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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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鸡报晓，天空中泛起微微的鱼肚白。纪泽躺在床上，眉间轻皱，白玉一般地肌肤泛着一丝不大正常的潮红。
“嗯...子阙...”他低吟了一声，从梦中悠悠转醒，眼神仍处于一种迷蒙的状态。尔后，他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半晌，他终于缓缓掀开被褥，看着床上那一大滩污渍，眸色渐深。
自从那日在醉红楼之后...他就...
纪泽有些烦躁地捏紧了被角，复又缓缓松开，不紧不慢地洗漱更衣，神色如常。
只是，今日当值的丫鬟珠儿进来打理床褥的时候，手指刚要触到被单，就听见他淡淡地命令道：“扔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是。”珠儿不敢多问半个字，低眉顺眼地应承道。
纪泽将自己拾掇好后，便去了湖心亭看书。福寿一路跟着他，默默在身旁伺候着。
“吏部新任命的湖州布政使到任了么？”他一边翻着书，一边懒懒地开了口。
“回殿下，李观已于三日前正式到任。”福寿行了个虚礼，尖声细气地回答道。
“真快啊...”纪泽不明所以地感叹了一句，放下书本，从怀里摸出一块成色普通的玉佩来，“让青龙拿着这个去找李观，就跟他说，阁老请他考虑清楚，不要‘一错再错’。”
“喳。”福寿接过玉佩，转身欲走，刚走出庭外，又犹犹豫豫地回头看了一眼纪泽。
“说。”
“要是李观不肯呢？”
“呵，福寿，”纪泽仿佛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轻柔地笑了笑，缓缓地说：“这种事还需要我来教你？”语毕，他不再看向福寿，而是继续翻起了书本，语气温和地‘提醒’道：“李观之子，好像还在国子监念书。”
......
晨时左右，有小太监来提醒纪泽用早膳。
“安子阙呢？”他随口问了一句。
“回殿下，安公子正陪着公主在后湖看日出呢。”
安阳自纪泽生日宴之后，就三天两头地跑来东宫找安如是，安如是兴致好的时候就出去陪陪她，兴致不好了干脆就躲在书房内，让纪泽将她打发走。呵，看日出？纪泽在心底冷笑一声，安子阙还真是闲得很。他悠悠地将书本放在桌上，起身往后湖走去。
“阿嚏！”初秋的早晨还是微微有些凉，安如是只穿了一件轻薄的夏装，坐在雾气朦胧的湖水边，看着远处的太阳发呆。
“你很冷么？”安阳转过头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
安如是自在地笑了笑：“哦，没有...不过是...”话还未说完，他就愣住了——安阳把她的披风解下来，扔在了他身上。
“看什么看，这是本公主赏你的，还不赶紧谢恩？”她看他的眼神颇有些居高临下。
安如是将那披风拿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尔后将它轻轻放在一边。
“公主——”他饶有兴味地叫了她一声，手撑着脑袋，抵在微微曲起的一边膝盖上，轻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的样子比平日里少了几分玩笑之色，眉眼如同被细雨洗涤过的空山一般，声音听上去有些寂寥。“其实你我之间不过几面之缘罢了。”——他淡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
“我哪里对你好了？！”安阳像只炸了尾巴的猫一般，从地上跳起来抢走那件披风，“不要算了！自作多情！”
安如是看着安阳懒懒笑了笑，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语气，“没办法，我这人就是喜欢自作多情。”
安阳瞪了他一眼，一转头，发现纪泽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皇姐。”他微笑着同安阳打了个招呼。
“太子。”安阳点了点头，瞬间觉得不大自在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有些害怕这个弟弟。
“咳...”她清了清嗓子，略带局促地说：“本公主今日还有事，就不叨扰了。”语毕，她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安如是，便转身离开了。
安如是看着纪安阳离开的背影，眉尖挑了挑。
“回书房。”纪泽淡淡地说。
......
“我说——最近朝堂上可一点动静都没有，”安如是坐在书房内，百无聊赖地转着笔，“你到底怎么想的？”
“你指望我怎样？”纪泽斜斜看了一眼旁边宣纸上赫然画着的一只巴掌大小的乌龟，懒懒地问道：“扳倒霍明兰么？”
“不然呢？留着为你所用？”这倒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用倒是能用一段时间。”他不置可否。
“别卖关子，你到底打算怎么办？”
纪泽顿了顿，悠闲地往砚台里加了点墨汁，神色如春水般温柔潋滟。窗外的阳光打进来，将他纤长的手指几乎照成了透明色。
“斩草除根。”他轻飘飘地答道。
话还未说完，他就听见“啪嗒”一声，安如是不小心将笔掉到他脚下。
“对不住啊。”他不甚在意地道了个歉，弯下腰去捡，头看起来正好摆在他胯间的位置。
纪泽低下头来看他，忽地想起昨日梦中荒唐的情景，身子一紧，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
“子阙，”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轻声说，“去用膳吧。”
“啊？”安如是抬起头来，有些诧异道：“今日这么早？”
“嗯。”
......
“儿子诶，纪安阳是不是看上你了？”尚书府内，安润谦正翘着个二郎腿坐在厅堂里喝茶，眼神里闪烁着满满的八卦之光。
“这事儿你瞎操什么心...”安如是白了他一眼，悠哉悠哉地嗑着瓜子，一副根本不愿搭理他的样子。
“此言差矣，”安润谦转了转眼珠子，笑眯眯地说：“分享出来让为父开心开心嘛。”
“呵...”安如是咧了咧嘴角，十分坚定地说：“不！”
“这个嘛...你可没法儿拒绝。”安润谦不再嬉皮笑脸，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安如是愣了一下，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什么意思？”
安润谦眸光闪了闪，一字一句地说：“想办法，让她对你死-心-踏-地。”
室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了下来。
半晌，安如是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问道：“认真的么？”
“怎么？做不到？”
安如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中的檀木扇子，这是他那天为了救安阳落在御花园的。本来以为已经摔坏了，不曾想安阳还专门找人修好了送还给他——皇城能修这种扇子的可不多见，想必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所以说，到底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呢...安如是垂了眸子，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做得到。”他淡淡地说。
随后，他便把扇子轻轻放在一旁的桌上，转身离开了。
从尚书府出来之后，安如是看了一眼空中的月亮，又大又圆，忽地想起：今天好像是中秋节。他回头看了看尚书府，心中有些莫名烦躁。
“呼——”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思索了一下，决定去找容霖喝酒。
牡丹楼的别苑内，玄衣公子正站在月下吹箫，爽朗清举，光映照人，颇有几分遗世而独立的韵味。安如是看着眼前的‘美景’，笑了笑，从屋顶上飞身下来，缓缓在他面前站定。
萧声停了一瞬，复又缓缓响起，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将一首《长相思》演绎得淋漓尽致，
夜色如水，月华似练，一曲终了，两人就这么默默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中秋之夜，你竟跑到我这里来了，也是稀客。”容霖将玉萧收进怀里，倒了两杯酒，虚虚摆了一个“请”的手势。
“坐。”他懒懒地说。
桌上摆了一些瓜果零食，还有一碟子月饼。安如是拿起那月饼瞧了瞧，随口说了一句“这月饼做得倒是挺好看的”。
“前几日我听烟儿说，吃月饼的风俗是从楼兰国传出来的，我觉得挺有意思，就让后厨做了一些。”
“嗯。”
今日，两人都显得有些沉默，除了喝酒赏月，谁也不曾主动找谁搭话。
“子阙兄。”安如是要走的时候，容霖缓缓叫住了他。
“怎么？容兄还没喝够？”安如是斜眼看了看摆在一旁的十来个空酒坛，饶有兴味地问。
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瞳孔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没什么。”他掩去眸中的纷乱，第一次不带任何算计地，对他露出了一个坦荡的笑容。
“安兄日后若是还想喝闷酒，容霖随时奉陪。”
午夜的风将他温柔缱绻的声音送至他的耳畔。安如是顿了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容霖兄，子阙以为，你将那首《长相思》吹与我听，实在是可惜了。”
——《长相思》在楼兰，乃是男子向心爱的女子表达思慕的一首情歌。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