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菀》童恸

16、昏迷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里，本以为是天堂，只是手上的伤提醒我还活着，明明那枪口只在我二米远的地方，那么近的距离，是不可能会失手的。
　　我掀开那白色的被单，我不喜欢呆在这样干净得像一个太平间的地方，那样的我会觉得不再是活着。轻轻地打开房间的门，却不见任何一个人。我蹒跚在医院的走廊上，望着远处的风景，是那么的美好，可是我的心却沉寂地呆在那只属于它自己的黑暗地带。
　　突然，一抺身影出现在我的视线中，那样的气质，那种的高贵，似曾相识。
　　“请问童柳菀小姐在吗？”
　　我漠然地望着她，这样一个高贵的妇女不应该也不会和我有过过往的，她认识我？
　　“我是童柳菀，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身心已疲惫的我，不知这样精力的伪装还能坚持多久，只是无论我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遭遇到怎样的痛苦，对于一个陌生人，我是不会把我的情绪带给她的。
　　她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有些犹豫地开口：“我是佟阳的母亲。”
　　“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我希望你能把孩子生下来。”话音刚落，班主任正从我身边走过。
　　于是，我和我的父母被招进了办公室，当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学校开除了。
　　我慢慢地走向她，心中不禁有个疑问，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佟阳出事了？
　　不！不会的！我想让自己放弃这样的想法，但是回想起昏迷前的那两声枪声，而自己却没有丝毫的受伤，我的心突然痛起来了。
　　我亦步亦趋地向那妇女走去，在她面前停下，她望着我，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她是应该知道我的存在了，只是如今的她已不复当年那样高贵，浓浓的黑眼圈，加上有些微乱头发，看上去很是憔悴，难道佟阳真的……
　　“佟阳他怎么样了？”我直直地望着她，我很期望她能给我一个真实的答案，不管结果是好还是坏，我都会接受的。
　　“柳菀，不管他对你做过什么，也不管你多恨他，而如今现在的他已经得到了报应了，但是，请你站在我这个做母亲的份上，我希望你能救救他。”她越说越激动，她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住了我的。而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说他得到了应得的报应？为什么能救他的是我？
　　“佟阳到底怎么了？”我加重了语气，此时的我已不能冷静了，我回握住她抓住我的手，看到她皱眉，我放松了手，想必我太激动，弄疼了她。
　　“医生说他昏迷不醒。”她淡淡地说道，一个母亲，她可以放弃自己的尊严，放弃自己的骄傲，甚至可以不惜性命，只是为他心爱的儿。这样的感觉我何偿不知，我也是一个母亲，在快要失去的那一刻，我只希望他能活着就好，为此，我愿付出一切。
　　“什么时候能醒来？”心里虽然已经知道那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不然她也不会来求我，可是我还是很不甘心，我希望可以从她的口中得到奇迹，明知道那并不可能的事，而我却还是那么做了。
　　“这一切只能看他的求生意识了。”
　　我无语的立在那里，难道他的命只能用不确定这三个字来形容的吗？我已经失去的太多，我不想再失去什么了，这世界我已经很孤单了，我不想再变得更寂寞，只是当我懂得的时候，一切却已经来不及了吗？难道只有在失去后懂得珍惜吗？
　　推开病房，是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以往的霸道，也没有以往的冷漠，更没有以往的温柔，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躺着，那样的他不再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那个佟阳，苍白的脸却依然俊俏，他虚弱的身体让我感觉不到他生存的气息，只有那平稳的心电图让我知道他还活着。转头望向门外，人已不再。
　　手轻轻拂上他的额头，滑过他的脸庞，仔细地端详着他的五官，原来他竟生得这般帅气，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好好地看过他一眼，想起五年前他对我的告白，想起他那么强烈的吻，想起他与覃林争夺我的情景，想起他信誓旦旦说要照顾我和孩子……一切的切，我原来都记得那么清晰。五年后的再次相遇，我只是一味地逃避，害怕那段让我伤心的过往，我也是这样的懦弱，却这样狠心地拒他于千里之外，纵使当初先错的是他，这么多年过去，我也未曾对他有些恨意，只是将自己一直停留在五年前，竟不知他已经开始溶入了我的心中，此刻，才明白，不是我的心已经死了，只是我的心已经装不下其他。骗自己，骗别人，一直以来，我做的只是这些而已，却让我错过了很多很多。
　　“你说，你傻不傻，既然那么狠心地不看我一眼，却又要为我挡上这一枪。你装得那么像，把我都给骗了，若不是这一枪，我真的以为你已经把我忘了，可是，现在，我情愿你是真的忘了我，至少你还是好好的，你那么远跑过来护住我，一定是很累吧！可是你明知道会很危险，为什么还是那么笨呢，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心脏凑上去呢！”我的眼眶有些湿润，却强制不让眼泪掉落下来，我知道，此刻的我应当坚强，不该让昏迷中的他也不安心，可是如果他知道我伤心了，会不会马上醒过来，然后和我说不哭？
　　一滴泪落在雪白的床单上。
　　可是，他并没有醒来。
　　“为什么你还没醒来。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你就那么恨我！你就忍心这样惩罚我！惩罚我绝情，惩罚自己如此低声下气却都不给你一丝机会！可是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的心真的很痛很痛，你为什么还不醒来！你快点醒来啊！快点啊！”我越来越激动，我怎么能不激动，已经两个月了，可是都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若再不醒来，就可能一辈子都醒不来，那样的结果不是我所能承受的，当我想并大气愿靠近的时候，它却离我远去，当我愿将心交于它时，它却拒之于千里，那样，我情何以堪？我已不再坚强，如果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重来，我情愿让自己变得柔弱一点，情愿让自己变得卑微一点，至少不会让所有关心我的人都离我远去，五年前的逃跑，五年后的逃离，却是同样的结果，守候的只有自身的灵魂。
　　“佟阳！你给我醒来！你是个懦夫！现在我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来追我，你若不来追，我就一辈子都不给你机会，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了！你听到了没有！”我有些哽咽，“你就真得那么狠心地丢下我和佟佟，让我们依然过得无依无？你就忍心让我一直都这样伤心！你若真的想让我原谅你，你就给我醒来，否则，我不再原谅你，一辈子，都不再原谅！”泪已禁不住控制，湿透了床沿一大片床单，却也湿透了我的心。
　　又过去一个礼拜，床上的人依然安静，受伤的心依然在痛。当光线越来越暗的时候，我已经濒于崩溃，心的绝望，医生的劝说，意志的坚持，眼神的哀愁……佟阳，你何时才会再看我一眼？
　　我的唇缓缓落下，贴在那冰凉的又些发紫却性感得无与伦比的唇上，没有很深的进入，只是轻轻地描述，不想惊扰他，只想感受一下他的气息，不知此刻的他是否能感受我的存在，童话里说，王子吻醒了被巫婆施了魔法而沉睡的公主，而我的吻是否能将你唤回我的身旁？
　　感觉他的双唇有了温度，有了活动的生机，我才依依不舍地离开，那样充满的诱惑的双唇让我不禁有些留恋，看着他那苍白的双脸，本不胖的他已经更加消瘦了，却隐藏不了他的帅气和来自他骨子里骄傲的气质，这样沉睡的他，依然是个迷人的王子，只是那样的憔悴却更让他增添几份魅力，却让他人为之心痛。
　　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停留在我放在他脸庞上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