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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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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不被注意的那片竹林成了萧深和云樗最常去的地方,还是一样的小河流,一样不怎么茂盛的草地儿,还有几朵小花孤零零地随处生长着。但是渐渐地,云樗竟然爱上了这里,也渐渐明白了那时候萧深眼里的欲说还休。
云樗看到不远处游水的萧深,将他的鞋子悄悄藏了,使劲憋着笑走到河岸边:“深之,你快上来吧。”
萧深探头出来,对云樗露出了笑,“前儿不是教你了吗,你还学不会呢?”
一听这话,云樗就撇了嘴,一脸不乐意地背过了身子,显然是耍起了小性子。
萧深上得岸来,哪还顾得上穿戴,将手甩了甩,就去拽云樗的手腕。
“哎呀,你都把我的衣服弄湿了。”今日云樗穿了一身墨绿色的长衫,是宫里特赐的新料,常人怕是连见也没见过,在阳光下有如湖水粼粼,叠起千层浪。
萧深着了内衫,全身却已湿透,但仍用身子去拥云樗,“你可感受到我的热意?”
刹那,云樗就红了脸,脖颈处更是像着火似的红起来,他回过头瞪向萧深,“你不知羞,我还知羞呢。”
“那我去找别人了。”萧深故作冷漠地转开了手臂。
云樗立马回身去抱住他,脸变得煞白,“你为什么要这样说话?”
萧深惊呼后悔,连连讨饶,使劲抱着云樗在原地转了几个圈才让他破涕为笑。
闹了好一会儿,萧深才记起自己的鞋子来,正四下找着呢,就看到另一头坐着的云樗嗤嗤的笑,顿时了然,他赤着脚故意在云樗身边绕了好几圈,还故作焦急的模样,惹得云樗不停发笑。
“哎呀,在那块石头后面拉,深之你可真笨。”云樗笑得不行,手指着不远处,笑着歪倒在了草地上。
萧深叫着去挠云樗的痒痒,身下的云樗不停发出咯咯的笑声,犹如山间之泉水略过,泛起丝丝涟漪。
直到云樗的眼角笑出了泪,多了媚意,萧深停下来一眼不错地看他,“尚吉你真好看。”
“有多好看?”云樗歪着头,用手去拉压在身上的人的脸。
萧深直接低头,准确地含住了他的唇,云樗的手柔柔地挂在萧深的肩上,脚尖卷起,不时发出难耐的声音。
两个人都没有忍住,借着竹林间的风,小河旁的水,痛痛快快做了一场,最后愉悦地躺倒在草地上。
萧深轻抚着云樗的肚子,不时就去亲一下,又让云樗咯咯地笑起来,耳垂羞的通红,却没有说什么。
“深之,”云樗还在把玩着萧深的手,“我发现你手掌的这根线好长,跟没有尽头似的。啊,你这根姻缘线有好多条啊。”
萧深连忙抽回了手,看着那人又要撇嘴的神情,忙说:“别信那些,现在我的命都能给你。”
云樗牵了嘴角,轻轻哼了一声,“暂且信你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往宅子里走,云樗还牵着萧深的手呢,就看到后门正站着一个人,隐隐约约的,看着极为眼熟。
“尚吉。”那人清清凉凉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开口就叫云樗吓个半死,连忙甩开了萧深的手,理了理衣服往前急走几步,“阿姐,你怎么来了?”
被云樗换作阿姐的,正是高阳帝的长女高锦盛,一出生就被封为了太女,是真正的天之骄女。虽然高锦盛与云樗并非一父同胞,却比其他人都要更亲密些,其中显然也有高锦盛的个人原因。
“我来看看你。”高锦盛状似无意地往萧深的方向看了看,回了眼神对着云樗,“你比往常在此地多逗留了一月,原先不过几日你就嫌烦闷回京了,如今这都快过完夏了,你阿爹就让我来看看你在干些什么?”
高锦盛的样子与萧深想象中的不同,锦绣的袍子穿在她身上倒是很适宜,一张脸比云樗逊色了不少,但在女子当中却很有风范,言行举止都是规规矩矩。
听了这么一大堆,云樗的脸红白相间,极力忍着自己往萧深的方向看,控制着语气不以为然道:“只是觉得永嘉突然好玩起来了,我便多留了些日子,哪有阿姐你说的那样夸张。”虽然阿姐只比云樗大一岁,却叫他有点战战兢兢,因为阿姐惯会跟阿爹说小话。
高锦盛当然不会全信这种话,不过当着外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轻抬起手,漫不经心地卷着自己的袖子,意有所指:“尚吉,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阿姐——”云樗急道,急匆匆拽着她的袖子往里屋里走。
萧深还是站在稍远处的地方并没有动,直到看那两人渐渐走远,听不见声音了,才慢慢拖着脚步,一步一步,心里藏满了心事。
果然今晚,云樗就没有再来萧深的屋子。连着几日,都是如此。白日里萧深故作无事地往正厅里走,偶尔跟云樗打个照面,刚想打声招呼说几句话,就看到另一处屋子里的高锦盛好巧不巧地也走了出来,萧深只好匆匆揖了一个礼离开。
高锦盛穿着华服,配着玉佩走到了云樗面前,“尚吉,你跟那个人的事情我不管,也不听。但这次跟母皇闹脾气的事情我看你还是见好就收。”
“阿姐——”云樗不舍地往萧深离开的方向看了几眼,对上高锦盛的眼已经蓄了泪:“我不嫁。”
“你说不嫁就不嫁了,怎有如此儿戏的事?”高锦盛看到云樗仍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不觉抬高了音量:“现在只是我在这里,如果是你阿爹,你看看那人的下场会如何。”锦盛甩了袖子,不再看云樗的失魂落魄,往门外走了出去。
高锦盛来永嘉之地,一是因为云樗,二是听说此地挖出了矿藏,避免那些大家族的吞并,她请旨母皇打算将那矿藏秘密收归其下。这本来就是神赐之物,怎能散落民间?高锦盛和高阳女帝性格非常不同,一个绵软,一个强硬,一个好色,一个不近男色。真是难为那些想要讨好太女的臣子来,一个接一个都吃了闭门羹。女皇还未放权,已有不少人隐隐将太女视作新一代的明君了。
萧深仍呆坐在屋内,毕竟这个住处,这一方净地,都是因为云樗而所有的。如果没有了他,又何来的他呢?萧深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的玉杯,杯身凉凉的,透过手传到他的五脏内腑之中,以后,以后又该如何呢?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深之——”是云樗来了,他终于来了。
萧深急急地站起了身,连掉落的杯子也不顾,一把将云樗拽进了自己的怀里,将头埋进他的怀里,狠狠吸了一口,才喃喃道:“尚吉,我好想你。”
“深之,深之。”云樗的叫唤总是恰逢其时,他把唇贴向萧深,迫不及待地唇舌交缠,两人紧紧相拥,都有一种别后重逢的相聚感。
“我们逃吧。”云樗把头搁在萧深的肩上,双手搂着他的背,一副决绝的模样。
没有等到萧深的回应,云樗急了,抬头去看他的神情,“你可是不愿意?”
萧深轻轻摇摇头,“我们能逃到哪里去呢?”眼神里全是哀绝。
“你总是这个样子。”云樗松开了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他大叫起来,蚕丝做的衣裳轻轻薄薄,连带着上下翻飞,煞是好看。
“我不想知道。”萧深扯出了一丝笑,“我的命都能给你,我,”
云樗的声调蓦地拔高:“谁要你的命!你的命我要来有何用?你到底在顾忌什么?”
两人的距离在不知不觉间拉大了,在萧深印象中,这是两人第一次出现如此大的分歧。他好半天不说话,一张脸憋的通红,眼看那人要走,才拉了他的袖子开口:“我怕我没有能力把你照顾好,我怕你会觉得我不过如此,我怕你会爱上别的人,我怕,”
话还没说完,云樗已经整个人扑到萧深的怀中,他轻轻啜泣着:“你怎么那样傻,我还在担心能不能逃出去,你已经想了那么多以后了。”
萧深紧紧搂着怀里的人,吻着他的发,久久不能说话。
被冷落了好几天的晓福端了一碗粥进了主子的房间,他先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只好轻手轻脚地开门走进,张望了会不免恨恨道:“嗳,估摸着又是去那人那里了。”
说起那人晓福就来气,也不知道主子为何会如此喜欢他,成日里和他在一起不说,晚上也好几次看到主子从那人的房间里出来。当晓福不知道俩人的事呢,要不是为了主子的名声着想,他真想提醒主子几句,这种事情可是要不得。先不论主子的身份,再者两人都是男子,虽有先例,但主子是谁呀,要谁不好,偏要个来历不明的。
“呸,高阳国哪有竹这个姓氏。”晓福端着碗狠狠啜了一口,才离开了屋子。
萧深拉着云樗的手已经赶了不少的路,永嘉之地他很熟,小时便经常满山的跑,阿爹也管不住他。
云樗咯咯地傻笑,“深之,我好快乐。”
萧深顺着牵着的手看向他,露出了一个笑,眉头却紧锁着。幸好趁着天黑,云樗并没有看见。
其实,萧深对逃跑这件事并没有多大把握,甚至心里已经知道这是必败之事。但仍心存着侥幸,或许上天怜悯有着一线生机呢。
至于云樗是谁,萧深看了身旁的人儿一眼,他一开始还能跑着,现在已经慢下来了,声音也气喘吁吁的,他生来就不该是受苦的,他注定锦衣玉食,得被人捧在手心上宠着的。萧深垂下了眼,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一时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却尽是不甘和难受。
萧深蹲了身子,想让云樗上来,没想到云樗摇摇头,明明头上冒着汗,却还是一脸固执地说:“深之,我们还有好些路要赶,趁着天黑再多走些,免得被路人看到。”
萧深选的是山路,弯弯曲曲的有好些个坑地,若是不注意就会掉落下去,他也不知道能不能离开永嘉,高阳国是不能呆了,在西面的邻近小国丘兹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地,那里民风较为开放,若是寻到一处小竹林住下来,也不失为一个良善的好居处。
“深之,你说我们以后住的地方会不会像‘河草地’那样美?”河草地便是两人经常去的地方,云樗的脚步慢了不少,萧深为了迁就他,也扶着他慢慢往前走。
萧深握着云樗温软的手,下意识地点点头,“会的。”
又过了一会儿,云樗问他,“你会不会怪我?”
萧深转头,黑夜里那人的眼睛应该是发亮的,此时却暗淡下来,“怪你什么?”
“怪我不能给你生孩子。”云樗低了头,脖子都红了,却不是羞红的。
萧深良久都没有说话,顿了好一会才说道:“那你会不会怪我?”
这下轮到云樗惊讶了,他撅着嘴不满:“我能怪你什么?”
“怪我不能给你生孩子。”萧深笑着跟他说。
云樗“噗嗤”一声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