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一个青圆

3、故事里的事

　　班主任办公室在走廊的最尽头，，站在窗前能俯视学校的整个操场。郑暻浩背起双手站在窗边，低头往下看着散落在红色跑道和绿油油篮球场上青春洋溢的孩子，每天午饭后这点时间他总爱这样打发了去。
　　李书言在门口喊了声报告推门悄悄走进来，还没看到郑暻浩，先和原先的班主任对视了，抿着嘴尴尬笑笑：“蔡老师好。”移开眼神便找到了班主任。
　　“老师？”轻轻地，像是怕吓着了谁。
　　郑暻浩闻声转过身来：“来了。”大步走回办公桌旁，拉开椅子坐下。又从旁边移出个四方板凳让李书言坐下。李书言点着头慢慢坐下。
　　“以后就和何姚一桌了吧？你们两个熟，她也能帮帮你。得把成绩提一提了，毕竟都高三了，不能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了。你的情况我大致上也了解一些，收收心，有什么难处也多跟我交流交流。”
　　“谢谢老师，谢谢，我知道了。”李书言低着头，尽量不让人发现她已经开始红的眼眶。
　　郑暻浩说没什么事了，李书言匆忙从站起来，两手微微抬起凳子递给他，弯了弯身子，跟他说“老师再见”，转一转身朝蔡老师也小声打了招呼就要退出去。
　　脚还没跨出门，郑暻浩又叫住她让她告诉顾远到办公室来一趟。
　　“哦、哦好。”李书言回头慌乱地答应，快走出去。刚离开办公室两三米远就慢下了脚步，更可以说是像个乌龟一样慢吞吞地挪。
　　一想到找顾远，便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并不在教室里。
　　何姚说顾远喜欢中午在操场打会儿篮球。李书言环教室打量一眼，又哒哒下楼跑到篮球场去。她中午很少到操场上瞎晃，基本上都是趴在课桌上补前一天的作业或者赶着写当天的作业，压榨本来就少有的休息时间。
　　篮球场边最不缺的就是成群结队吱呀乱叫的女孩子们，眼光随着各自的意中人扯远拉近，上下跃动。李书言就在这本不大的场子上窜来窜去，掠过三四个篮球架，才找到正在球场边缘的一队人里打球的顾远，同队的也有同班上的男生，围观的女生四处分散，篮球架边上站了最多的人。
　　长吁一口气，正想着怎么喊顾远去找老师，周围的女生音调抬高，骚动起来。还没看仔细，随着“咣”一声响动，伴着尖叫，李书言猜想是球进了。正巧看见顾远接住未落地的球，准备继续。
　　“顾远！”男生立刻刹住脚步，向身后张望。
　　李书言摆摆手，示意刚才是她的声音。
　　球场上的男孩子统统停滞几秒钟，顾远把球一抛，边朝这边走边用手抹掉脸上的汗珠，其他人又活跃起来。
　　他走过来也没说一句话，盯着李书言想听她讲什么。
　　“班主任找你去办公室。”
　　“哦，好。”
　　耳边瞬间响起了不满的哼唧声。
　　又用手臂蹭了蹭脸颊上细密的汗，顾远抬着臂肘弯起手掌来，拿大拇指指着教学楼方向：“现在一起吗？”
　　李书言站在一堆人面前，耳朵里充斥着说不清的噪声，太阳直直打过来的光线耀得她不由自主眯起了眼，她连忙摆着手说：“不了不了，老师只叫你，我在操场上溜达溜达 。”
　　“行。”顾远说着便转身走了。
　　李书言朝相反方向转过身去，绕了大半个操场才进教学楼。
　　十二点半整响铃午休，斜后方的座位依旧空着 ，她侧过脸来搭在交叉的两臂上，面朝何姚轻轻合上眼皮。

　　下午于雪归交过辅导费后果然撇着嘴来找李书言，让她往数学办公室去一趟。何姚担心得不得了：“她那个脾气不得好好数落你一顿。”
　　李书言耸耸肩，勇敢地朝数学老师处进发。
　　“高三了也不长点心眼？不学了？”虽然换了班，但数学老师还是原来的配方。
　　“我会拿同学的书抄点能做的题的。”
　　“给你们买的教材是全体老师商量挑出来的，还不都是重点？”
　　“……”
　　“集体也就买这一本教材，够用一年的。”
　　“老师，那我明天把钱带来吧。”李书言心里暗暗计较了计较，大不了从饭钱里再扣下。
　　“当然也不是非逼着你们买。”
　　“恩我知道了。”
　　“行，你先回去吧，明天把钱直接拿到办公室就行。”
　　“恩，老师再见。”
　　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上拿出纸来胡乱划拉几下，何姚在旁边也没看懂是什么，就直问怎么样了，李书言弱弱说一句明天带钱，何姚撅噘嘴，也不说话了。

　　星期三下午书便到了，数学老师课上顺便放了风，摸底考试上的题有从书上摘下来的。整个教室瞬间响起了哗哗拉得翻书声，翻了一顿也没个所以然。
　　碍于明天开始考试需要排考场，卫生委员分了值日小组放学后留下打扫卫生、安排桌椅。李书言跟何姚被留下，等到班里人走得差不多再开始行动。
　　李书言正向何姚说着从今天起到周末先不用去阿姨店里，徐致宁突然从后面窜了出来，递出一袋零食给她俩：“给。”
　　李书言跟他并不熟，两个人甚至没说过一句话，所以先瞅了瞅何姚。
　　在她看过去的同时，何姚几乎立刻地把零食拿过来，抓出一大把放到李书言手里，又攥出一小把边吃边问徐致远：“你今天是不是也要留下？”
　　“恩，留下。”
　　“你同位呢？”
　　“他跟我们不一组。”
　　说话间顾远走过他身后，拍拍他的肩：“我走了啊。”
　　三个人都看向他，他跟老干部一样点一下头，再没说话。
　　李书言眨眨眼，眼净心明。“呆鹅”于是这样想着。
　　考试那两天碰上阴雨，明明是白天也要打开全部的灯光映得满屋白粼粼的耀眼。伴着雷声轰鸣播了英语听力，也在窗外一闪一闪的紫光下做着各种辅助线。最后一门理综考完立刻怨声四起夹杂各班学霸张罗着对题的声音。李书言抱着书包一脸漠然在走廊里挪步子，咂咂嘴，不会，不知道难不难。
　　还有没走出自己班的同学，李书言被堵在门口，耷拉着脑袋，下巴抵在包上出神。
　　“走啦书言。”明明是何姚的声音，她反应过来一回头却差点撞在顾远的身上。顾远像躲瘟神一般向后缩着身子，从李书言的角度看，正好看到他挤出的不知是几层的下巴，紧抿着嘴形成奇怪的弧度。瞬间地，李书言窝着嘴笑了，又立马变脸严肃地转过头进教室了。
　　一阵混乱后教室桌椅变回考试前的样子。顾远回到座位上呆着一张脸收拾书，余光瞥到斜前方胡乱折腾的女孩子，想到昨天遇见五班的袁琛问起上次在操场上的事。
　　“那是李书言吧？”打探性的口气。
　　“恩？”他抛去了疑问的眼神。
　　“初中和她一个学校来，打架打到全校都认识。” 看着顾远微微睁大的眼睛，半是安慰半是自言自语着补上一句：“上了高中倒没怎么听说她了。”
　　书没拿稳，乱糟糟落了一地。
　　徐致宁反应及迅速，立刻起身过去帮李书言收拾。何姚拿眼睛觑着蹲在地上的两个人，笑着啧啧两声打趣。
　　徐致宁帮她把书搬到桌上，李书言接连说好几声谢谢，马尾辫起起伏伏。
　　顾远默默看了一眼，没有出声。除了爱眯眼，又察觉出她的另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世界是个球，这个球很奇妙。
　　很多年后顾远才想明白，李书言在走进他的世界的时候，是给过他信号的。从一开始就成了特别的存在，至于后来种种不可抗因素两个人总扯在一起，便是后来的事了。

　　期初考试的成绩像坐着火箭筒飞来的一样，迅速且有杀伤力。
　　郑暻浩来上课时，手里着一张成绩单，全班扫描后慢吞吞说道：“一会自己上来看看就行，不用太当回事。当然也不是不当回事，毕竟高三了，自己都多长点心。中午的时候按照新座次表排排桌子，今后就先这么坐着吧。”
　　当投影仪投放出新座次表的时刻，李书言和顾远同时各自倒吸了一口凉气。
　　前后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