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三 解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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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扬咧开嘴也笑了，啐出一口血沫，安心地昏了过去。
周围掌门纷纷狠拍座椅起身：“黄口小儿竟在此大放厥词！”
黑衣老人哈哈大笑，搂过叶生：“乖徒儿，给为师瞧瞧。”
叶生表面上装得风轻云淡，实则背后早已冷汗涔涔，直到黑衣老人唤出乖徒儿三个字时，他的呼吸才缓缓回归平顺。叶生微微阖上眼睛，顺着老人走。
赌赢了……
他俩旁若无人地走向一边，竟直接坐在灵堂的供桌上。
黑衣老人把腿搁在供桌上，又随手取了一枚葡萄丢入口中。
玄冰老人恨恨咬碎一口银牙，身边的高徒自以为得了个脸色，自顾自上前走到大堂中央。
那人模狗样的徒儿只身走向前，道：“自古邪魔正道不两立，这位魔道的老前辈若是不能顺着白道的礼数好好祭拜祭拜这位已故的武林盟主，相信在场诸位白道同仁愿意替天行道！”
他得意地环顾四周，脸色却渐渐涨成猪肝。
原来周围不但没有一人附和，甚至连玄冰老人都悄悄将身体转了个角度，装作不识他的模样。
黑袍老人微微一暼，抚掌笑道：“好好好，此傻子勇气可嘉！王玄冰，你这爱徒倒是和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玄冰老人脸色从猪肝变成铁青，一副狠狠压制自己的模样，实在不似江湖快意儿女得了委屈的样子。
黑袍老人一甩袖，一张枯皱粗糙的脸转向叶生：“徒儿觉得此人蠢否？”
叶生卸下压力，原本的顽劣性情终于显山露水，见他轻笑一声，眼珠如同点漆，沁出丝丝寒意：“愚蠢至极。”
那名爱徒气得浑身发抖，只因无人撑腰，硬是把自己的脾气压抑住，这番憋屈模样果真和王玄冰一式一样。
“哦？徒儿倒说说看，蠢在哪里？”
“从诸位掌门畏畏缩缩的态度来看，他们必是不敢动师父；从盟主不明不白死后着急找人顶罪的态度来看，他们必是垂涎盟主之位，如今在场各位虽然看上去根骨灵性不足，却是诸位掌门的心腹，此番争夺盟主之位，众掌门自然是愿意不费一兵一卒，将征战留与夺取盟主之位之时。又如何会浪费在与师父相斗上。”
“徒儿不觉得，抓住为师也是大功一件，更能引人信服？”
叶生摇头笑道：“恕徒儿直言，徒儿身于市井，何等流言不曾听说，玄冰老人弑师的罪名恐怕早该传遍大江南北，动摇他在白道武林中的地位。然而徒弟从未听说此等丑闻，也不曾听过师父的名讳。可见被害者虽则功夫高强，但是在市井人里没有名气，即使捉住了师父，是以不能令市井人信服。”
黑袍老人轻轻捋了捋黑色的胡须，放声大笑：“某些地方有所欠缺，但总体推理得不错。白道号称正人君子，最重什么没有用的脸面，这种丑事啊，白道比谁都喜欢封口。”
周围掌门脸色业已黑成锅底。
慈悲这种东西，是要在饱暖后才会考虑的问题，为了区区慈悲之心痛失执掌大权的机会才是真悲哀事。
不过……如何秘密地堵住悠悠众口？
不等叶生多想，只听黑袍老人道：“今日我前来本是想收了鸟人封清的儿子做徒弟，只是如今……”
他蹙眉，继续：“来晚了一步，这小子已经废了。”
叶生大震，只觉喉口一片腥腻，耳朵嗡嗡直响，双目犯花。
那个能帮他挡住市井流氓拳脚的人……废了？
他原本有更高的天赋，有更好的境遇，却因为今日欲加之罪……就被他取代了？
黑袍老人嘿嘿一笑：“如今见了玄冰老儿更为可恨，方才我徒儿的话你们都听到了，能少一个竞争者是一个，各中利弊你们都知晓。但是我话放在前头，敢动我徒儿的便是与我为敌，愿意出局的请便。”
他轻轻一拍桌子便半跃到空中，在茶盏上轻轻一点足，将环绕腰身的一柄软剑抽出，向玄冰老人劈去。
玄冰老人肩上狠狠受了一剑，白色的袍子立刻染透了鲜血。
玄冰老人眯眼道：“师兄，想不到你竟为了杀我大费周折，匍匐等到今日，我王玄冰也是没白
活。”
黑袍老人轻嗤一声：“你的功夫一直不如我，若我想杀你，何日不可。”
趁黑袍老人被他分神之际，玄冰老人一挥袖，袖中喷出几缕翠色的烟。
黑袍老人知晓这个师弟的几斤几两，瞬时来一个鹞子翻身，只是距离太近了，依然被烟灼伤。小臂上顿时燎起了一串青紫的脓包。
他不管不顾，长剑一抖，缠住玄冰老人的脖颈，双目森寒：“王玄冰，我早已有准备。”
玄冰老人脸色不能更难看。
黑袍老人自顾自道：“当年你记恨师父将我教的绝密功夫传输与我，今朝你有眼福，我来让你涨涨少得可怜的见识。”
说着，黑袍老人挽出一朵剑花，动作快得独留残影，剑气寒冽直冲九霄，距离王玄冰近的几名徒弟避无可避，哀嚎着化为血肉归尘归土。
玄冰老人呆呆地站着，微微垂下头。
全场寂静，默默盯着玄冰老人。
过了几瞬，玄冰老人忽然大喝一声，衣衫尽数爆开，皮肉没有丝毫损伤，人却软软瘫倒。
黑袍老人转身笑道：“手痒了一下，顺便也清除本门孽障，让各位见笑了。现在，大家知道如何做选择了吧？”
峨眉老太先行抬起手，包抄着的弟子们高高跃起，其余的掌门纷纷使唤自己的弟子们对玄冰老人剩余的弟子进行杀戮。
逃过一劫的家丁们原来也非等闲之辈，见盟主已死，早早地投奔了各派掌门，此时便也冲进大堂，顾不得对死者的崇敬与忌惮了。
曾经戒严森森的盟主府邸，正门无一守卫者。
灵堂上大大的奠字沉沉地窥视着，哀悼着生命的流逝。
有好事者踢了踢玄冰老人的尸首，发现皮囊还在，里面早就被剑气完全搅碎。
黑袍老人拉着叶生转身离开人间炼狱，叶生此时方如梦初醒。
叶生拽住黑袍老人的袖子，直直跪下，狠狠叩首：“师父，求你把封扬也带走吧。”
黑袍老人蹙眉，仰面叹道：“封扬这小子已经废了，于我们没有任何好处。且看他的对答探不出半分灵气，恐怕脑力也不足以支持。”
他回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封扬，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叶生的头。
叶生死死盯着黑袍老人，手也不放：“师父，方才封扬是因为不愿认领脏秽的罪孽才导致重伤被……凭此秉性，还不足以救他一命吗？”
黑袍老人桀桀怪笑：“秉性？秉性有何用？”此时黑袍老人才显出几分传说中魔道的色彩来。
叶生跪着，又挪得靠近了些：“我与封扬乃是异性兄弟，封扬为徒儿挡过不少拳脚，若师父不能带走封扬，徒儿也不愿独善其身！”
黑袍老人大震，又惊又怒：“你居然要挟我！”
叶生再度叩首。
叶生到底是少年，阅历浅显。
黑袍老人只不过垂涎他根骨而已，断不会受他要挟。
“那便罢了！”
叶生细弱的肩一抖，又叩首一回，算是凑足了辞师的礼数。
默默转身，把封扬背起。
忽然平地漫起一层黄沙，朦胧间听到黑袍老人大喝一声：“是你？！”
叶生双眼被黄沙扎得刺痛，只觉肩上受了一掌，背上的封扬为人卷走，迷迷糊糊便什么都不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三 解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