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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帝位 ...

  •   楼亦歌还是会继续出现在我的梦中,她在我的梦中依旧来去自如。时间久了,话说得将尽了,便沉默了。有时候,在我的梦中,我们就这样静静伫立着。她的姿态总是随意而优雅,我时时深望着她微蓝的清眸,她的目光坚定而透明。我这时才想起宫人们总是传说她是孤傲离俗的。
      我的宫女如是和宛若一如既往,聪敏而顺从。
      关于楚薏,如果不是如是和宛若偶尔提起她,我几乎要将她忘却了,这个总是寂寞哀伤又无助的女子。我仍记得她是我的一个远房小表姐,想起她,便想起她瑟瑟而立的身影和苍凉的跪姿。可是我仍然参不透,她何以会如此寂寞和惊恐。
      这个疑惑长久地纠缠着我,可是直到她死去,我也仍不懂。
      许多年前了,她临终都不说一句话,我握着她冰凉的手,她无力地挣脱着。她的眼帘紧闭着,长长的睫毛瑟瑟地抖动着,不知是因痛楚还是在努力地拒绝。关于她——楚薏,我一无所知。她的心,自始就误入了一条荒无人烟的歧路,在那样一条凄凉的曲径上,她寂寞而又自以为是地越走越远,任何人都唤她不回。
      楚薏去后,我的生活平静了些,心也安然了许多,这是我不得不承认的,同样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我习惯站在风中,有时候风辗转地拂着清香而来,像是一盏淡酒,一声轻叹。有时候风撕扯着那些昨是昨非,像是一曲豪壮悲歌。
      十余年啊,很多应该忘记的始终未忘,许多应该清楚的仍未清楚,一些应该改变的依旧未变,许多该解开的仍然纠结啊。我仍然困惑如往昔,很多时候,时间并不能改变什么,解决什么。有时候,时间是空白,但很多时候,时间更是延续,无谓地延续。
      乱久必治,治久必乱。这不是我应该懂得的,这是很长时间以后蔚皓告诉我的。
      白霜降红叶。秋,真的深了。深到冬天即将到来。
      西部边关告急,北部边关告急。疏郁忧心忡忡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忽然他抓起我的双手问我,洛影,我要怎么做
      他的眼神痛楚而灼热。我无助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后来,疏郁还是派了几个将军去应战,但他并不安心。
      结果,意料之中的,这几个将军连连兵败。疏郁的病也越来越重。我抚摸着他消瘦的脸,努力地使自己平静,疏郁躺在床上努力地微笑。他的笑容总是坚忍地来又倏然地去,让人猝不及防地消失了去。很长的时间里,我都只见过他慢慢微笑的过程,却不曾看见过他完整的笑容。
      我从未想过疏郁的离去会是如此地苍凉而狼狈,或许是我从未设想过疏郁会离去。或许是他曾经对我做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允诺,也或许是我从未相信过允诺,只是认为与疏郁共度此生是毋庸置疑的。他永远是皇上,而我永远是皇后。
      疏郁遗憾而安静地离去了,一如他的浅酌低吟,但他去后留下的残局却并不安静。
      西部和北部的战乱我理所当然地不是很清楚,我所感慨的只是皇宫的动乱。
      别人都说我的声音温柔圆润,仿若天籁,我不知道是曲意的奉承还是肺腑之言。宫人们都说我宣读疏郁遗诏的时候温婉而落落大方,我一字一句地说,先皇遗诏,传位于大皇子蔚皓。
      但我立刻听到姑妈坚决的声调,她说,不行。蔚歆的品德更佳,应传位于蔚歆。
      恍惚之间,我看到了疏郁于月色中的身影,他哀伤地看着我站立着。我说,蔚皓的性格更合适,我能从他的眼中看到自信和希望。
      然而姑妈说,那不是自信和希望,那是□□,你不懂。这是后来姑妈专程把我叫到她的寝宫里悄悄对我说的。我不懂的是,为什么总是有人对我说,你不懂。
      姑妈坚决反对。然而我温婉地坚持,朝中多位大臣也坚持。
      最后,姑妈叹了一口气,她说影儿,你不是可家的女儿,可家的女儿是不会像你这样的。
      我依旧无言,看着她花白的头发,第一次觉出她的苍老。
      姑妈在发出那一叹之后便病了,我每天去看望她,但她从不见我。然而我却一直去看她,如同赎罪一般。
      后来,姑妈见了我,她说出了她这一生最后的一席话,也是她这么多年来最想说说得最真的话,她不无凄凉地说,影儿,你的确不像是可家的女儿,可家的女儿历来决断。可家就要没落了呀。
      姑妈长久地沉默着,之后,她以我从未见过的深沉说,不过,你却是个贤德皇后,国家就要昌盛了,是你成全了一个国家的繁荣。史册上将会这样记载。
      我只是遗憾,若许多年前姑妈放手,让一个如同蔚皓一样的疏郁的皇兄或皇弟为皇上,一个时代一个皇宫或许可以不必有如此多的遗憾。若疏郁不为帝我不为后,或许我们是可以浅酌低唱诗酒平生到白头的。但是我只是微笑着对姑妈说,我知道。
      姑妈说,影儿,你求蔚皓,让他保全可家保全蔚歆,你不要忘了早年月妃散布的那些流言,或许蔚皓会相信的。
      我执着地追问着姑妈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姑妈却深深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便离去了。
      姑妈一句话也没说,在将去的那一刻:说话的是月妃宫深月和露妃乐扶露。与姑妈离去几乎同时,宫深月和乐扶露相继暴毙。宫深月在咽气前一直笑,狂笑。可是一向被我引为知己的多才柔媚的乐扶露却在临终前嘶喊着,可洛影,有人说你是蛇蝎心肠我还不信,如今我不得不信了,你这条毒蛇!
      我深深地向姑妈的亡灵叩首,轻声地说,您到最后也没有罢手。
      随即,年少的蔚皓即位,不知为何一些以前辞官的一些将领又重返朝廷,重返战场。这些人当中,包括以前我见过的李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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