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落婵》月下独步长安

4、误会云生

　　二人马不停蹄找到村上几位年长的老者商量解决的办法。大部分人都同意立即停止食用被感染的存粮。收成好些的家庭为那些颗粒无收的家庭提供粮食，维持一段时间待鼠疫退去后再做打算。与此同时落婵需要一些山上采不到的药材，这就需要村民募捐。这件事情也有一些人不同意，比如收成好的家庭和家中没有病患的，然而毕竟大多数人同意，事情也就决定下来。
　　落婵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她也并不乐观，这场疫症来势汹汹，而且比起以往的疫症更加严重，恐怕不是一天两天能熬过去的。她知道自己必须加紧研究出医治的药方，她每日除采草药之外，便是诊治病人，安抚病人，往往到夜间还要研究疫症，查阅古方。几日下来瘦削不少。
　　那一日，午后落婵实在困倦，便伏在案上休息。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吵闹和哭叫的声音传来。她被惊醒，原来是小鹏昏厥过去。她连忙为他把脉施针，忙了半个时辰，小鹏终于醒过来。小鹏父母情绪才被安抚好。
　　不过事情还没完。
　　几户村民不同意分粮食，也不同意募捐。这样在落婵医馆争吵了半日，甚至有人开口辱骂落婵。正巧赶上周夜行和沈俊经过。
　　“发生什么事？”沈俊问其中一个闹事的村民。
　　“周长官，沈副官。这几日我们几乎倾家荡产哪。”孙大爷向二人诉苦。
　　“到底怎么了，孙大爷？”沈俊问。
　　“村子里有几个重感冒发烧的，落婵姑娘便说是疫症，因此不让大家伙吃存粮食，说不干净。让我们几家今年有收成的给大家分粮食。去年大旱，我们本来就没多少存粮，这样分下去我们秋天吃什么啊。”说罢，孙大爷老泪纵横。
　　周夜行神色稍变，对孙大爷说：“您别激动，继续说。”
　　“这也罢了，没粮食我们这些年还积攒点钱，可是那落婵姑娘说，为治疗疫症需要买药材，这不每家每户都得拿出钱来募捐给医馆。”孙大爷由悲伤转为愤怒。“我们一介草民，攒的都是辛苦钱，再过几天便全没有啦。”
　　“是啊，是啊。交上去钱，那几个得病的也没见好转。”几个人符附和着。“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这叫我们怎么活呀。”
　　这几日周夜行听到过风声，有人说村子里已经被落婵搞得鸡飞狗跳。刚开始他还不肯相信，今天亲耳听到孙大爷哭诉，他不得不相信了。这个小小医女果然像他的士兵说的有问题，美丽的容貌下竟然是蛇蝎心肠。她不在大城市医病，却跑来这里搜刮贫苦村民。实在可恶！
　　周夜行面色已经转为寒冷，大步流星走进落婵医馆。
　　沈俊看头儿的脸色吓人，忙拦在他的前面：“大哥，事情还没弄清楚，不如再问问其他村民。”
　　周夜行从嘴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没有人能在周夜行发怒的时候扛得住，他于是便乖乖让开。
　　这时落婵正抱着草药走出内室，看到面色愤怒的周夜行和不停冲着他眨眼睛的沈俊。不解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是你让村民不吃存粮的吗？”周夜行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克制。
　　“存粮被污染，不能再吃...”
　　“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落婵见他神色激动，神情不善。便点了点头。
　　“是你叫村民募捐的吗？”周的声音始终克制着，然而他的怒意却愈加浓厚。
　　“是。”落婵读懂了他眼中的愤怒，知道多说无益。
　　“你用村民的钱医好了几个‘鼠疫’患者？”周夜行继续追问。
　　落婵沉思了下，制止住要欲上前解释的小娥，冲周摇了摇头。
　　“你知不知道村民们的粮食和钱多珍贵？！那是他们的血汗钱。”她的不解释反而激怒了他。“你要是想赚钱，去洛阳，去燕京城，随便去哪里。不要在这里，他们不是达官贵族，他们不是日进斗金，他们可是百姓！”
　　落婵听着他一句句的数落，豆大的泪珠如断线的珠子般滑落。原来，原来，她在他的心中竟是这样的形象，贪财！求利！搜刮村民！
　　她眼中的不平刺激了他。他走上前来仔细看着这个女子，就是这个眉眼，就是这双沉静的眼睛蒙蔽了他。他竟然对她暗生出好感！他实在是有眼无珠。
　　落婵的眼中那天骑马而来的英雄形象渐渐远去，被冤枉的心如刀绞。如果是他人冤枉自己她不在乎，然而竟然是他,说出这样的话。
　　她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搅得他的心乱成一团。在心乱如麻的状态下，用蛮力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想从她嘴里摇出一句认错的话。
　　她距离他只有一掌之遥，定睛看着那萦绕她心头的面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感觉心重的好似要坠下去。
　　她的身体似乎比前几日更加瘦削，那嘴唇也不似那日红润，腰身更是不盈一握，似乎可以被风吹倒。一瞬间怜惜之情占了上风，打败了他的愤怒，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去，向那苍白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