有野物出没，着实不大安全。”又指指凝香阁，“那边还需我去招待，便不与石公子多待了。纶儿，好好带石公子参观。”

　　“前辈去忙吧，我与卢姑娘这便前往会晤堂。”

　　得了回应覃絮便扬长而去。石冠玉此人是正人君子，她倒是不担心他会对纶儿做出什么，凭纶儿的本事，与他打成平手不成问题。

　　但就是看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好碍眼，覃絮长叹一声，寻了个没人的地方又溜回山顶。

　　春寒料峭，凭着一腔热血虽可保暖，但一旦闲下来便又觉得冷。早上雾散了便开始放晴，可此时竟又阴云密布。覃絮抬头望了望那片厚重的墨云，然后埋首膝间，双耳不闻声。

　　她似乎开窍了。

　　但这并非是好事，因为她对着纶儿开了窍。且不说身份，单就这性别就让她望而生畏。这世间怎么会允许女子相恋呢？纶儿会对她存着同样的心思么？

　　更何况她与纶儿还是师徒关系。

　　“不伦……覃絮啊覃絮，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覃絮闭上眼睛，不想知道外界的一切。她第一次觉得，若她当初没有收纶儿为徒便好了。

　　也许一生会碌碌无为，但绝对不会如此摇摆。

　　“原来阿絮在这里。”

　　忽然惊醒回首，卢秋纶正蹲在她身后，双臂搭在膝上，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覃絮觉得自己被她看光了，脑中所想心中所念，似乎全部都被镜子反射到了她的眼中。忍着被发觉的恼意，她淡淡问道：“你怎么在这？不是与你那故友谈天去了？”

　　卢秋纶瞪圆眼睛，像是不敢相信她说的话一般，“原来那日阿絮看到了！谁跟他、是故友，分明是他认错人！”

　　“哦……”覃絮撇一眼半山腰的宗门，哼笑一声，“那石冠玉也是少年英杰，没想到会与你交好。若要师父说，既如此你莫不如与他搞好关系，日后嫁给他当个庄主夫人也不错，一生衣食无忧，也好过在清天宗委委屈屈一辈子。”

　　这番话中赌气的意味太过明显，任人都听得出，卢秋纶自然也是。

　　可她没有说话。

　　覃絮的背影孤单又寂寞，而她只静静地看着小小的覃絮，眼中晦暗不明。当年那个温暖的怀抱已然变小，卢秋纶说不出是怎样的滋味，只觉心中又苦又涩。

　　分明是她长大了，变强了，可却不能给覃絮一个回答。

　　她还有事要做。

　　她要的效果也达到了。

　　覃絮站起身，将身后的浮草拍落，道：“算了，女儿早晚都是要离娘的，你若何时要嫁人提前说，师父去给你弄离娘肉。”

　　此后再不看她一眼便回了凝香阁。

　　这些年清天宗逐渐壮大，外门弟子逐渐增多，因着收不到合适的传人，沈英杰便对外门弟子更加上心。策略卓有实效，弟子们能力提升不少，也逐渐开始跑江湖做一些任务来拿报酬补贴宗门。

　　房中温度尚好，床铺舒适温暖，覃絮一头便扎了进去，抱着被子不想动。

　　她的纶儿终于有了意中人呢。

　　她的纶儿终于遇到了能让她娇羞的人。

　　她的纶儿终于要离开她了。

　　你不是总叫她小混蛋么，如今她要离了你，你为何还如此难过？

　　“陈年老醋，絮儿你喝的可还好？”

　　沈婉儿推门进来，戏谑笑道。她走到床边坐下，狠狠揉了揉覃絮的头，覃絮对此深表不满，有气无力道：“什么啊。”

　　“你休想瞒过我，”沈婉儿把她从被子里挖出来，见覃絮不愿看她，便抱着她蹭来蹭去，“你那小徒弟跟除了你以外的人亲近……”

　　“师姐好讨厌。”

　　被覃絮捂住嘴，沈婉儿也不生气，反而把人搂进怀里蹂/躏起她的脸，“好好好不说。絮儿还和以前一样软，真叫我爱不释手。叫师姐亲一个。”

　　说着就向覃絮脸上凑过去。覃絮被她闹了个大红脸，推搡着拒绝道：“师姐你真是……闭关七年不出不说，出来还要闹我，下次见了瑶娘要叫她管管你！”

　　“她不管的，她知道我喜欢你，她也喜欢你，说不定你告诉她之后，她会跟我一起闹你，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你！”

　　二人闹作一团，覃絮从床上躲到床底，又从床底钻到柜子里，最后还是被沈婉儿抓个正着。正值放弃之时，覃絮忽然听到天籁之音，刚要喊人却被沈婉儿一口亲在脸颊。

　　“阿絮……”

　　卢秋纶推开门便看到此景，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手中黄白色小野花掉在了地上。不知为何，覃絮似乎看到她眼中若隐若现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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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惹！发现有句话打重了！（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