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页的他》十一块七

56、Chapter_56

　　徐蔼芮发完那封邮件之后，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声音传出来，当然也是因为爸爸、爷爷、许越琦都不准有什么声音传出来。再见Neil是纽约第一次降温，从那次在机场受伤，她已经乖乖在这个城市呆了快两个月。出院之后，全家干脆跟着自己住到了纽约，和父母朝夕相处，让徐蔼芮多了很多了解，成人之后，三人住在一起的日子，都不比这两个月多。
　　冷到不像话的几天一过，Neil就把徐蔼芮约在了韩国城。两个人进去的没有遮掩，事情过去一个多月，Xv虽然还是那个被很多人谈论好奇的钢琴家，但正常出行从未在意过，网上正脸的照片还是少之又少。
　　伤也好的差不多，聊了马上就要出提名的格莱美，徐蔼芮帮助电影做的那几首歌，必然是会被提名的。可是Neil总是期待其他的电影节，毕竟是电影的配曲插曲。如果真的可以捧回来奥斯卡这种，才算的上可以写进她履历里的奖项，毕竟，她的名声和价值，太金闪闪，一般地加进去，都只是占地方而已。
　　徐蔼芮并不介意，反而在为提名后无法出席，为自己的“耍大牌“而自责。“Neil，你知道，我不只是因为不想要闪光灯才跑开这些提名、奖项、晚宴的。全世界的人现在都知道Xv是徐景林的女儿，不懂事不自量力这帽子扣在我身上，就是扣在我家人头上。”
　　Neil打断了她，包揽地宽慰她说：“这些我都会打点好的，人不用去，奖我们也是要领的。”
　　徐蔼芮笑着说：“其实，我答应了我老师，和他在德国做一节公开课，我正巧发了OC，他们主题也有意向做这个。并且后年Chopin Competition可能是老头最后一次在组委里了，我也要帮他弄很多事情，从小区赛到决赛的版本听哪个都有人偏颇，总不能让他一边劳烦太太的病，一边为一个小比赛操心。“
　　Neil当然理解，只是，公开课，要露脸，只是这钢琴界最大的比赛，怎么都不能算是一个小比赛啊。
　　“所以你不想要提名，就是因为你已经站在镜头前一次了，又故意不去领奖，会被粉丝骂清高？“
　　说完，把面前杯子里大麦茶一饮而尽，继续说道：“这你更不用担心，不去领奖的多了，更何况你是去忙教学，去忙比赛。这种培养后辈的事情，自然是比领个镜头里华而不实的奖项好多了，更容易解释的多。“
　　徐蔼芮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对Neil说了本来想晚些时候，从德国回来之后再讲的事情。
　　“我不是不想去领奖，是抽不出时间。我母亲病了，她瞒得很好，只是我出院没几天，刚回家的时候从垃圾袋里找到了她的医院病单。本来没注意，就是开的止痛药，结果那天晚上回家给她去取蛋糕，拿了她的包，里面有一份乳腺癌的确诊单。”
　　Neil有些吃惊，想来又解开了疑惑，难怪她会在纽约留这么久。“所以，你从德国回来之后，就回来陪伯母？”
　　徐蔼芮点头，“我和我老师聊过，她太太在的实验室并不如美国在治疗乳腺癌方面擅长。美国National Cancer Institution6月更新的乳腺癌批准药物已经有三个，留在美国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Neil点头，但也是担心，徐蔼芮在美国的时间很短，比不上她在德国和中国的时候。虽然她英语和生活不成问题，可是毕竟认识的人太少。“你真的不需要许越琦帮忙吗？“
　　“这你不用担心，他应该比我还要早知道，不然不会那么反对公布他和徐景林的父子关系。“

　　当初，许越琦那样反对，其实没有让徐蔼芮多想，可是自从知道母亲生病之后，猜到许越琦大概是最早知晓的。父亲不知情，大大小小的治疗不是没有声音，可是能帮着母亲瞒过父亲的人，想来想去都只有许越琦一个。估计也正巧是他第一个发现徐母生病，才会坚持不公开自己是徐景林的儿子，哪怕仇家都拿着刀子去捅了人。他年少就来美国求学，徐母也早就是他的亲母亲般，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自己是徐景林留在齐栀肚子里的孩子这种打击她的事实。

　　徐蔼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亲人离世的准备，自己一直想，可能老爷子会是第一个。可是她不知道如何再去回想，看到母亲确诊单，和后面黑体cancer的时候，那无力的瞬间。和俞易安没有如时抵达纽约不同，那是真切的害怕，说过再见，撕过逼的人都可以再见。俞易安，自己可以再去找来见面，可是如果真的再也不能相约，不再有妈妈永远等你来找，回家两字也成了折磨吧。
　　Neil想安慰他，可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更害怕安慰的话说出来，又让徐蔼芮想到什么。她这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已经大半都为别人活着了，却还是觉得自己自私，他不能再让她用离别来束缚她。

　　其实徐蔼芮想不明白的，妈妈为什么瞒着家人，可是Neil和许越琦都明白。她是真的害怕再拖累这个小女儿，当初和徐景林初到纽约时，每晚想起巴巴站门口看着父母离开的小身影就哭。徐蔼芮怕是也想跟父母走的，哪个小孩子不缠父母呢，可是如果她也走了，爷爷会孤单地一个人在家里。徐母没有想过，她带回家的竟然是自己往日的学生，那也好，只要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可以宠着她多照顾着她，在她只顾着顾念别人而忘了自己的时候。

　　只是事情回归了正轨，徐蔼芮的世界里却少了一个俞易安，也没有改变什么。只是，以后再往前走的时候，要更加谨慎克制了，因为你的身后，没有一个人无条件地陪着护着，又笨笨拙拙，不敢让你知道了。夜晚的布鲁克林大桥很美，可是灯光下，看着地上自己身后找出来的大影子，黑色的暗影包裹了自己一圈，又有自己的轮廓，紧紧贴实。徐蔼芮眼里迎着风，不足一秒，就悄然变红的。那个黑影就像俞易安，他自己悄悄的来，可是只要有光，他就会一直在那里，不多不少，刚好护住刚刚好的自己一个。那光是他，那影子也是他，可是不管是亮是暗，他都在她这儿。
　　桥上，Neil想了想，洗了洗鼻涕，还是脱了外套给徐蔼芮披上。徐蔼芮也没有客气，边接着边说：“反正你都已经感冒了，就别拖我下水了。”又往身上裹了裹，“啧，暖和。”
　　Neil在身侧，气的瑟瑟发抖，也可能是冻的，继续说：“谁对你好，看清楚了，下次。”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徐蔼芮又觉得他是在说俞易安，眼睛更红了。Neil只当她是冻的，不要脸地把胳膊一伸，抱住了徐蔼芮，争取粘一点自己外套残留的温度。徐蔼芮知道他冷，干脆脱了还给他，催促他回家。可是两个人又都喝了酒，其实开车没关系，但还是不妥，就叫了车。
　　车上两个人用中文说着，从德国回来之后，想要办机场独奏。练几首能拿出手的曲子，足够一场演奏会了，徐蔼芮认真地对Neil说：“我想把这些年没在家人面前弹的琴，都弹了，没有说出口的话，都讲了。”
　　如果，母亲真的病态不好，至少她不该让自己有任何未来会后悔的时候。
　　说完，又对Neil提到：“今年去德国，我争取谈回来最棒的交响乐团，我知道，你想要逼格，那就满足你。”
　　Neil知道，她一定是想把最好的都给母亲听，从她大一没出名之前，她就不喜欢做协奏，这也是为什么她一直被人认为是古典圈里最纯正的小公主。大多的协奏曲，但论钢琴演奏的好坏，是和独奏的高级曲目没法比的，虽然越来越多的听众，觉得声音复合，人多，气势足就是更高级的。这些年也有很多曲子被改了，拿来演奏，可是，圈子里并不看好。觉得这些演奏者大多想要出名，可是如果做这个的人是Xv，她的琴声足够让所有人闭嘴。
　　“放心吧，我今晚回去就让人把你经纪人的时间空出来，到时候让他留德国，让你有时间回去。”
　　徐蔼芮放心Neil做事，点了点头，她真的想要快一点，她知道当初赵宗亭在自己怀里犯病到死亡的时候，前后等他被抬出舱门，也不过半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徐蔼芮叫了车去韩国城附近一家二手店签单，看上了一个一九三几年的钢琴凳，顺便去昨天的餐厅拿车。在纽约代步的一直是母亲新添置的，为了自己决定在纽约常驻，是母亲挑的，也是她爱的轿跑。一个琴凳不大不小，徐蔼芮又不想送把一家三口的地址写出来，和一个年轻的店员摆弄了很久，才刚刚好塞进了后备箱。
　　只是回家的路上，被右边路口一辆闯红灯的左拐车辆，撞到了车身。徐蔼芮在驾驶座，一点伤没有事，等待车辆停稳，等着刚过高峰，现在正忙于处理各种事故，又永远效率担忧的警察时，突然想起，自己车上还拉着琴凳。仓促地下车开箱查看，果然被撞的那一侧，钢琴凳的一角损失惨重。不止四条凳腿中的两条被折断，座椅上的横木也有了裂纹。还算是幸运，车子没有撞坏，没有伤着琴凳的喷漆雕刻，座椅的丝绒绸面也还好，只是四角有些小针头撕裂，只是大的骨架这算是要全换了。
　　Neil一直喜欢古典乐器，她猜他也该认识不少乐器修复的专家，干脆给他打了电话。人既然到了，就没有光把凳子搬走的道理，转移完凳子，干脆坐路边翘起来的台阶上陪她等着。最后两人等来等去，觉得警察怕是来不了，干脆约了两天后，在警局见面取消报警，私下又那家车做修理的赔偿。

　　徐蔼芮其实经历的事故不多，都是些这样的磕磕碰碰，可是这次格外心疼，除了跟着遭罪的椅子，还有就是，这辆车是自己母亲送的。车里车外，所有配置颜色，都是母女两个在店里商量的。自从知道母亲生病，越觉得什么都想留着，记着，害怕万一有了什么万一，能够有些东西记着想着。脸上自然不好看，Neil就坐路边逗了她几下，没见脸好过来，干脆就把车停了一边，先开着她的车送她回家了。
　　只是第二天，好不容易平息的关于Xv的私生活风波又被人扒了出来。从两个人在韩国餐厅吃饭，在大桥他抱徐蔼芮那一下，再到两人一起打车离开。当然也有白天在路边Neil逗他的图片，最后是Xv开着不菲地轿跑离开，丝毫不在乎小小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