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栀子花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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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就这样开始了。
暑假对于夏生来说不过是换了个地方看书，暑假作业在考试前已经发了，夏生的暑假作业从来都是在暑假前的完成的，顺带复习了一下以前的知识，连突击复习的资料都省了。呆在家的夏生完完全全成为了米虫，其间夏生母亲为了逼她出去走一走，还给她找了一份家教，但被夏生以距离太远给回绝了，这孩子，她们一家除了那去世的公公，没人能奈何得了她，性子也像他，倔得很。
不过，一个多月的暑假，夏生倒是破天荒的出了趟远门，那天，夏生在家吃饱喝足后，正趴在自家阳台上的凉席上，准备好好睡上一觉，好养足精神画画，刚要倒下，突然听到母亲叫自己，回头看，见许久不见的冯莹正快步朝她这里走来，十多天前，冯莹告诉她，她妈妈从亲戚那给她找了份不错的暑假工作，所以这段时间都在忙着干活，这让夏生的小日子过得更加悠闲了，不过，今天还没到她辞职的日子，听她说他们那也没有假放，今天这么会有时间来，夏生半卧着，撑着脸，望着她。
母亲见她这副死样，怒火中烧，“给我坐好，坐没坐相，没教养，你看人家冯莹多有礼貌。”夏生无奈的叹了口气，乖乖的坐好。冯莹闻之，羞涩一笑，加快了走向夏生的步伐。夏生往后挪了挪，给她腾出了一个位置。
“夏生，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啊。”冯莹将包放在身后，稍微喘了口气，向夏生问道。“还行。”夏生打了个哈欠，将上身靠在墙上，半眯着眼，慵懒的望着冯莹，等待着她的下文。冯莹还以为夏生会回问自己，但看她这样子应该是对自己工作的事不感兴趣，只好直奔主题：“夏生，前两天罗睿来我家了。”说完，冯莹仔细观察了一下夏生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反应，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夏生，你有在听吗？”冯莹凑上前来，盯着她的眼睛。夏生闭上眼，嘴里发出了一个闷闷的“嗯”字。
“你知道的啦，他肯定不是来找我玩的，他想邀请我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听说，班上的所有同学都被邀请了，哦，这是你的帖子，他让我交给你。”冯莹从包里拿出一张姨妈色的帖子，夏生伸出手，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红帖，真好啊，有钱人连过个生日都那么兴师动众的啊，像夏生，过生日母亲只是简单的杀只鸡，不过夏生觉得这样也就很好了，特别的日子只有跟特别爱的人过才有意义，否则，与普通日子无异。
“夏生，你会去吗？”夏生翻开帖子，呈现在眼前的是罗睿端端正正的楷书。“你看吧，这字写得多认真，比我的那张好看多了。”夏生把帖子放到身旁的桌子上。“你和罗睿到底这么了，我看你们这段时间都不怎么说话啊。”“没怎么。”其实上次罗睿来她家时，她也问了她，他也是同样的回答。
冯莹见她并没有什么兴致，大约是不去了，接下来聊了一些暑假的事，夏生哈欠连天，冯莹见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起身回家。夏生瘫在凉席上，盯着白净的天花板，一阵凉风吹来，红色的帖子被吹到夏生的头际，夏生起身，将帖子放回桌子上，用一本书压住，穿上米色的人字拖，朝卧室走去。
她是不想去的，不喜欢面对熙熙攘攘陌生的人群，纵使那里有许多面庞都会从她的眼眸中掠过，但夏生从来都记不住名字，只是会觉得脸熟，她没有兴趣去了解他们，所以他们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罗睿的生日是在7月13号，那天，夏生很早就起了，被吵架声吵醒，母亲站在门口，朝着坐在大厅的父亲嘶吼，她靠在床边，听出了母亲的眼泪。
吵架原因无非是父亲在外又赌钱了，这次赌得有点大，还差点被警察给抓了，凌晨4点才回来，母亲整夜没睡。
父亲的赌瘾，一直是家里的导火索。父亲以赌博为打好人脉为由给自己辩解，母亲始终理解不了这种交友方式，所以他们始终有争吵。
夏生习惯了这种争吵，所以她每次都会回避，就像她不喜欢父亲嘴边经常飘出的白烟，她什么都不会说，只是默默的走开，她不喜欢参与战争，不管是人和人，还是人和他自己。
于是，夏生穿鞋下床，清爽的刷牙洗脸，然后拿起随身听和耳机，出了门，母亲只是稍微的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这时候，她喜欢夏生漠然的性格，这种场合，她不参与，最好。
夏生打开随身听，里面放着上次没听完的王菲的《人间》，她把它设为单曲循环，她习惯于将一首喜欢的歌循环听无数次，直到听吐，然后删除。
在听到第三十遍时，夏生的耳朵有点涨疼，她将耳机拿掉，将随身听关机，出门时应该是七点半，现在应该是九点多了，夏生找了个石凳坐下，石凳旁边种着密密麻麻的笔直的竹子，空气中弥漫着竹子的清香，蝉叫得欢快，如此生气勃勃，与这七月的艳阳一样，是个永远无法忽略的存在。
前面是老石桥，已经存在八十多年了，桥上长满了青绿色的小草，整座桥都被这些可爱的小生命侵蚀了，但它依然坚固挺立着。
夏生休息片刻，将随身听放进口袋，踩着人字拖，顶着头顶炽热的骄阳，继续前行，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但她知道，她不想回去。
走了一个多小时，夏生发现她走到了城中心，她在一个邮局旁边停下，邮局旁边有个小石凳，她坐在石凳上，观察着来往的人群，这是一个十字路口，每个人都神色匆匆，脸上没有笑容，他们多半是为将要被太阳烤熟的头皮感到烦躁，或是其他。
夏生将目光放在了左前方的邮筒上，那次因为改试卷的信到最后终于寄出去了，在期末考试的前几天，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来信，因为如果是没有回信，对方还会有没有收到信的希望，但夏生回了，而且是一封无言的信，她不知道对方的反应是什么，也没有多大的好奇心。寄与不寄都没有多大关系，他们的牵连细小到存在感微乎其微。
夏生只是盯着邮筒，盯到邮筒在眼里化出了重影，知道冯莹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看到了冯莹充满惊讶的脸，以及她的新的大红色的裙子，裙子似乎大了一码，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变得很老土。
“夏生，你是也要去罗睿家吗？”夏生抬着头望着她，忽然记起，罗睿的生日好像就是今天，夏生刚要说不是，肚子就发出了肌饿的声音，她早上没吃饭。
“夏生，你看吧，都饿了，走吧，和我一起去，到了可以先吃点东西。”夏生想了想，有白吃的东西也不错，自己也确实饿了，也没带钱就跑出来了。
于是夏生起身，冯莹脸上还残留点讶然，按夏生的性子应该是不喜欢去这种场合的，不过她知道就算她问了，她也不会说，她早晚会被夏生憋成内伤。
和冯莹到达罗睿家，夏生才真正见识到了所谓青城零售巨头家的豪华气派。在城中心，整整一栋别墅，欧式风格，还有个大院子。
刚走进院子，冯莹就碰到了班上的人，夏生跟随着他们走了五六分钟才到达派对的大厅，她刚进大厅就看到了穿着浅蓝色牛仔衬衫和浅色休闲裤的罗睿，他似乎并没有怎么拾掇自己，但与穿着人字拖以及一头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的夏生相比，不能再整齐了。
罗睿看向她的眼神中，惊喜满得快要溢出他的眼眶，有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知道旁边有人提醒，才匆匆过来，他期望过她会来，但他知道她并不喜欢这种场合，他之所以把请帖发给了班上的所有人就是想让她把这次生日会当做一次班级聚会，这样，她来的可能性会大一点，这毕竟是第一次班级性的聚会。
但夏生从不是会为了班级聚会出现在她不喜欢的场合里的人，她的出现，不过是，饿了……
“夏生，谢谢你能来。”罗睿站在她的面前，嘴角的笑容张扬。夏生淡淡的望着他，眉头轻皱，这时，她应该说什么，她想不起来。冯莹出来救场，“罗睿，生日快乐。”冯莹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眼神的躲闪透露着她的小娇羞，“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不是很贵重，希望你能收下。”罗睿微笑，“没事，你们送的我都喜欢。”语气依旧礼貌得滴水不漏，是你们，少了一个字，意义大有不同，但也使冯莹眼睛里的娇羞转移到脸上。大多数的时候，对待礼物的看法不在于礼物本身，而在于送礼物的人，罗睿重新看向了夏生，满脸的期待，夏生眯起眼，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冯莹小心的碰了碰她的手肘，示意她看向他手上的礼物，夏生终于了然，但她本来就没打算来罗睿的家，当然不存在礼物，夏生有点尴尬，躲开他炽热的目光，“那个，生日快乐。”
“呵呵。”罗睿小声的笑了笑，果然还是不要对这家伙有所期待，算了，她能来就很好了，罗睿脸上失望的表情终于转为释然。夏生将脸别过去，不想直视此时的尴尬。
罗睿想要把她带到母亲面前，离上次她们见面已经有挺长的时间了，但明显眼前的人有点心不在焉，眼神总是往自己身后飘去，罗睿顺着目光望去，原来…….，他只能一阵苦笑。
“饿了吧，带你去那边吃东西。”罗睿的声音柔软如棉，冯莹望着他对着夏生宠溺的笑容，心里有一个种子伸出了它的一条根，狠狠的扎在她的方寸之地上，有点疼，也有点酸。
夏生坐在一大堆甜点前，埋头吃着眼前的蛋糕，无视着罗睿望向自己的无限柔情的目光，夏生顿时觉得，自己好像不该来这里。
不过罗睿呆了没多久就被朋友叫走了，夏生吃了三个蛋糕和四杯果汁后，终于吃不了了，打算出去走走消化消化，大厅里都是一群衣着鲜艳精致的客人，夏生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实在是与这富丽堂皇的大厅格格不入，这个大厅连着几个长廊，夏生挑了一条最近的走了过去，刚出去就发现了，坐在长木凳上的秋生，他穿着白色的T恤，深蓝色的牛仔，白色的球鞋，白皙的皮肤看起来整个人都不染一丝尘埃，望向她的目光缠绵眷恋，夏生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年如刚落凡世的初神，俊逸的不食人间烟火，他的眼睛干净如浅蓝色的天空，有着被太阳抚摸的温度，后来的后来，夏生才发现，那时，只有她的眼中，秋生才是绚丽夺目的，她能一眼看到，他隐藏的或是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光芒。
他的目光始终黏在夏生的身上，直到她坐在他的旁边，他看起来依旧没反应过来，眼神变得有点呆滞，一个多月没见了，夏生从他的脸上，看出了，思念。
夏生没有想到他会来，要说这班上最不可能来的就数她和秋生了，他们俩永远对于群体活动缺乏参与热情，夏生因为是不感兴趣，秋生是本来就内向的性格，这样的场合，会让他十分不适。他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交谈对象，站在喧闹的人群中，就等于在展露着他的孤独，夏生受不了那些把他们当可怜人的人的眼神，她相信，秋生也不喜欢。
夏生迎着他的目光，邪魅一笑，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光，秋生的脸无可救药的红了，他们的身后是一颗粗壮的栀子树，满树清爽的开着淡雅的栀子花，香气扑鼻，在这个开着白花如此美好的中午，怎么能不干点好事呢？夏生一眼不眨的盯着秋生，脸上的笑意更深，眼中有危险的眸光，秋生突然想起自己在哪看到过这种表情，但没等他仔细想，夏生往他身旁靠近了一步，秋生脑子里“轰”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条件反射般的挪开一点，夏生不依不饶，又靠近了一点，秋生依旧不知所措，机械的挪开距离，如此重复，直到……
“啊！”夏生望着掉在地上发出惨叫的秋生，笑出了声，秋生望着她明媚的笑脸，顿时忘了喊疼，这是他这几年来，第一次见夏生展出这样肆意的笑容，毫无隐藏的灿烂的笑容，如这艳阳，绚丽到无法直视。夏生身后有白色的栀子花落下，花瓣重重的砸下，散落在地上，如秋生心湖上的涟漪，“啪嗒”，激起无数层波浪。
栀子花的花语：永恒的爱，一生守候和喜悦。这数层的波浪，在秋生的心里荡漾了一生。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栀子花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