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东华凤九剧续】命里不知红尘落（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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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你不否认吗？全都不否认吗？你可知你的不否认，对于九儿是什么样的含义？君、如此情义。能否明白地告知九儿……我白凤九，在你心里，究竟是个什么？”
……
东华站起身，向殿外去。
“帝君你，又要逃跑了吗……”
“……这些你都听谁说的。”
凤九一步一步走到他跟前，淡淡地笑道：“九儿继位女帝之前，或许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傻狐狸……可是居上位者，总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久而久之，以前九重天里的见闻，那些我没看懂的，当年姑父对素素的做法，残忍，绝情，冷酷的做法，在这几年间忽然就懂了。我原本就不曾淡忘过你，因着这些‘看懂’，就更加不能忘记。回想起来，帝君你总是出现在特别恰当的时机，可是既然你我命定无缘，这些恰当的时机，难道不是来得很奇怪？”
凤九摊开手掌，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东华移开眼。
“我并不很想知道，你究竟做了什么。我只知道，若我只是个宠物，若我只是青丘女君，若我只是个无关痛痒的人……皆承不起帝君，此番惦念。帝君难道忘了，在我继位之时，你遣来司命给我捎的话吗？”
“……如今的四海八荒也已不再是从前模样，沧海桑田，世间事事渺小如斯，没什么好惦念的。”
“凤九也想问君一句。弹指一挥的十年，如今沧海，可已换了桑田？”
“……”
“帝君不是问九儿，今日去了哪里？不妨跟九儿来看看。”
东华顿了一下，他隐约觉得不该同她去，看着那白衣白裙的背影，却开不了口。于是走到半路，这原本的不该让他不得不停了脚步。凤九回头看他，仿佛早就料到他会如此一般，歪着头笑。
“帝君……你不敢，就能掩盖事实了吗？”
“……不要闹了，回去罢。”
凤九却一挥袖，带着两人瞬移到了某处。身后是长长的宫墙，在一条不算开阔的小巷里，四下无人。这一处被下了禁制，还布下了障眼法，东华当日并未多想，更未料到凤九会重回九重天、回到太辰宫里。他甚而忘了，别人无法进入的他所设下的禁制，唯有带着他半心的小狐狸如入无人之境。
“九儿今日去了上清境一趟，回来时便在此处迷了路。一开始只觉得这附近，有很熟悉的味道，你晓得狐族的嗅觉可是很灵敏的……于是我就找了进去，倒也没想到竟能轻易入了这禁地……帝君知道我在此处看到了什么吗？”
“……”东华转身欲走，一瞬间周围却已是另一番景象。他微微讶异，他的小狐狸确然成长了不少，不知何时竟对他使出了九尾狐族独有的幻术，而他竟然没有发现。
“陛下……怎么今日神色如此疲惫，让臣妾为陛下煮一碗安神汤罢。”
东华一震，转身。
“不必，朕待不多时，你留下来陪朕坐一会儿便可。”
“……究竟是何事，让陛下如此忧心？可有臣妾帮衬得上的？”
“没什么，朕也不想拿那些烦心事来扰你。……怎么看你神情，倒比朕还忧心？”
“陛下日理万机，臣妾却不能为陛下分担，除了这一杯清茶，臣妾……”
“朕如今只有来你这菡萏院中，方能感到些轻松。这不就是你为朕分担了吗？好了，别为些不相干的事费神了。”
“臣妾可没有为那些不相干的事费神。左右国事是陛下的，朝臣也是陛下的……只有陛下你的事，才是臣妾该忧心的……臣妾只是，怕陛下累坏了身子……”
“哈哈，九儿你这话为何听着，总有几分酸意？是在埋怨朕这几日冷落了你？”
“才不是！陛下你看你，又不正经……”
“哈哈……”
“陛下，随臣妾来……”
“九儿，虽然朕也很想宿在你这处，但是丞相还在上书房等朕……”
“陛下你又想到哪去了？！臣妾是让陛下枕在臣妾膝上……前些日子，臣妾专门同一位高人学了些小手艺，让臣妾为陛下揉揉按按，应该能为陛下缓解一下心神……”
“哦？那朕倒要试试了。”
“……陛下觉得怎么样？有没有轻松一点了？”
“嗯……是很有效。”
“那就好，不枉费臣妾学了很久呢。”
“……”
……
“九儿。”
“陛下，怎么又折回来了？可是忘了什么东西？”
他捏着她的下巴在她额间吻了一下。
“陛下……”
“朕去书房了，你早点睡。”
“嗯……陛下，也不要太过操劳了……记得，有人、在挂念……”
“好。”
凤九并未说谎，她是真的在回程途中在附近迷失了方向，从墙上掉入此处，最初也只觉得熟悉罢了。等到看清了，四处摸索一遍，才发现这竟然就是她在凡间时托生的那陈贵人的菡萏院。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甚至于屋中陈设，铜镜木梳都一模一样。她趴在院中的大水缸上，瞅着水面上陌生小狐狸的模样，连水缸里的锦鲤都还活着……小狐狸四仰八叉地躺在院中，想着那人的心思她当真从来没有看透过……她藏身于自己设下的幻术，细细地追溯着那些久久不敢开启的旧事，想要知道自己究竟还忽略了多少细节，在无知无觉中又抹杀了多少、那人的情意……
没想到凡间好歹也有几年时光，把她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挑拣出来放在这幻境之中，却不消半日便都翻过一遍了，她心下也是一阵唏嘘……
“我想你一定知道，青丘一族最拿手的就是幻术，折颜曾说他也破解不了的——这一门，正叫水月镜花。我在这里看了他们一天，方觉这幻术的名字也是应景得很……还要多亏了帝君，居然将这整座院落都搬上了九重天，想必费了不少功夫吧……”
“……”
“帝君你，若来此处，每每……是个什么心情？九儿很想知道……却也很怕知道……如果不是我误打误撞地找到这里，我想这里就只是你一个人的禁地，永远都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吧……”
“……”
幻术中的陈淑妃因为辗转难眠便午夜跑去御膳房为皇帝做点心。凤九还记得那一晚，她一直在上书房门外等到丞相离去，又在书房里陪着皇帝，直到一不小心睡着。醒来时躺在旁置的小榻上，身上盖着皇帝的龙袍。那之后，她便成为了朝臣口中魅惑君王的妖姬，只因向来整肃的皇帝仅着中衣就上了早朝，好似正演绎了哀帝为董贤断袖的翻版。
“那时候，陛下虽也从未言爱，九儿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捧着一颗真心…陛下可也曾见过九儿的真心呢？”
“……”
“尽管天命无缘，凡尘几年，帝君还是逆了天意，圆了九儿一个心愿。九儿本该千恩万谢，却始终也没能学会，让尘世情缘、尘世尽…说起来，九儿打小就不是个会变通的，当年入太晨宫为婢，明明就在你宫中，却居然有一年多都未能与你见上一面……可那时，还只当报恩本就不该是轻易为之的，想要成为离你最近的人就更不该是件容易的事……却也从未想过，原是因为，天命……我那时一心想着，只要能长长久久地在离你不远的地方，能为你做点什么，总有一天，一定就能来到你身边了……再后来，终于能每天见着面，却又是几番波折，累你救我，累你受伤……纵有千千万的不愿，却也不敢再留在你身旁……可见无缘这种事，并不是上天玩笑的……偏偏我仍是学不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叫自己放弃……”
“……”
“我初初掉入这院落时，只觉得莫名熟悉，莫名留恋……待看清了，一开始，真是既恨且怨。九儿不肯服天命，九儿原想，来日方长，我总会想到办法的……可是看着，想着，你为我，我为你，种种过往……真的竟如司命所说，像是孽缘一场。牵牵扯扯，纠缠不清，却总也不会有一个圆满的结果。我试图说服自己，是自己福薄……一片痴心，注定藏冰雪，满腔挚爱，合该、付东流……心中却满是不甘……”
“……”
“可是不知为何，看到后来，忽然就安静了，也好像忽然就看开了，彻底懂了。……其实最苦的不是我……从来不是……最苦的，不是九儿与帝君无缘，而是你心里有我，却永远也不能告诉我……”你明明为我做了那么多，却只能在看到我的时候假装不在意，甚至你曾来看我，也只能将那些伪装成一个梦……帝君，沧海桑田，其实都敌不过人心，是不是？
她把后来那一句藏进了心底，她忽然不忍心，忽然就好似能感觉到那人心中的痛。于是她恭恭敬敬地一礼，良久才起身道：“折颜说，凤九喜欢的，乃是这四海八荒最了不起的男人。帝君为了这四海八荒，自断了姻缘，不管原本那人是不是我，该不该我……九儿都不应埋怨，不该委屈。今日知道了这些真相，更是不会埋怨，也无甚好委屈。”
“……”
“如今我只想告诉帝君，九儿真的懂了……终于懂了你，也是一桩极好的事……我终于，还是那个离你最近的人，是不是？……东华，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们这笔理不清的账，就欠着生生世世可好？九儿，永不后悔。”
“……”
“我不会再强求，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让你担心。说来，这九重天与我的东荒，说近不近说远不远，我总觉得只要抬起头，便能离你近一分了，其实，也很好……该知足才是……只要君一切安好，九儿便能安心待在青丘……九儿也会为君，守得东荒一隅太平……也守得我自己一切安好。过几日，待帝君闭关了，九儿便也不再来这一十三天……只这几日，帝君就最后成全九儿一回吧……”说罢便要行大礼，哪知还没行至一半，便是一阵晕眩，睁开眼已贴在那人心口。
“你不懂。”
“……帝君？你说什么？”她急于去看那人的表情，东华的手却牢牢扣在她脑后。唯有低低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让凤九紧紧地回抱住他，她不知道还能有多眷恋，这声音，这拥抱。每一刻都像是偷来的一般珍贵。
“本帝君说过不准你再来太晨宫了吗？”
“好像……是没说过……”
“傻狐狸。”
“……帝君……”
“长篇累牍的里边就只有一句话说对了，”东华又扣起手指敲了敲那不甚灵光的小脑袋，“你啊，就是不长记性。”
凤九泪如泉涌，本就是强撑的懂事，那些积压的情绪因为帝君这个宠溺的小动作反倒有了开闸泄洪的趋势……即便只有这一点点稍纵即逝的温度，她都死死地贪恋着。凤九委委屈屈地抱着他，整个脸都埋在他胸口不肯起来：“人家好不容易、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能说得出这样一番话……”
东华叹气，打从进了这院落，她就一直在哭。现下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又哭得他衣襟都湿透了，到底哪来那么多泪水？东华无奈得紧，只觉委实是一种本事。
“别哭了。”
“我就不……你要嫌烦就推开我好了！呜……”方才还说得大义凛然委曲求全，稍微给点颜色立马就开上了染坊……差点就被她骗了，东华摇摇头，干脆一把将人捞起来捏住下巴。连宋这所谓更直接的法子便派上了用场。
长驱直入，以吻封缄。
TBC……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东华凤九剧续】命里不知红尘落（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