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嗣》九有秋

10、宫宴

　　金府内依然安静，金廷和自月一痕住进府，托了下人来问得一回并说需要什么只管提，自己却是没有露个面。容乐长公主自那次后也再没出现，给足了月一痕等人空间。金一鸣倒是常出现在客院，和月一痕下棋聊天。

　　“月兄，自你住进来，我家这门槛都快被踏平了，你当真不见？”金一鸣举棋不定间问道。
　　月一痕轻松应对，笑道：“别太夸张，不过是太子等皇族的人来得勤了些，你金府这都招架不住了？”

　　玉笙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这还不都怪你，若不是你告诉贵妃娘娘，谁会知道青石帮主在你家？恐怕皇上也早就知道了，指不定还怎么怀疑我们呢。”

　　月一痕对玉笙眉眼一挑，微微一笑，玉笙差点儿被这一笑呛了一口水。自两人各知身份后，月一痕是无时不招惹她，明明是个行动不便的，可做起调戏良家妇女的事儿半点不含糊。月一痕见玉笙被呛了水，反笑道：“芷儿说得正是。所以啊，这十公主的生辰宴，我们还不得不去。”

　　金一鸣被这两人的互动恶心了一回，摇头道：“哎，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我算是白认识以前的月兄了，若不是苏姑娘在此，恐怕外人是很难看到月兄这一面的。”

　　“明儿我们一起进宫吧，不知你是带来兄还是带苏姑娘？”金一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见来俊臣上前来，故意说道。

　　来俊臣早已熟知这金一鸣的为人，便笑道：“金兄怕是要失望了，明儿我要去处理一些帮中事务，去不了。”
　　金一鸣脸一变，叹道：“你们果真是一伙的，都三四年了，我是一回便宜也占不了。”月一痕淡淡笑道：“看来明儿还得麻烦长公主帮我好好照顾我家芷儿了。”

　　玉笙恶心得都快吐了，说道：“我多大的人了，还要别人照顾。”又不是没见识过皇族，凉国那几个人，心眼比针眼儿小，肠子的弯道堪比九曲十八，她不是也应付过来了？

　　第二日，月一痕很吃力的坐上了金一鸣为他和玉笙准备的马车。
　　上了马车，玉笙才疑惑的看着月一痕：“你平时不是这么吃力的。”月一痕淡淡一笑：“平时不是有三叔和三婶嘛。”玉笙似乎被说服，点头问道：“好几日不见他们了，他们去哪了？”

　　月一痕撩开车窗帘，淡淡道：“住金府总是不便，他们去问津阁了。”玉笙不知道月一痕究竟在做些什么，他只让她配合就好，便也不再问什么。月一痕见她不语，又道：“赵国的宫宴一般不分男女，此次十公主所请又是内眷公子居多，都是常年入得宫的人，不用太拘谨。”

　　玉笙不解的看着月一痕，月一痕又道：“我说让长公主多照顾你，实则是想你跟着她。长公主地位超脱，在宫中的一举一动你都得注意。”

　　容乐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妹，嫁的却是个江湖中人，还能长年在宫中行动自如，没有皇上的御批，怎么也做不到。玉笙自然知道跟着容乐长公主的重要性，便道：“以我所看，这金廷和虽是江湖中人，却与朝廷关系密切，咱们住在金府，是为了方便查证什么吗？”

　　月一痕转头看向玉笙，抚上她光洁的鬓发，笑道：“是我小瞧了你，顾长青还真没少教你。”玉笙打开他的手，将头微微扭向一边，有些别扭道：“你别这样。”

　　月一痕淡淡而笑，便听外面有人道：“姜先生，苏姑娘，到了。”
　　容乐长公主已然下了马车，玉笙推着月一痕忙上前。玉笙这才仔细将容乐长公主看得清楚。容乐长公主年近四十，保养得当，容光涣发，许是嫁得如意郎君，生活过得很是舒适，给人从容淡雅的感觉。

　　月一痕拍了拍玉笙的手，向容乐长公主道：“芷儿不懂宫中礼仪，待会儿还请长公主多多照顾。”玉笙适时的朝容乐长公主行了礼。容乐长公主淡然笑着，很是高贵优雅，轻轻道：“苏姑娘看着就很懂事，一会儿就跟着我吧。”

　　公主生辰宴，原是宫中最平常的事，素常不过是让母女相聚，又或是在其母妃宫中宴请几个要好的姐妹玩乐。但十公主却不然，无母妃，又是太后心尖肉，这才大肆办起来。说是大办，也不过是请了些与皇族关系近的，月一痕两人算是个意外。

　　进得内宫，玉笙才发现，与她所想大有不同。不是十公主与太后等人坐于上，宾客坐于下，而是在后宫的栖花池，设了主宾亭，三五人于一亭之中吃喝玩乐。也没有玉笙在凉国皇宫中所听到的戏曲歌舞，而是在一不为人所见的角落处，传出悠扬的乐声，整个栖花池都能清楚的听到。

　　其余的便真如月一痕所说，并未分男女。容乐长公主身份尊贵，与十公主一亭，而金一鸣和月一痕则在十公主所居亭的左边择了一处坐下。

　　玉笙跟着容乐长公主面见了十公主，却感到十公主不善的目光。玉笙从第一次见到十公主，便觉得她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可她们真的是第一次相见啊！

　　“太后怎么没来？”容乐长公主与十公主并肩而坐。十公主拉着容乐长公主的手，道：“太后这两日头疾犯了，怕是来不了了。只是贵妃娘娘说等会儿要过来。”容乐长公主点点头，又道：“你啊，还不考虑考虑吗？”

　　十公主撒娇似的俯在容乐长公主肩上：“姑姑就不要再取笑我了，我不过是想多陪陪太后。”玉笙瞧着这一幕，倒觉得这赵国皇家倒似平常家庭一般，甚是有温情。

　　亭外金一鸣和月一痕正朝她们走过来。刚进亭，金一鸣便已笑了：“十姐当真是舍不得太后，还是看不上我等纨绔儿郎？”

　　十公主直起身子，帕子掩在唇边一笑：“就属你什么都敢说。”
　　“姜诚恭贺十公主生辰。”月一痕献上生辰礼便安于一边，不再说话。只玉笙瞧着，十公主无论和谁说话，眼神却是时不时看向月一痕。

　　玉笙抿得一口茶，开口道：“前儿金公子不是有个好主意，不若说与十公主听听，或许得用呢？”金一鸣尴尬一笑“那个......那个不过是随口说说。”

　　十公主心里大抵是不乐意的，脸上却仍是淡淡笑着。容乐长公主却很在意，问道：“什么主意，你这脑袋瓜倒还能用，说来听听。”

　　金一鸣没办法，嗔得玉笙一眼，只好道：“以十姐之才貌，眼下还有哪个儿郎配得上。不过，若是放眼天下，倒还有几个排得上号的。”

　　“哦？说来听听。”容乐长公主越发有了兴致。月一痕淡淡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玉笙一会儿看十公主一会儿看月一痕，先还能另眼旁观，可越是瞧着心里越是不舒服。

　　金一鸣道：“我也算浪迹过天下，随父亲也算见识过一些才俊，真要说配得上十姐的，齐国太子算头一个，只不知他是否有正妃。凉国虽是小国，但也还有一两个不错的皇子。至于我国嘛，首当推选的当是梁太师之幼子梁真。老来得子，自然是怎么骄贵怎么养，梁真才貌双全，也是个寻不得如意女子誓不成亲的。自还有其他的才子，便不一一赘述。既然十姐看重的不是身份，那便广发邀请贴，来个比武招亲。”

　　容乐长公主掩嘴一笑：“你真是糊涂了，真当自己是江湖人了？你十姐又不需要一个武功高强之人，还比武做什么。”
　　十公主也是笑了。金一鸣道：“比武只是个说法，我们也可来个比文比貌嘛，都可以比，只要十姐看得上。”十公主这回真是笑得差点儿倒在了容乐长公主怀里，乐道：“他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选花郎吗？”估计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十公主才会直言。

　　这花郎嘛，赵国贵族妇女，有那心高气傲的，再嫁时非得让众男子排成一排，一一看过再选。可这法子，万没有哪个初婚女子用的。容乐长公主嗔得十公主一眼，又对金一鸣道：“就知道你没什么好主意。就当是搏得你十姐一笑的笑话吧。”

　　却听玉笙淡淡道：“其实倒也不失是个好主意。”玉笙看得十公主一眼，完全忽视她眼中的丝丝怒意。容乐长公主笑道：“苏姑娘有什么好主意？”

　　玉笙笑道：“民女听闻两个月后便是赵国久负盛名的朝山会，到时各方才子都会远来赵国，一观盛况。朝山会除了祭拜山神，还有斗诗斗画等文人活动。到时，以皇家的名义，选出朝山会中的优秀才子，来个才子宴，可不好？”

　　容乐长公主频频点头，却听外头笑得一声，说道：“这主意好！”原来众人一心于十公主之事，不曾想贵妃娘娘带着太子和诸位皇子已来到亭中。

　　众人忙不跌的又行了礼，待一一回坐，贵妃娘娘这才说话了：“刚才这主意甚好！等本宫再仔细斟酌，定个议程，报与皇上知晓。”玉笙早已坐到了月一痕身旁，月一痕没说话，她也只是低着头。

　　尊卑已分，再不复先前的舒适与暖意。太子时不时传来的目光，连玉笙都感觉到了，但月一痕却仍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斟酒吃菜。

　　贵妃娘娘似也察觉到太子对月一痕的异样目光，看了过来：“这位就是你说的......姜先生？”似乎问的是太子。装得实在太像，明明前两日还见过的。

　　太子道：“正是。”月一痕拱手道：“娘娘恕罪，草民腿脚不便，不能及时行礼。”
　　“罢了。”玉笙以为会是一番麻烦事，没想到就只是罢了两字便算了。聊得半刻，便有一内监过来传旨：“皇上召姜诚姜先生晋见。”

　　月一痕这一走，便是一个时辰。
　　“你一直在这儿等我？”宴席一散，容乐长公主自是不等人的，金一鸣坐了他母亲的马车先行回府，玉笙便在宫门口一直等着。

　　马车是由宫里的内监提供，玉笙自知不是说话的时候，只淡淡点了点头。两人上了马车，玉笙这才轻声问道：“他为难你了？”

　　是同盟的关心，还是......男女的关切？月一痕一时分辨不出来，只瞧着玉笙瞪着两眼直直的看着他，样子不像作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