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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女子从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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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楚桓颁布了一道指令,所有新来的成员实行加减分制,平时做了好事加分,做错了事扣分,有定期考核,表现好者加分,不好者扣分,扣到四十分以下便逐出军营。
身子还没好,整日除了练功之外,她还有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就是替楚桓洗衣服。
“将军,我来拿衣服。”这是她最近常说的话语。
今日也不例外,装了满满一盆便出了营帐。
她身子不好,整日一瘸一拐也怪可怜的。蹲在溪水边,有模有样,洗得倒是挺干净的。就是洗完了以后她的腰便废了,经常酸痛站不直,躺在床上也浑身不自在。范程见她一边洗衣服一边唱歌,挺会消遣,于是便笑着去告诉楚桓了。“将军,您是没见着,霍烟那小子可有意思了,一边给您洗衣服一边哼着小曲儿,有时候低头没注意,便差点撞到了树上。您说像他那么活着,似乎也很好,傻乎乎的,怎样都没烦恼。”
楚桓看着书道:“看来心情不错。”
“是啊,一般的士兵要碰上了他那样的事,估计早就该郁闷了。”
楚桓翻了一页,道:“他那是没心没肺。”
范程笑了,虽然楚桓说得简单粗暴,但是却一语中的。
那日用完晚膳,楚桓在林间行走的时候,忽然间想起了范程的话,特意去溪边看看她在不在。果然,听见了传说中她哼的小曲儿,刚开始只是觉得调子奇怪,仔细一听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坏蛋懒虫王八蛋,可怜我命苦任人欺,终有一日我要将你打的稀巴烂!”
说着使棍子的手更加用力,发出“砰砰”响声,终于流露出自己的心声:“打死你打死你我打死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你娘亲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他在她背后淡淡地回了一声,当真是把她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他,直接跳了起来,脚一软,没站住,又摔了下来。“将、将军、”
他挑眉,“干嘛呢?”
“洗、洗衣服啊。”
“噢。”他凑近问道:“打谁呢?”
“打虫,您衣服上、有虫。”
“是吗?”他拎起一件看,“这儿被你磨坏了。很贵的。你这个月的奉例就别领了吧。”转身离去,她无奈地看着他的背影,“那是被虫咬的!”说完自己都不相信,因为她家虫不长这样。
今晚在林间练功的时候,心里颇不宁静,老想着自己被扣钱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把自己打到了,留下几条红印。
本来心里就够郁闷了,结果回军营一看,架子上搭的衣服掉地上了,沾上了许多灰尘,疲惫了一整日的她,看着身上被自己抽出的伤口,再看看这地上的衣服,心里十分浮躁,长叹了一声,皱着眉头又重新将它们拿回溪边洗了一遍。
回到营帐的时候已是深夜,另外几人都睡下了,被她轻微的动作吵醒,于是她便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你怎么啦?”
“还不是昨晚被那个叫霍烟的给吵醒的,没睡好。”
“哎、你说她那么晚回来是去干嘛了啊?练功么?真积极。”
“她那两下子,再练能好到哪里去……”
她只当没听见,掉头走了。
其中一人似乎发现了她,“我刚刚好像看见她了。会不会听见我们说的话了啊?”
“听见又怎样?”
“也是。”
这几日,似乎老出现这样的情况,每次她刚洗好的衣服都会掉到地上,害得她不得不又去重洗一遍。一开始她以为是风刮的,可后来才渐渐觉得事有蹊跷,直到有一日,她亲眼见着徐东和他的朋友偷偷摸摸把她洗好的衣服扔到了地上。
她很生气,找他们理论他们不承认,于是便跑到楚桓营帐里去。
看守营帐的士兵把她拦在外面,不给进,还大声呵斥了她两声。当时楚桓正在与范程商量事情,听到外面吵得很,于是出营去看,才发现是霍烟再闹。
“怎么了?”
“将军,徐东和李威两个人总是趁我不注意把我给您洗好的衣服扔在地上害得我重洗!”
范程皱眉冲那两人喝道:“有这样的事吗?”
两人矢口否认。
“你们还不承认!将军、”
“好了!自己办不好事还要把责任推卸到别人身上!明日开始只洗衣服,停训七日扣两分!”
“将军!”
那两人见楚桓和范程进营了,又见她如此凄惨,已是笑得合不拢嘴。
范程道:“将军,属下觉得这件事与霍烟无关,倒是那两人品性一般,做出那种事也很正常。您又何必惩罚霍烟呢?”
楚桓只淡淡道:“受不了委屈的人,不必留在军营。”
范程忽然豁然开朗,原来楚桓一直都在考验她。
苏凌每次遇见霍烟,都发现她在发呆,一坐就要好久。
“将军不让你训练,你就真的不训练了?”
她回头看去,见他高高大大站在她身后,捡起身边的一块小石子打了个水漂。
他笑着,也捡起一块,打了个水漂,“不训练怎么留下啊?”
“我累了,我想吃好吃的。”
“走吧,跟我去打野鸡。”
她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好嘞!”
烤鸡很香,林子里到处是它的味道。苏凌问道:“好吃吗?”
她骄傲道:“我烤的当然好吃了。”
他听着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明明她只是拿了个棍子串着它在火上转两下而已,其他的事情都是他干的,怎么就成了她的功劳了呢?
“你烤的?”
“对啊。”她理直气壮,“下次还请你吃,我打的野鸡比这大多了。”
千言万语只化为了一声“哦”。
走回去的路上,他问道:“你要找的人有消息了吗?”
她摇摇头,自从来这儿了以后,她时而会向老将士打听周元的情况,可是一无所获,他们说从来都没有这号人。
“你会不会记错了啊?或许他在别的军营,毕竟这里太过荒凉,没有多少人气。”
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她不会记错的,不然她为什么单单会记得祁家军呢?“不会的,就是这儿。”
“他是你什么人啊?”他疑问道:“你好像很在意他。”
“他是我的一个好朋友。”除了这个她还能说什么呢?说他曾经是或许现在还是那个与他私定终身的人吗?
“哦。”
半年了,从她灭族到现在已经半年了,他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想过他可能会回去找她,所以在这半年里,她时常会回废墟看看,但那儿除了腐烂的尸体什么都没有,她想着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就在村子边落脚,什么人来了这儿她都一清二楚,可谁都没来过。于是她伤心、她凄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才听了老伯的建议,从军,到他说的那个地方去找他,可依旧没有消息。
往往霍烟的难过只是一时的,再大的事情,一觉起来后也就烟消云散了。
今日的她满血复活,心情还算很好,因为她感觉自己的伤口好了很多。
“将军,我来拿衣服。”
出征在外不用日日换衣服,楚桓换的也只是里衣,霍烟洗起来方便很多,偶尔才碰到一两件大衣裳。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春光满面,走的时候居然还朝他嫣然一笑。他一脸疑惑,倒也没有说什么。
范程笑着走了进来,“这小子心态真好,看来将军很难打击倒她啊。”
楚桓拿了一本书,“那就继续打击。”
对方愣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
话说霍烟在河边愉快地洗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面伸来了一双黑手,硬生生地把她推进了河里。真是猝不及防,她惊叫一声,在水里扑打着,要洗的衣服也统统掉入了河中。
“救命啊!救命!”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小,她慢慢沉入了水中,根本没看见推她的人是谁。
楚桓本也只是路过,隐约听见有救命声,即便赶来,见她沉了下去,二话没说脱了外衣便跳了下去,还好及时,将他从水中捞起。她急喘着气,下意识地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睁开眼看,发面面前拖着自己游上岸的人是楚桓。
“将军。”
对方并无一语,将她捞上岸后也没怎么说话。唯一的感受是霍烟很瘦,没有男子气概。把预先脱下来的外套往她身上一扔,她虽然感觉他简单粗暴,但还是很识相地说了声:“谢谢将军。”
“洗个衣服都能掉河里?”
她听见他冷淡的声音忽然觉得有一点点暖意袭上心头,有一种家人的感觉。“是有人推我下去的……”
“谁啊?”他就这么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不知道,没看见。”
“那就是没人。”
“……”她在感叹他昏庸之时又突然想了起来,猛地往身上一拍:“衣服!”于是往河中看去,已经往下游流去了。她眼睛看着河里远处的衣服,手却一个劲儿地拍着旁边的楚桓,着急地说不出话。
“干嘛?”他终于受不了她频率不一的拍打。
“去拿啊!”
他看着她无辜的大眼睛,道:“又不是我弄下去的。”
“……可是是你的衣服啊!”
“不要了。”他漫不经心道,准备走人,“你又损坏了我一件衣服,扣两分。”说着便走了。
霍烟咬牙切齿,恨不得撕了他,但他是她上司啊,没办法。可是他以为这样就能难倒霍烟了吗?显然错了,那姑娘沿着河追衣服,很幸运地在岸边捡到了。
她唇角勾起了淡淡的弧度,洗完了以后跑回去,走到楚桓的军营外,中气十足道:“我要见将军。”
有人进去禀报,便放她进了去。她把洗好的衣服拿给他看,“将军,您的衣服在这儿,一件不少,你数数?”
楚桓走了过来,并未用手拿,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大概没错。
“捡到了?”
“嗯。”
“噢。”
她愣了愣,“没啦?”
“不然呢?”
“还我分。”
原来记着这茬呢,他淡淡道:“可以。”
于是某人兴高采烈地端着一盆衣服出去了,献殷勤道:“我这就去晾。”
他微微一笑,越来越觉得她好玩了。
这七日之内,人家都在集训,而霍烟则在做杂事。但晚饭之后依旧会到小树林里去练习,稍微有所进步,有时候苏凌陪她练习,故意让她个一两回,给她增长点信心。
七日之后,她正常归队,能跟上众人的节奏,大家也都很以外,原因为何呢?是苏凌把他们训练的内容都教给她了,反复练习才不至于落下甚至超越。
范程见她如此,不禁露出了笑容,道:“将军,这回是孺子可教了吧。”
楚桓没说什么,只一味看着台下这个认真训练的小伙子。几日后他才发现她不仅做事认真,而且人缘也很好,总结出来的原因是,乐于助人,俗话来说就是热心肠。比如今日一个壮实的士兵吃完饭,觉得没饱,她便把自己手里的馒头给他吃了。比如她见别人训练过程中受伤,便会把自己的药膏给人家用,顺便涂上。再比如说,她见着别人可怜,会帮他们做些事情。如此种种积累起来,若是人气不好,那就是别人的问题了。因此在这个军营里,大家都对她很好,当然,除了徐东和李威。
天气渐渐转热了,她照常在树林里练习,忽然感觉背后一阵风袭来,人造风?回过头去一看,还来不及出手,便被楚桓手里的树枝抵到了喉咙口。她在惊讶之余不免感叹一下他凌厉的手法。
他淡然地看着她,收回树枝,道:“若是在战场,你早就没命了。”她愣在原地,手中的树枝早就没了。“来吧,让我看看你在苏凌那儿学到了什么。”
她方才明白他是何意,刚一收神,眼前之人便向她袭来,招招致命,她抵挡了两三招之后就败北了。
楚桓毫不留情地将她踹倒,她摔到了铺满小石子的路上,虽然不甘心,但自己好像也就真的只有这点水平。
“就你这样还想在军营混?起来!”
他冷冽的声音让她起了鸡皮疙瘩,不得不站起来,再一次接受他的攻击,结果还是一样。
“起来!”
当然她也是个不服输的人,站了起来,一次次地被他踢到地上,又一次次地重新站起。结果自然是被打得体无完肤,信心大挫。
她最后一次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喘着气,直勾勾地看着他,他冷笑一声,“知道自己有多不堪一击了吧。”
她叹了一口气,见他就这么走了,不由地咕哝一声:“下手真狠。”
不过她好像总能把自己弄得一身伤,从前便是,现在又是,关键还碰上了这么一个冷血魔头,下手如此不知轻重!但他为什么要来陪她练呢?简直匪夷所思啊!她皱着眉头,不会有什么阴谋吧?不是吗?他们这种级别的人物不是一天到晚搞阴谋吗?到最后牺牲的一定是她这个小虾米啊……
她拍了拍身上的土,用看破人生的语气说了句真理:“不好混啊……”
不过说来也奇怪,如今楚桓像是没事情干似的,隔三差五就来找霍烟这个小菜鸟较量较量,通常情况下都被他教训得体无完肤。
将军这是缠上我了吗?那将军为什么要缠上我呢?莫非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嗯!一定是这样!
“你——休——想——”
这是她做梦梦到激动时说出来的话,震慑了整个军营。把自己梦醒后,看到好多双眼睛在盯着她看,问隔床苏凌,“他们怎么了?”
“你竟然不知道?你做梦了,喊了句梦话,把我们都叫醒了。”
她尴尬了,大约也还记得自己做的那个梦,于是轻声道:“激动了,激动了……”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又睡了下去。
话说她破口而出那句梦话的时候,楚桓正与范程讨论军情,那三个字虽有点听不真切,但大约也知道是谁喊的。
楚桓挑眉道:“有猫在叫?”
范程笑道:“是只小猫。”
不过,她到底是受到了楚桓的特殊照拂,显然很有进步啊。
今日在林间与苏凌比试时,他竟有些打不过她了。苏凌心里感叹道:“进步神速啊……”
比试结束,苏凌以微弱之势略胜一筹。
“承让承让。”
“下次便不让你承让了。”
“好大的口气!”他笑着一跃而起落到她跟前轻轻打了她一下脑袋,霍烟摸摸脑袋,抬起头来见楚桓就在四米开外。
苏凌有些尴尬,作势唤了一声:“将军。”
霍烟也随之唤了一声,可千万别又说他们随意打闹了才好。
楚桓冷声对苏凌道:“你退下。”
“是。”苏凌看了一眼霍烟,算是祝她好运。
霍烟见他走了,便与楚桓套起了近乎,“多谢将军这些日子陪我练功,您看我方才差点把苏凌打败了呢。”
“那也是‘差点’。”随手捡起了地上的树枝,“况且他的资质本就不高。”说着便朝她出手。
看他这气势,就算累到瘫痪她也要硬着头皮上啊……
这交手之际,楚桓倒感受到了她的进步,莫非真的是应了范程的话,“孺子可教”了?不过刚想到这儿她便败了北。她摔得正疼,刚想放弃,便见他温文尔雅的笑容,他难得笑,更难得温文尔雅,如今他如此,她也懂他什么意思。翻了个白眼叹了口气,继续奋斗。
三四个回合后,她像往常一样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追上了离去的楚桓,张口便喊“师父”。
“谁是你师父?”
“师父!我拜您为师吧!您看您也教了我许久了,不拜您为师显得我多不懂礼数啊……”
“你何时懂礼数了?”
“现在懂了啊!”
“你还是适合给我洗衣服。”
“别啊师父,您就收了我吧!”
这时范程正好前来找楚桓商量点事情,霍烟也不好意思再跟上去,在原地喊道:“我都给您洗了多久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