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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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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深知道事情会败露,却没想到会败露的这样快。他看着四周拿着火把的侍卫,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包围住了。呵,真是看得起他,不过是区区一个男子,也需要那么多精兵来抓?
高锦盛从马上下来,她的脸在火光中若隐若现,显得无端可怖。萧深身后的云樗想要开口,却被接下来的一幕吓成了哭腔:“阿姐——!”
被狠狠踢了一脚的萧深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那一脚可真重啊,若是身体差的,怕要被踢成个残废。萧深的喉咙口有东西想要冒出来,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云樗连忙跑过去扶住他,神色惶惶:“深之,你如何了?”又把脸转向高锦盛的方向,“阿姐,求你不要这样做。”
看着云樗那张苍白的脸,萧深想要告诉他自己没事,嘴角却忍不住溢出了一丝血,他摆摆手,手深深嵌进了草地里。
高锦盛没有罢休,声音平稳地没有一丝起伏,她将脚踩在萧深的胸口,俯下了身子:“若还想要你的命,就滚的远一点。”
云樗吓得抱住高锦盛的腿,试图把它搬开,声音已经不成调,“阿姐,阿姐,阿姐,”似乎搬不动,只好又去抱萧深,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深之,深之。”
“来人,将这贱子压到柴房关起来。”高锦盛一手拉起了云樗,不顾他的挣扎叫喊甩到了后头让人压住。
高锦盛又连连踩了好几脚罢休,那时候的萧深意识已经渐渐迷糊了。隐约中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地方,又被摔到了地上,地上冰冰凉凉的,倒是有些舒服。现在的自己肯定丑极了,真希望这个样子没有被云樗看到,自己本来就不好看,这下就更不堪入目了。
再次睁眼,萧深是被阳光刺醒的,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是第几天了。窗外是白天,自己在这个柴房里倒也过的安稳,四周静悄悄的,也不知道云樗如何了。
真想再见他一面啊,阿爹,阿娘,东牙,火光从眼前一一浮过,最后定格在那张粉嫩的脸上,高兴的时候嘴角一定是牵着的,不高兴的时候连眉头都会往下飘,走路的样子细细巧巧的,明明是一副欢脱却硬要碍着规矩,可真是难为他了。
他摇头失笑,嘴角牵动了身上不知那一处伤口,叫他疼得嘶了一声。
“你别不知好歹。”高锦盛仍旧是前几日的华服,显然一副要外出的行头,她摔了碗,看向躺在床上已三天不吃不喝的云樗,“我已经跟你阿爹说了此事。”
听到这句话,床上的云樗才有了一丝反应,他颤抖了一下,眼睛恨恨地盯着床边站着的人:“阿姐,我—恨—你。”
高锦盛也有些不忍,她坐到了云樗的边上,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笨拙地拍了拍,“尚吉,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云樗对着她呸了一声,嘲笑:“让我嫁给乌其国那个老女人也是为了我好?高永媂,当我不知道你和阿爹打的什么主意。”
闻言,高锦盛的表情有一丝龟裂,她悻悻地拂袖站起了身,“尚吉,不要忘了你姓高,也不要忘了你头十二年锦衣玉食的生活是谁给的。”
她把手对着门口的阳光照了照,颇为满意地笑道:“这下也该是你偿还的时候了。”
云樗的手紧紧攥着被子,又突然松了口气,舔了舔因长期缺水而干裂的嘴唇,“我要见见他。”
“谁?”高锦盛毫不在意地来回踱了几步,“喔,你说那个贱子?”
“他不是贱子!”云樗蓦地大吼,眼睛血红。
被云樗突然地发怒骇了一跳,高锦盛眼神稀奇,“哟,不知道尚吉你还是个多情种呢。”她嘲笑道:“那种人在京凉城一大把,回去我跟你阿爹说,保证让你满意。”
云樗不再说话,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大半脸庞,憔悴和狼狈。
“既然事已成定局,尚吉你知道该怎么做。”高锦盛往门口走,“你随时可以见他,说起来我还真要谢谢那个贱子呢,哈哈哈哈——”
躲在门口的晓福看到太女走远,才瑟瑟发抖地走了进来,因为没有照顾好主子的缘故,回京也不知还有什么惩罚呢。
他看到床上的主子模样,一下跪在了地上:“公子,请您吃一点吧,为了那个人不值得啊。”
“晓福。”云樗挣扎着起身,“带我去深之那儿。”
“主子——!”晓福惊叫:“万万不可啊!”
云樗硬是下了床,脸差点磕到了床脚,他用手撑着,摸索着往前爬,晓福见状,只好上前搀扶着他,晓福还想叫人,却被云樗制止了,“深之不喜欢人多的。”
晓福不满地啐了一句,带着云樗往最南角的柴房里走。
“晓福,可是请了大夫?”云樗紧着他的手,“我记得他受了很重的伤。”
“公子,他不过是些皮外伤,早就好了。”晓福撒谎,其实并没有请大夫,高锦盛的那几脚已经让萧深伤了骨头,现在怕是救治都嫌晚了。
快要到柴房处,云樗又停下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捂住了脸:“晓福,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晓福连忙摇了摇头,“公子,您是京凉城第一美人,谁也比不上您。”
“那就好,那就好。”云樗念叨了几句,他走近了几步,“不行,不行,我还没有梳妆打扮,连衣服都未换,深之定要嫌我的。”
还没有等晓福回答,他就站在不远处遥遥望了柴房里一眼,“晓福,你替我去看看。”
晓福应了声,走过去根本没看清柴房里的情形,顿了顿就回了过来,“公子,他好着呢。”
云樗这才放心,“晓福,那我们快些回去。”
隐隐约约中,萧深似乎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是谁?
柴房的门缓缓打开,一双小脚出现在了萧深的眼前,他半眯着眼,已隐隐猜出这双脚的主人,却仍固执地往上看。
“深之——”云樗跑了过来,人未到,却已感受到手上滴落的湿意。
萧深还维持着趴着的姿势,这几天来并未动过,他颤抖着将手抚向那人的脸,模模糊糊中看不太清楚,脸似乎消瘦了不少,那件衣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还是那样好看。
“你怎么还是这样子?”云樗试着把人往自己身上揽,却几次失败,“他们不是给你请了大夫吗?”说着,回头看向外头的晓福,却看不到人,不由恨恨道:“这些个没用的。”
“我去找人。”却被萧深一把拉住手,“别去了。”没人会给我看的。
“尚吉,再抱抱我吧。”萧深露出了一抹微笑,极力表现出与平常并无二致的模样。
这副光景叫云樗看了难受,他还淌着泪,用袖子擦去萧深嘴角处的一丝血,轻轻柔柔地把他整个上半身拥入了怀里。
已入黄昏,周围安静得没有声音,两人紧紧相拥着,却再没有了初时那份闲情,彼此心里都知道分离在所难免,不觉更加哀痛。
“尚吉。”萧深的手虚虚搭在他的肩上,将唇轻轻印在他的脖颈处,“你还记得那首词吗?”
云樗难掩伤感,却仍强撑情绪,宽大的袖子衣摆松松落落,月光若有若无地照进来,他不知道他此时有多美,萧深微笑着看向他,用眼神临摹着他的样子。
“寻芳载酒浑年少,不意韶华俏。桃花跳雨看东风,闲却凭栏、无意戏苍穹。”萧深一字一字地说完了上阕,又闭住了口。
“下阕呢?”云樗问他。
“你不会喜欢的。”萧深回答,他将唇引向云樗的方向,不一会儿两人交织在一起,仿佛要把对方深深刻在心里。
高锦盛回屋的时候便看到云樗跪在自己的房中,讶异过后就是恍然,果然如此,为了那贱子,先不论这两人趁着自己回京私奔,如今自己那高傲的弟弟都能做出这般不成体面的事来,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又怎么了?”高锦盛坐在了书房的上首,打发走了随即进来伺候的小童。
云樗双手拜服在地上,行见太女之礼,“还请阿姐饶竹深一命。”
“嘁”,高锦盛笑出了声,“你还真信那人信竹?”她摆摆手,“我不管他是姓竹,还是姓萧,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子。尚吉,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云樗的双手紧握,他颤抖着唇,“请阿姐饶竹深一命。”
高锦盛一抬手就打翻了书桌台上的砚台,她邪恶地舔舔嘴唇,“喔,也不是不行。就是不知道尚吉你能不能委屈一下了。”
云樗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他的手下意识地抚摸过那颗类似守宫砂的地方,是自己和萧深在一起之后被硬生生刮掉的,那种东西。
他的眼对上座上那个人,双手搂着自己,好恶心好恶心,“是,阿姐。”
“哈哈哈哈哈哈。”高锦盛的笑声猖狂,她走过去用一只手搂住云樗,“尚吉,你真是,哈哈哈哈。”
云樗被拽的狠了,脸色还没恢复血色,已经被带着到了床上。四周明明一片光亮,却照不到自己的底处,他的脸上划过一滴泪,很快就消逝在被褥当中。
在这一夜,萧深被卷了一张草席匆匆扔到了临近洛云镇的湖旁,正巧,那条湖还是善水的支流,唤作洛湖。
至此,萧深再也没有见过云樗,闺名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