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东华凤九剧续】命里不知红尘落（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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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九打小顽皮，因为其父白奕上神与其母情深甚笃，于是这个小女儿多时都丢给了白浅看顾。当初狐后如何能狠心将最疼爱的小五送上了昆仑墟，就可见幼时的白浅有多能胡作非为。由此也就不难理解由白浅一手带大尽得其真传的白凤九，理所当然地少不了被她爹当男孩儿一般吊起来打的经验。
要知道青丘的族学也是有着几十万年传统的，可这几十万年里却只出过两个名气响当当的女学生：其一就是白凤九的姑姑白浅，第二就是白凤九本人。不过在这个名头的分量上，白浅其实输给了亲侄女儿凤九，或者说，白浅之所以能被列入这“族学女匪”主要还是被凤九给连累了。
举个例子，白浅虽讨厌上学，按照她自己的话说“阵法图位列她‘最讨厌’的课业第十位”，可见白浅小姑娘当初的逃课首选起码有十门……但遇到讨厌的就避开这种称得上是十分温柔的反抗方式了，待传到凤九小姑娘这儿可就不同了。首先，除了上古史和神兵锻造这两门，就没有她不讨厌的科目；其次，即使是上古史和神兵锻造的成绩斐然，那也是她“无师自通”的，于是教授这两门课的夫子也没能得到凤九小姑娘的尊敬和礼遇；第三，其他科目的夫子就更无需多言了……
据说后来教授佛理课的夫子听说东华帝君的帝后名为“白凤九”的时候，一个哆嗦就捂着脑袋驾鹤西归了。司命听闻此事后觉得必有内情，便千里迢迢去青丘的族学里扒了扒，最后证实仅仅是因为那老夫子打从教过白凤九这女学生后，脑袋上的头发就再没长出来过……后来凤九还曾好心地为他剪了胡须续在脑袋上……于是那夫子颇为得意的胡须也是再没长出来过了……
综上所述，白浅其实只是因为亲手教出了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鬼见愁”，便免不了被封了个“女魔头”的封号。当然，这些也就是族学里的夫子们私底下发发牢骚的话，是不可能给外人什么机会知道的。毕竟女魔头也好，鬼见愁也好，都是青丘日后的女君，日日后的天后以及，日日日后太辰宫的女主人……
明明可以靠颜称霸四海八荒，却偏偏要靠阶品压死人……只能说，这都是命……
所以说，虽然七万年才飞升上仙，继任青丘女君也不过十年光景，但白凤九真真是个见过世面的姑娘。在青丘打得一手好架，虽然仙力法术这些真本事其实平平，但奈何人家胆子大，颇有些“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气势。小看了这丫头勇气的东华帝君对此最是有体会。
冷言冷语，冷面冷心，却在小狐狸的勇气面前一再退走，悉数变成了狠不下心。
……
凤九遥遥地看到那白衣金冠的身影便迎了过去，重霖很是知情知趣地顷刻便消失不见。凤九抿着嘴一笑，先抱了抱东华：“你等了很久吗？”
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神情不知为何让凤九心里咯噔一下。她本以为经过昨晚，她再也不会看到他如此神情。这一刻却恍若又回到了在凡间那个破草屋时，帝君对她的模样。满心期待瞬间凉了半截，凤九下意识地退了两步。
“……东、华……”
“害怕了吗？”
“……害怕……什么？”
“若是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东华轻轻一挥衣袖，眼神投向下界，凤九顺着他的视线战战兢兢地也向下望去。
重重的云海散尽，一片被仙泽围绕着的广袤碧海渐渐显现。碧海之上，虚浮着一座恢弘的石宫，比之天族圣地的昆仑墟毫不逊色，甚而更添了几分缥缈的仙气。遍山飞禽走兽围绕碧海之周，石宫上落满了百鸟，如朝凤一般五彩斑斓地铺开来一大片；草木灵石皆现其生灵之光，仿若九天之上的银河，点亮了这一方土地山林……凤九环顾了许久才明白，原来是这一方天地所有生灵都在释放本源的气息，天地的灵气，飞禽走兽们皆做出伏拜的姿态——它们都是在迎接其主罢了。
还未亲临过战场的凤九难免感到震撼，忽然很遗憾没能看看几十万年前他君临天下，百战百胜的模样。不由自主行至云端，仔细一瞧才发现，不只是草木走兽，连一些小精小怪也都躲在林间湖边，有些个胆子大的正偷偷翻着眼睛觑她。凤九一笑，恍然间又想起昆仑墟醉酒那一晚。
折颜：“我说小丫头，你要知道你心里的那个男人，可是个了不起的男人。我也是佩服你，千挑万选，偏偏选了这么一个……”
“千挑万选……”凤九失笑，呢喃出声，“现在，我也有点佩服自己了……”
东华挑眉不解。
凤九：“你方才问我是不是害怕了，就是指这个？这里就是碧海苍灵罢？”
“算是吧。碧海苍灵这个名字，并非我起的。”
“那一定是父神咯，九儿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配得上东华紫府少阳君。”
东华一愣，终是露出了一点笑模样。凤九顿觉轻松了不少，这人总是笑得吝啬，所以每次笑都让她觉得弥足珍贵。帝君这般模样笑起来自是十分好看的，可是站在这云端，他的笑却更添了几分单薄和苍白。她知道他其实不如看起来这般无恙，却一直不曾开口问过他真正的伤势。
反正就算问了，也只会被敷衍过去吧。其实她明白的，这一点上，他对谁都是一样。君临天下的人，确实不能露出一点脆弱的地方——毁去了三生石上的名字，是一个王者理所当然的思考模式吧。
她喊了东华一声，随即一仰身便直直从云头掉向了仙泽蒸腾的碧海。一边看着云端那人一瞬间焦急的脸，一边将手扩在唇边气吞山河似地大声宣告：“我，青丘东荒女君，白凤九——喜欢东华紫府少阳君！”
“白凤九喜欢的人——是这天地间——最了不起的男人！”
如果可以，她真能舍了颜面让这句话不仅仅传遍碧海苍灵，还要传到四海八荒，到天地尽头去。
……
如同初遇那一日，东华单手抱着她，悬身在碧海之上。足下一只神龟祭出了巨大的龟壳，凤九揽着那人的脖子：“东华，凤九自与你相遇，生而无憾，死亦无悔。”
“……”
“十年之前凤九就说过，定要与你同生共死。如今你问我怕不怕，可是不信我？”
“……”
两相凝视，胶着片刻，眉间的纹路也被她轻轻化开，东华勾唇一笑：“你还想这样抱我多久？”
凤九搂得更紧了：“生生世世如何？”
“神仙的这一生，就已经够长了。”
“不管！那我也要来世，从生生世世里把我不曾认识你的日子，都讨要回来！”
飞禽走兽们忽而仰天齐鸣，凤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伸手捂耳朵，一转身便被置身于其中的景色惊艳了。周身的仙泽像漫天的星火，加上百鸟齐鸣，万千走兽膜拜的盛景，凤九扯起东华的衣袖问道：“它们，可是承认了我？”
东华但笑不语。
“那是不是，我以后随时都可以来这了呢？”
“你很中意这处？”
“当然啊，这是你最初的家吧！这里，到处都好似有你的气息……虽然不想承认，但这里比起我东荒大泽，更像是神仙住的地方。”凤九再次抱住他的腰，仰起脸望着他：“总觉得只有这样的地方，才生得出一个你。你知道吗？看清这里的那一眼，我就觉得，史籍里那个叫碧海苍灵的地方，就应当是这样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一石一兽，都必须是这样的才行，一分一毫都不能差！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四海八荒独一无二、举世无双的你。”
“……”
东华沉默着抱紧她，下巴搁在她发顶。凤九好似听到了他淡淡的一声叹息。
“东华，我想大闹一番，行吗？”
“就知道你按耐不住了，”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东华无奈道，“去吧。”
想当然，主子这清浅的两字，便苦了碧海苍灵的所有生灵。
凤九跃上半空，踏浪碧海之上，双臂一展，激起沿岸水柱腾起直将整个碧海合抱。又用仙术聚起了一个巨大的水球推上高空，到了极高之处又散了聚流的法术，倾盆大雨如天河之水哗哗而下，盘旋的彩鸟们纷纷中招，狼狈流窜。岸边走兽也被巨响惊扰地纷纷退进山林之中，原本浮在海面的小精小怪，各类海兽也都躲去了海底，仿佛地动山摇的变故，直惹得林中喑鸣不止……凤九正在兴头上，天地间满是她铜铃般的笑声，她一身白衣置身于大雨之中仰着脸旋转，裙摆如佛铃花飘摇欲坠，东华不错目地看着她，生怕她又一个不小心跌下来。
须臾，云歇雨霁，凤九也渐渐停了下来，张开双臂，她闭着眼。
“白凤九，谢这碧海苍灵，所有的生灵们。”
好似凡间灯会下许愿的少女，凤九双掌合十，又聚起了仙力，结了流光转生的印，将自己的修为化分为千千万的灵光降了下去。眨眼功夫无数淡色的华光便四散而去，东华眉间一紧，一腾身抱住了脱力下坠的傻狐狸。
“好端端的，你做什么分散自己的修为？”
凤九搂紧他：“不碍事，只有三分之一而已。九儿不是说了，谢谢它们？总得拿出些诚意才好啊！”
东华着实无奈得紧：“它们有什么好谢的。”
凤九一笑，东华暗道不好，可惜已经来不及，直接被小狐狸翻身抱住，两人一起沉入了碧海之中。
好一会儿，水面破开，东华揽着调皮的野狐狸，脸色很是精彩。
东华：“……”
凤九：“哈哈，我的帝君大人，你是不是有生以来从没这么狼狈过？”
“……有这么好笑？”
凤九使劲点头，大笑着抱了抱他又分开。两人大半的身子还浸在海水里，偌大的满月衬在身后，能看到广寒宫那桂树纷纷扬扬的落花。凤九扯着他湿漉漉的衣袖：“帝君，九儿很开心。”
东华抬手拂过她额前几缕湿润的发丝，附着的海水顷刻便干了。
“你倒是越来越容易满足了。”
凤九也为他驱逐了发间的海水，与方才顽皮的笑很是不同，这一刻忽然就安静了许多。
“因为，九儿喜欢的，是东华帝君啊。”
东华：“……”
“东华，这碧海苍灵，乃至四海八荒都在等着你呢……几十万年前的混沌之中，他们等着你……等着你这个无上的王者横空出世，无论在战场，还是九重天上，无论是掌六界生死，还是定仙神律法，唯有一个你，当得住那天地共主……”
东华：“……”
“几十万年后的一隅太平，他们仍在等着你。就像凌霄殿议事之时，众仙神都暗暗观察着，等着你的每一次点头，每一个眼神……帝君，九儿也在等着你……可是帝君眼中，四海八荒太大，也太辽阔，反而太模糊，都看不清了……”
东华握住她的手：“你……”凤九在他薄薄的唇上一点，笑着道：“我的君，心系苍生……可芸芸众生之中，却唯有一个九儿，只有我，是清清楚楚地、映在你眼中的。九儿喜欢这样……”
她的手停在他眼底，“也许……这样就够了……真的……”
东华眉心一动，低头。
浓得化不开的亲吻，深埋着一丝丝苦涩。
还以为是谁，瞒住了谁。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东华凤九剧续】命里不知红尘落（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