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祟》画中有尸

8、累

　　走廊上传来逐渐明晰的脚步声。
　　“佑佑！佑佑！”
　　奶奶急急忙忙推开了房门，看到满屋的景象，愣了一秒，眼一白，昏了过去，被后来的人托住了。

　　这次爷爷倒没有急着开骂，只是冷着脸，低头看着那只断臂。
　　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问题所在。
　　爷爷让我们去找疯女人的尸体，以超度她的阴灵。殊不知，她的尸体，其实一开始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从小，不论我在外面走路不小心跌伤，和别人打架受伤，还是爬树捣鸟窝摔伤，自己弄的伤，都要自己负责，自己承受，这是爷爷给我立下的规矩。所以这场面有点尴尬，我只好低头道：“爷爷，先扶奶奶回去歇着吧。我处理了伤口，就去跟您说清楚。”
　　爷爷抿着嘴，沉默了片刻，最终一言不发地扶着奶奶，一步一步慢慢挪回了房间。

　　自己处理了二十几年的伤口，痛得昏过去的情况也不少，现在还有力气包扎，已经是很好的条件了。
　　我就着带回来的一点药膏绷带，简单处理了一下，脑子里却一直有诸多疑惑。

　　就算她打破了起尸需要完整尸身的规矩，真的起尸了，但说到底，也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不死，不惧，只为了达成自己的遗愿。
　　但她不同。
　　不论说她是怨灵，还是起尸，都不合适。不如说，她更像是两者的结合。
　　什么样的情况下，二者能够结合？

　　还有，为什么她会突然离开？
　　她刚才，是抱着杀死我的心思吧。

　　想到这里，我的后背又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样的东西，一旦起了杀意，即便是爷爷，估计也很难阻止。
　　难道说……

　　我抬头，看着头顶温暖的灯光。

　　——这附近，有比杀了我更加吸引她的东西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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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儿，估计爷爷也需要一点时间考虑。
　　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疑问需要先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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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纪年柏，出来。”
　　我在他的房间外面，敲了大半天门，却丝毫没有回应。

　　但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他十有八九就在里面。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焦躁。

　　乡下的门，一般都是人工嵌上去的木门。怎么说我也是从小爱折腾爱打架，身强体健的人，这会儿卯足了劲儿，一撞，轻而易举地就撞开了。

　　房里一片漆黑，但床上明显有个人影，似乎已经睡了。

　　睡了？
　　我一头雾水。

　　仔细回想一下。
　　刚才他来我房间闹事，吓唬我，我把他推出门外。但，门外的人早已不是他了。
　　也就是说，在他被我推出门外的这一小段时间里，他肯定经历了什么。
　　不管经历了什么，肯定都不会是小事。
　　怎么这会儿还能安安稳稳地睡觉？

　　我走了过去。
　　他背对着我，侧身睡着。远远看不明显，但近看很容易发现，被窝随着身体的呼吸，大幅度地升降。
　　累？
　　为什么？

　　我想了想，问：“睡了么？”
　　被窝里的人沉默了片刻，道：“就算睡了，也被你吵醒了。”
　　“刚才……”
　　“刚才你把我赶出去，我觉得没意思，就回来睡了。”
　　我还想再问点什么，他忽然沉声道：“回去吧，我困。”

　　绝对不止这样。
　　可他似乎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

　　“那你睡吧。”
　　“嗯。”
　　“睡死你丫的。”
　　“……”

　　撂下这句话，我转身走了。
　　关上门之前，房里传来低低的咳嗽声。
　　我手上一顿，最后还是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