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师]百鬼夜话》枫沐焰

5、奇怪的狐之子（一）

　　一向平静的爱宕山上的小妖们发现他们老大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起跟了颗牛皮糖，鬼角尖爪黑瞳，样子凶得很，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又不知什么时候，去朝拜的小妖们都被挡在了门外，确切说靠近大天狗大人住处百步开始，他们就不得再进一步，霸道张狂的结界小妖们半点办法没有。
　　茨木童子就这么强势、不容拒绝地闯进了爱宕山地界，闯进了大天狗生活。
　　“今天中午吃什么？”茨木叼着根狗尾巴草，趴在大天狗屋子的桌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子，旁边蜘蛛老妖显然已经跟他达成一致，打成一片，挂了根蜘蛛丝在他鬼角上悠闲晃荡。
　　“先说好，炖菜老头子可不要吃了！”
　　大天狗觉得这两天真是大开眼界，从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两人，蜘蛛爷爷就算了，老朋友，另一个也自来熟。不光蹭住，还要求这要求那，擅自结了结界不说，白吃白喝，半点活不干，从早到晚就只知道跟着他，完全不事生产。
　　“要吃什么自己去弄！”难不成还要他把他们打理好不成。
　　“你们年轻人忍心让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去做饭？”他甩到茨木耳朵上，“喂，小伙子，你会不会？”
　　茨木一拍桌子：“你们也太寒酸了，本爷在家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你问我会不会？会你大爷。”
　　“那就都别吃！”大天狗忍无可忍扇子往桌上一搁闭目不管二人。
　　剩下两只妖，大眼瞪小眼。
　　“怎么办？”
　　“要不，去把本爷的人喊来？”
　　正僵持，大天狗怀中忽然发出一道光，他睁眼掏出一块半圆形的镜子，镜子散发出耀眼的白光，茨木就见大天狗皱了皱眉，二话不说起身出门。
　　“怎么说走就走了？”茨木跟出去，大天狗已经飞走。
　　“喂，午饭？”
　　“别管什么午饭了！”丢下蜘蛛妖，茨木探了探妖气追上去。
　　一路跟着人来到平安京，白天人来人往，京里很是热闹。站在罗城门前，茨木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毕竟大白天的。转念一想，大天狗都进去了，自己干嘛不进去。正要大摇大摆走过罗城门，背后有人抓住他。
　　“你这个样子进去是要吓死人吗？”大天狗从他背后走出，已经化去翅膀，变成寻常少年的样子，如果忽略他那过分秀气的美貌。
　　“我觉得你这样子进去一样会引人注目。”
　　茨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让大天狗忍不住怀疑自己脸上有什么，伸手摸摸：“怎么了？哪里奇怪吗？”
　　“咳咳。”眼睛根本移不开啊，也不能怪他，看了好几天，半点腻味的意思都没。茨木伸手在他头上比划两下：“我觉得这样，再这样遮起来比较好。”
　　大天狗一把拍掉他的手，转身进城。
　　“哎，等等我！”茨木化作寻常人类追上去。
　　果然进了门，一路从朱雀大街向北，行人们纷纷向他们行注目礼。感受到别人或惊艳、或好奇或灼热的目光，大天狗第一次觉得茨木的话有点道理。比起大天狗的局促，茨木就比较享受他人的关注了，就差没在脸上写上，“膜拜吧愚蠢的凡人们”。他是光，他是电，他是罗生门之鬼，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妖，茨木童子。
　　人们回头率这么高当然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平安京最近盛行美男风，如此耀眼夺目，出类拔萃的美男子一个就足够吸引人了，何况同时出现两个。
　　一者文文弱弱，精巧得比女人还美的脸蛋，一者步步生风、虎虎生威，酷炫狂拽霸之气逼面而来，直叫走过路过的男人女人们心那个荡漾。
　　这么招蜂引蝶，不来点狂蜂浪蝶似乎对不住。刚走到第一个拐角，就有几个男人围上来，看穿着应该是京里某家的公子和随从们。
　　那公子哥儿直奔大天狗：“在下看阁下风姿绰约，心生仰慕，不知可否请阁下饮一杯茶？”平安京的贵公子们大多粉面朱唇，信奉柔美，不过像眼前这位美得浑然天成的还是少数。
　　大天狗没说话，茨木将人拽到身后，黑着脸语气不善道：“他没时间。”
　　“阁下是？”
　　“关你什么事！”茨木拉起大天狗绕过对方，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道，“下次搭讪最好先确认一下有没有主！”
　　“……”
　　走远了还没松开，大天狗甩开他的手：“一个凡人而已。”
　　“就知道你这张脸不惹点浪蝶不算完，所以我说还是遮起来比较好。”说着抬起袖子打量着哪块不顺眼正好扯下来。
　　“比起这个……”大天狗按下他的手臂，靠近一步有点咄咄逼人的意味，“有没有主什么意思，你最好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主了？咱好好清算一下，谁整日住我的吃我的，还以主人自居？”
　　“分明还没吃到。”茨木不满地嘀咕一声，随即换上笑脸，“你听错了，我是说我是你的。”
　　“这还差不多！不对，我不要你。”差点把自己套进去。
　　大天狗不再理他，胡扯了半天正事都差点忘了，巷子里去得越深，云外镜的光芒越盛，甚至隐隐开始发热，似乎为即将到来的事兴奋激动。
　　这半面云外镜是当初大天狗带下来的，为什么会是半块他也不清楚，那位只是说将来人类会有一场劫难，而另一半云外镜会随着救世之人出现，望他一定要找出另一半云外镜，以及那名预言中的救世之人。
　　“劫难？救世之人？”听了大天狗解释突然跑来平安京的原因，茨木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这人逍遥、鬼自在的能有什么劫难。”
　　“我看就你觉得人逍遥鬼自在。”这是一个人鬼共生的时代，但绝不是表面那样和平共存。人是排外的，鬼亦然，平安京盛行起来的阴阳道是最好的证明。
　　“你的意思是那什么救世主会在这巷子里？”
　　“云外镜的引导应当如此。”
　　“本爷倒要看看所谓救世主长什么样。”
　　两人快走到巷尾时，发现前面围了许多人，叽叽喳喳不知谈论什么，云外镜欢喜雀跃，发出嗡鸣声，大天狗确认要找的人就在前面。
　　推开人群，两人傻了眼，没想到竟是一处垃圾堆，此刻垃圾堆中正发出凡胎肉眼无法看见的光芒。
　　“你说救世主在垃圾堆里？”茨木几乎忍不住捧腹大笑。
　　大天狗满脸黑线。
　　“这救世主来头也太大了，哈哈哈！”
　　正犹豫要不要大庭广众之下去翻垃圾堆，里面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十分不客气地：“有什么好笑的，没见过被无良父母抛弃的婴儿？”
　　“什么声音？”周围人忽闻有些稚嫩的声音，像蚂蚁炸开锅，纷纷找起声音来源。当发现声音竟就是被扔在垃圾堆中的弃婴所发时，一个个像大白天见了鬼，没命地四散狂奔而去，还不忘一边跑一边大叫，“见鬼啦！”
　　“唉，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垃圾堆的婴儿老神在在叹了口气，“你们要看到什么时候？”瞥一眼剩下的唯二之人，婴儿突然目露精光，“我的天！好漂亮，帅哥你叫什么？”
　　“有点意思！”茨木蹲下身，抱起婴儿左看看右看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个普通婴儿，却会说话，而且说得这么清楚，他将孩子往大天狗跟前一送，“你说的不会是他吧。”
　　那小家伙在茨木手里不安分地踢着脚：“不要你，我要他，要他抱！”
　　“这么小就势利眼！”茨木敲他一脑袋。
　　大天狗接过去：“我也不知道，但……”他从婴儿怀里果然拿出半面镜子，依然发着光，随即他身上另半面自动飞出，绕着他的手上下飞几圈，似乎很久不见的旧友，打着招呼。最后两块半面镜竟合二为一，光芒散开，一面完好无损的云外镜出现在他手中，上雕祥瑞云纹，半点裂痕也看不出。
　　“天呐，好神奇！”婴儿惊讶道，随即兴奋地挥动不及茨木半个手臂长的小手喊道，“我知道了，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
　　“……”
　　“……你当本爷是死的啊！”茨木青筋爆出，刚赶走个大的，竟然连小的也要防！
　　“不是……”大天狗正要好好问问云外镜的情况，忽闻远处嘈杂声渐进，抬头就见一群人拿着棍子、扫帚喊着‘妖怪就在那边’，向他们奔来，忙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
　　两人抱着婴儿转头拐入旁边的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