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以不永伤》芊芊陌上桑

2、桃花飞燕艳绝世

　　金陵城中所有豪华的马车都徐徐出门，向着城中最大的歌舞坊雪忧阁而去，这场 “燕燕于飞”水袖舞已经吊足了一个月的口味，今夜终于开场，马车一辆辆停在雪忧阁街道旁，腰包与好奇心一样重的人们纷纷在楼内落座。
　　阁楼中间华丽的黄金雪花台已经被撤去，换上不带一丝杂色的白玉芙蓉台，曾经金陵城中最负盛名的雪忧阁头牌凌飞燕，让今夜的雪忧阁人声鼎沸座无虚席，众人翘首以盼的飞燕舞在漫天雪花中拉开了帷幕。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
　　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
　　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
　　无冬无夏，值其鹭翢”
　　“身姿飘悠，宛游高丘，我知寻你无望……
　　鼓点轻扬，飞鸟鹭羽，冬夏无止叮咚响。”
　　随着歌声，从中空的楼顶飘下状若透明的蚕丝轻绸，光滑的布面反射出晶莹的光泽，显出蚕丝背后的身影，婀娜如西湖垂柳，皎洁如东山新月，而白玉芙蓉台周围的水池里升起一朵朵金花，迎着那道隐约的身影竞相盛开……
　　“啪……”
　　酒杯落地，轻绸迅速收回楼顶，却从楼顶降下一道鲜艳的红绸，在座的人舞步感觉到一股香风扑面而来，令人想起春日的桃花，静静地立在白玉芙蓉台中间，光华照人不可直视，古筝悠扬，红绸翻卷，台上桃花的身影随着乐声轻盈舞动，眉心一点鲜红的花钿衬得脸胜白雪肤如凝脂，绿的轻纱随着舞动飞舞，仿佛夜的精灵，足间轻踏玉台，飞燕般踏上红绸，一步步向上攀升，随着风，混着香，将众人的目光引向楼顶，没有人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已经停滞，一动不动望着红绸上那道美丽纤细的身影，随着那道身影，楼顶缓缓降下雪白的轻纱，将白玉芙蓉台整个围住，仔细看才发现白纱上一朵朵粉红的桃花，栩栩如生。
　　“铮……”随着铿锵一声，似弦断，如切玉，所有声音都迅速流回，场中只有白纱轻轻飘舞。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慢慢回过神，却不见场中有其他动作，窸窸窣窣的声音慢慢议论起来，这时伴随着一阵扑翅的声音，笛声如涓涓细流潺潺而下，白纱后一群燕子展翅而过，春日盛景，却见这群燕子复又从楼顶而出印在白纱上，一群燕子欢快地在白纱后飞舞，回旋着，翻卷着，慢慢沿着桃花白纱飞舞向下，春日里，欢喜轻盈的燕子在春林桃花中竞相追逐，让人不禁喜从中来，眼睛追随着燕子绕着白纱底端飞舞，众人似乎听到了鸟雀轻啄玉台的声音，却始终没有飞出白纱来的燕子，正当人们沉醉眼前欢快的景象时，轻缓的乐声渐渐增大，白纱开始慢慢上升，只余下白玉芙蓉台中那道美丽纤细的身影，身上的绿纱如春水般迎风盛开，如飞燕，如桃花……

　　雪忧阁中，黄的铜镜前，凌飞燕从容地将桃花妆卸去，只余一张青丝下苍白的脸，这时铜镜中出现一张男人脸，男人阴戾地笑道：“小飞燕，今夜你做得很好，雪月灵芝是你的了，希望对你丈夫的肺痨有用……嘿嘿……”。
　　凌飞燕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却没有反驳，对于这样丑恶的嘴脸，三年来已经见了太多，为了颜城能早日醒来，这些本不是什么可在意的事情，更何况这雪月灵芝已经是最后一味药材，这三年的辛苦与努力马上就可以有一个结果，满心欢喜还来不及，这样的冷言冷语无理挑拣却是不能入眼了，一年前为了苍梧木，本是红妆初成，红袖添香的飞燕，却一身黑衣铁剑飞针，单枪匹马夜闯皇宫，当飞燕带着满背的剑羽倒在回春阁前，脑海里浮现的不是痛苦，而是想，死前能再看一眼颜城的睡颜，便可死而无憾，那时候飞燕便明白，这世上有颜城一日，自己就可多活一日，如果没有，那死了或者或者也许都没有了意义。
　　轻抚过静静躺在锦盒中的雪月灵芝，仿佛带着铜镜前主人未擦干净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