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244、不怨篇：02

　　苏叔他们走后，妈妈、楚绍天和胡爷开始煮茶聊音乐，我在一旁听着他们聊天，反正直到第二天我们离开时，胡爷还一直眯着双眼睛让我有空来找他玩。

　　从胡爷家出来后，我们直接去市里的一个酒楼吃海鲜，吃完中饭后，我和妈妈上了楚绍天的车打算回镇上。

　　“停车。”，我双手扶着车窗叫道。

　　“怎么了？”，妈妈和楚绍天同时问道。

　　“我要下车。”，我回头看了看妈妈。

　　楚绍天把车挺好后，我拉开车门直接朝路边的新华书店跑去。

　　“小枫……”，妈妈的声音。

　　“小枫，你慢点，小心车。”，楚绍天的声音。

　　“小枫，你怎么了？你等等我……”，亦宏哥的声音由远而近，“你等等我，你小心点。”

　　我站在新华书店大门的左侧，看着玻璃橱窗里面放着的《小王子》。

　　“你想买书？”，亦宏哥指着《小王子》问我。

　　我没吭声，只是死死盯着那个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封面。

　　“你想买了送给白缇同学是吧？”

　　我点点头，却还是一动不动。

　　“也对，你不是说白缇同学喜欢看书吗，你送她书肯定比送吃的东西好。”，亦宏哥边说边点头。

　　“真的？”，我其实也这样认为。

　　常乐说白缇同学扔了我送给她的巧克力，所以我不能再送巧克力给她了，白缇同学那么喜欢看书，我想我送她一本书的话，她肯定不会把书扔掉。

　　“嗯，这个应该比吃的东西好。再说了，那吃的东西，吃完了就没了，这书却可以一直保存着，对吧？”

　　“嗯。”，我点头。

　　“小枫，怎么了？”，楚绍天焦急地看着我，我没理他，直接走进新华书店。

　　“楚叔，小枫想买书呢。”，亦宏哥边说边朝我跑来。

　　“小枫，你等等我们。”

　　“小枫，以后不许这么莽撞，知不知道？”，妈妈的气息有点不稳，正气喘吁吁地看着我。

　　“你想买这本书？”，妈妈拿起书架上的《小王子》看着我。

　　“嗯。”，我点头。

　　“好，其他的还要吗？”，妈妈扫了书店一眼。

　　“不要，只就要这本。”，我又拿起一本《小王子》看了看。我确定白缇同学之前爱不释手的就是这个版本的《小王子》。

　　“好，那你还要再逛一下吗？”，妈妈咳了一下，我摇摇头，拉了拉妈妈的手。

　　“生生，你没事吧？”

　　“没事。”，妈妈拉着我走向收银台，“小枫，走吧。”

　　亦宏哥不断看着我奸笑，直到我上了楚绍天的车都还能听到亦宏哥的笑声。

　　“小枫，你很喜欢这本书吗？”，楚绍天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没看楚绍天，因为我觉得《小王子》的封面比楚绍天好看。我一直盯着封面看，生怕买错版本白缇同学不喜欢，只是我送给她的巧克力都被她扔了，不知道她会不会接受我送给她的书。

　　一路上，妈妈沉默不语，我不知道是因为我刚才鲁莽横穿大马路跑去看《小王子》还是因为什么，反正从上车后，妈妈一直蹙眉不展，楚绍天也一直从后视镜里看妈妈。

　　我看看妈妈，又看看《小王子》，但是没说话，楚绍天也没开口，车里的气氛霎时冷了下来，空气像冬天的霜凝结了下来，冷冷地撒在车里。

　　到家后，我想让妈妈开心，一进门就钻进房里开始写寒假作业。楚绍天好像一直在和妈妈说着什么，但妈妈一直没出声。我不知道妈妈怎么了，我以前不听话的时候她好像也没这么生气。

　　吃晚饭前，楚绍天接了个电话，说是公司有什么急事先回了市里，楚绍天才一走，妈妈就抱着我说我一定要开开心心地生活。

　　我不知道妈妈当时是不是有什么预感，反正，自从妈妈在我高一上学期去世后，我再也没有开心过，虽然我假装过得很好，但我觉得我的快乐已经随着妈妈到了另一个国度。

　　初中毕业后，白缇同学去了市一中，我则去了市二中，妈妈在我高一上学期因病过世，我的生活里再也没有玫瑰花和百合花。

　　我原本以为虽然白缇同学不再理我，但我还有妈妈，可是，就在我初三毕业那年，我同时失去了妈妈和白缇同学，两个像花朵一样漂亮的人就那样消失在我的生活里，只能活在我的记忆中。

　　“奕枫，明天拿成绩通知单，你去吗？”，老肥推开我家大门。

　　“去。”，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要吃牛肉还是翅中？”

　　“只要是肉就行了。”，老肥直接用手拿起一块烤好的香肠放入嘴里，“对了，二哥和董小蕾去县里玩，不来吃了。”

　　“小萧，你少吃些。”，亦宏哥把一盘烤好的小瓜推到老肥面前，“你呀，要多运动少吃肉，该减肥了。体重太大，伤膝盖，懂不懂？”

　　“唉，我先吃，吃饱了再减。”

　　我们在我家葡萄树下烧了一下午的烧烤，吃得最欢的当属老肥，我真怕他把胃撑破了。

　　“奕枫，你又要去弹吉他了？”，老肥拉住我，“你还是弹钢琴吧，吉他的话，你天天都弹同一首，你不烦，我都烦了。”

　　老肥和亦宏哥跟着我走进琴房，我刚要抱起吉他，亦宏哥开口道：“小枫，你还没跟白缇同学道歉？”

　　“亦宏哥，奕枫啊，在我们班白缇面前就是个大怂包，我和二哥给他创造了很多次机会，但是他只会酷酷地跟在白缇后面，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肥，你找死是不是？”

　　“小枫，你们这些小屁孩儿整天只知道谈情说爱，等将来你上了大学，看你还能不能记得白缇同学。”，亦宏哥看了看的钢琴谱。

　　“对呀，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他倒好，整得好像真的就非要跟白缇在一起不可。”，老肥啧啧了两声，“再说了，你长得那么帅，等念高中和大学时，追你的女生肯定多，到时候你还会记得白缇？我是不太相信。”，老肥摇摇头。

　　老肥和亦宏哥见我没接话，换了个话题不再理我。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床练琴，因为我想时间走快点，而当我专注练琴时，时间过得最快。

　　上午九点，我没等老肥和二哥一个人骑着自行车朝学校奔去。我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把车骑到白缇同学回学校时走的那条小路。

　　我把车停在小路旁边的水泵房前面，仔细盯着那些成群结队赶往学校拿成绩通知书的人群。我在那里等了四十分钟，可白缇同学一直没出现，最后只好失望地回校。

　　“哎，你怎么现在才到？林姨不是说你九点钟就出门了吗？”

　　我看了老肥一眼，又看了看正在跟张峰打闹的田晓。

　　“哎，我帮你问吧。”，老肥踢了我一脚。

　　“田晓，白缇呢？怎么还没来？”，老肥坐在何锐的位置上。

　　“喔，她生病不来了，我帮她拿。”

　　“哦，这样啊。”，老肥看了我一眼，“田晓，我们班白缇是不是跟常乐好呀？”

　　“怎么可能？白缇她是看不上常乐的，还有啊，她也不会早恋的，她呀，只想着考市一中呢。”，田晓摇摇头。

　　“嗯，也对。”

　　老肥冲我眨眨眼，然后走回座位。

　　虽然田晓说白缇同学看不上常乐，但常乐给我看的那封信确实是白缇同学的字迹，难道是田晓不知道？

　　反正这个问题我一直想不通，直到现在我也没想通。其实，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去问白缇同学，但直到初中毕业，我都没问出口。

　　如果那时候我问出口，事情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妈，我想用粉红色的包装纸把《小王子》包起来，但是我总觉得这样不好看，你会不会折玫瑰花，我想用紫色的包装纸折一朵玫瑰花贴在左上角。”，我拿着一张枚红色的包装纸看着妈妈。

　　妈妈笑着拿了书桌上的一张草稿纸，开始示范给我看，我学了三遍才学会。我又自己鼓弄了好久，反反复复试了好多次。等我觉得差不多了，才开始用那张紫色包装纸开始折玫瑰花。

　　当我把折好的玫瑰花帖在左上角时，我觉得这本书真是太好看了，那朵紫色的玫瑰花也异常漂亮。

　　“小枫，万一白缇同学不收你的礼物，你打算怎么办？”，妈妈没有看我，却定定地看着我手里那本包装精美的《小王子》。

　　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而且我觉得白缇同学她也不太可能会收下我送她的生日礼物。

　　“妈，我不知道。”，我诚实地回答。

　　“小枫，很多事，你不要太较真，而且白缇同学成绩那么好，照你的说法，她上市一中肯定没问题，到时候你们肯定要分开的，这个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们即使能送你到市二中，但到时候白缇同学还是不收你的礼物你要怎么办呢？”

　　我盯着桌子上的紫色玫瑰没有接话。

　　“我就是怕你太较真，唉，有些事，还是不要太当真。等你长大了，你就会喜欢上别的女生，所以，即使现在白缇同学不收你的礼物，你也不要难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妈，我只喜欢白缇同学，因为她长得像一朵玫瑰花，我不会喜欢其他女生的，他们长得太难看了。我和妈妈一样喜欢百合花和玫瑰花，妈妈像百合花，白缇同学像玫瑰花，所以我只喜欢妈妈和白缇同学。”，我认真地看着妈妈。

　　“小枫，你怎么不明白我的意思呢？你现在觉得白缇同学像玫瑰花，说不定将来你又觉得其他女生像玫瑰花了，因为人是会变的。”

　　“不，不会的，只有你像百合花，只有白缇同学像玫瑰花。”，我解释道。

　　妈妈见说服不了我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我。妈妈看我的眼神太奇怪了，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好像是疼惜，又好像是不解。

　　我其实很想去白缇同学她们家找她，然后再问她会不会收下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但我怕她不理我，怕其他人知道我死缠着白缇同学，我觉得那样肯定超级没面子。

　　我每晚睡之前都要看一眼那本《小王子》，我觉得那朵纸玫瑰和我家花瓶里的新鲜玫瑰一样漂亮。

　　我天天都盼着早点开学，我想白缇同学的生日早点到来，我想送她《小王子》当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