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五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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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远处人家掌起灯火，船夫收起船桨靠岸搁浅，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安宁，可是我知道此刻他们讨论的是多么深沉凝重的一个话题。
昏暗灯火下，叶峥将一枚令牌交由程云。那少年脸色变了变，声音有些许颤抖，手却仔细地摩挲着令牌，仿佛是一块稀世珍宝，“这是代表大哥身份的令牌，怎么……怎么会在你手上，难道我大哥他……”
“这是我在一户人家那里找到的。据那妇人描述带着这枚令牌的是个身穿盔甲，满身是伤的将士，最为明显的是那人左手缺了一个手指。若我猜得不错，他应是程慕的副将。”
“那我大哥呢？”程云忙问道。
“我去时，那人早已离开不知踪向。”
“程慕如今是生是死不知，若能找到副将，或许就能解开这场败战之后的真相。”万俟安道。
“是。只不过人海茫茫要如何找起？”
程云小心翼翼收起令牌，言语里多了些坚定，“即便是穷此一生，我也会找到他，为我大哥，为我程家正名。”
“不愧是程家男儿。”叶峥道，“今日之事只有我们知晓。切记。”
苏和静静地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郡主？”我唤她。
她这才抬起头，勉强笑了一下，“我只是想起了临行前扶苏曾对我说这次战役结束后会带我去逛山市。这还是他第一次应允我。”
她唤他扶苏，那语气如此落寞又伤感。
我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轻抱了她一下。
“我没事。”
我将她放开，却一眼瞧见万俟安正望着我，四目相对，我却率先移了目光。
我怕自己沉沦。
“天色不早了，我们就散了吧。”
“好。我们分散着走，以免引起他人的注意。”苏和说道。
亭子另一侧有一条通往岸边的小径，程云先行离开。
苏和在离开时同我说，“阿檀，若是闲闷了可以来和我说说话。”
“好。”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竟在那一瞬间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可我成年后便再未见过她，我摇摇头想也许是我的错觉。
我将在一旁打盹的弈秋吵醒，“弈秋，我们回去了。”弈秋揉揉惺忪的眼，迷迷糊糊点头。
“哥哥，我们一起回去吧。”
叶峥仍坐着，没有离开的意思，“你和弈秋先回去，我和长风有些事要说。”
长风，是万俟安的字。
“好。哥哥小心。”我又向万俟安作了揖，“万俟公子，我们先行告辞。”
“好，若明日有空叶姑娘可来府上看看子遇。”
我点点头。
还未走远，我便听见叶峥问万俟安，言语有些许愤怒，“子遇的婚事是你挑的人选？”
“是。”万俟安毫不犹豫。
“你明知道我妹妹她，她……”
我加快了脚步，不愿再听下去。
我始终不明白万俟安他们为何要将一个毫无背景，在这长安里，甚至是在叶家都没有名声的人选出来当做两家联姻的筹码。若说是冲喜，可我这孱弱身子更不会在他们入选之列。
这着实令人不解。
方才万俟安的话倒也提醒了我，于情于理，我确实该去探望万俟谦。
路上行人渐少，想来是宵禁即将到来，我与弈秋加快了脚步，不曾想前方跳出一个人，将我吓了一跳，待神色缓和，才发现原来是程云。
“可是有何事？”
“其实也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想起好像还欠叶姑娘一个道歉。”
我顿时了然，应是那夜误闯书房的事。
“无事，程公子不用放在心上。”
程云却说，“这道歉还包含了长风大哥的一份。”
我一愣，倒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为何要让你来？”
程云今年十七岁，对于万俟安的事想来也太了解。
“那夜你闯入我父亲的书房是在寻找什么？”
程云也不吞吐，“大哥事出突然，我一时慌张便一个人闯了进去想看看卷宗，只是没想到会被叶姑娘发现。巧的是，长风大哥那时竟也在书房外。”
“你们不是一起的？”我疑惑。
程云有些不自然，“这等偷摸之事，我怎么敢告诉长风大哥。”
如此深夜，万俟安为何又在书房外呢？
打更声渐起，我的思绪被程云的话语拉回，他说：“我送叶姑娘回去。”
“不必麻烦，叶府离这并不远，倒是程公子早些回去，别让家人担心了。”
少年柔和的脸颊上绽开一抹笑，那白衣胜雪的模样不输叶峥。他道：“是我将你们拦下的，我便有责任将你们安全送回去。”
我不再推脱，“那便有劳程公子了。”
程云在前引路，弈秋扶着我跟在他的后面。
我忽然想起苏和与程慕的事来，忍不住好奇叫住了程云，“敬璋郡主喜欢程将军，那程将军对郡主是否有意？”
程云叹了口气才说，“应该没有吧。我大哥经年累月在外征战，对儿女情长不甚在意，碍于郡主的身份，他不能把话挑明了。”
我忆起苏和那副为程慕愁容满面的样子，只可惜又是错付真心。
“这是程将军亲口说的？”
“倒也不是。只是瞧得出来，每每郡主借故来程府，大哥总是避而不见。可那郡主也不气，常常呆在程府陪着小辈们玩耍。有时候我见了也不忍，好言相劝，可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
“她说她只是没有地方可去，肃王府对她来说不过是个地狱。”
我的心一滞，是了，苏和在自己家中是被孤立的那个。
不消多时便走到了叶府，苏和的事就此打住。
我虽与苏和不甚熟稔，但还是忍不住对程云说了几句，“郡主心性孤僻，但我瞧得出来她对程将军是刻心刻骨。她近日为程将军的事也奔波不停，你若碰上，多照料些。她……毕竟是个女子。”
少年声线温柔，“我明白的。”
“时辰不早了，我便不留你进府了，程公子也快些回去。”
“好。”
我望着程云渐行渐远的步子，那衣袂上带起的幽静兰花像极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五章（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