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232、易变篇：02

　　白缇同学是一个很冷清的人，无论在人声鼎沸的运动会上，还是在鸦雀无声地教室里，白缇同学都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那样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还有，白缇同学的右手心好像从中秋晚会的第二天之后就一直贴着一个创可贴，我估计她可能是不小心划伤了，而且伤口应该还不浅，要不然怎么可能那么长时间伤口都没有愈合呢？

　　白缇同学从来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她似乎不会很高兴，也不会很伤心，她脸上总是一副从容淡定，淡定到那些大家为她的高分惊叫声似乎与她无关一样。

　　白缇同学的成绩超级好，好到不像话的地步，只要一有考试，她必定是班上同学谈话的中心，而且她还是我们年级大多数男生的梦中情人，这些男生当然也包括我。

　　初一的时候，因为我天天缠着白缇同学，而且还在男生宿舍张贴大字报警告那些男生不准追白缇同学，还有我和常乐的打架事件以及二哥我们一大伙人的臭名声，所以其他男生几乎不敢在我面前谈论白缇同学。

　　这学期开学后，因为我不再缠着白缇同学，还和六班的方龄龄走得比较近，刚开始的时候，几乎所有男生都用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我，还对着我和方龄龄窃窃私语。

　　慢慢地，那些男生似乎发现我和白缇同学现在好像完全不认识的样子，而且他们现在肯定认为我转追方龄龄，所以他们渐渐地开始谈论白缇同学，谈论白缇同学漂亮的大眼睛，谈论白缇同学优异的学习成绩，谈论白缇同学糟糕的八百米成绩。

　　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会小心翼翼地看我一眼，后来估计是见我没什么反应，所以他们就开始高谈阔论起来，直接无视我的存在。

　　其实，我超级讨厌他们讨论白缇同学，我超级讨厌那些给白缇同学写情书的男生，我超级讨厌那些跟白缇同学说话的男生。

　　只要白缇同学一跟某个男生说话，我心里就超级不舒服，我会看那个男生不顺眼，我会嫉妒那个男生，我会想凑那个男生。

　　反正，我心里各种不舒服，我不喜欢白缇同学跟那些男生说话，我希望白缇同学只跟我一个人说话，只听我一个人唱歌，只看我一个人，只听我一个人对着她吹口哨。

　　但，这些只是我想而已，从来都只是我想而已！

　　第二天，星期五。

　　上午放学时，我刚想起身追着白缇同学出门，坐在我前面的冯娟突然递了一封信给我。

　　“楚奕枫，薛念让我给你的。”，冯娟冲我眨了眨眼睛，“她说你根本就不喜欢方龄龄，让你有时间好好看看她写给你的信。”

　　老肥凑过来看了看冯娟手里的信，摇摇头说道：“哎，长得帅就是好啊，从初一到现在，情书就没断过，唉，羡慕不来呀！”

　　“学长，我是初一一班的冯如燕，这是我写给你的信，请你收下。”，一个瘦瘦的女生站在我旁边看着我。

　　我看了看白缇同学的座位，然后看着她的桌子上的笔袋笑了笑。

　　“我有喜欢的人。”，我看着白缇同学的座位笑道，然后转头望向教室后门，因为我知道白缇同学正和一个长头发女生站在教室后门的位置。

　　“是吗？”，冯如燕好奇地看着我，“是方龄龄？”

　　我摇头，起身离开，不紧不慢地跟着白缇同学和田晓。老肥一直不怀好意地看我，又看看白缇同学。

　　“唉，你呀，心情忽好忽坏，我算是服了你了。”，老肥抓了抓下巴，“光看人家的背影就能高兴成这样？唉，想不通啊，实在想不通啊！”

　　我自然是死死盯着白缇同学没理老肥，因为老肥那张脸实在太难看了。

　　下午放学后，白缇同学还是第一个冲出教室。

　　等我们走出教室时，白缇同学已经推着自行车走到篮球场上了，我边笑边朝着白缇同学和二哥走去。

　　“好学生，怎么就你一个人啊？”，二哥无赖地堵在白缇同学的自行车前面。

　　“方龄龄，我有喜欢的人，但不是你。”，我看着白缇同学笑了笑。

　　方龄龄看了白缇同学一眼，板着脸没说话。

　　“让开。”，白缇同学的声音像花朵一样盛开在篮球场上，我又笑了笑。

　　“奕枫，你和方龄龄多般配呀？”

　　“是呀？那你到底喜欢谁呀？”

　　我盯着白缇同学书包后面那个白色的小猫头，然后转向那些围着我的女生说道：“明知故问。”

　　“呦，好学生生气了？”，二哥又是一副无赖地模样地转头看向我。

　　我用眼神警告二哥别一副讨厌人的无赖样，然后看着白缇同学离去的背影傻笑。

　　白缇同学的身影慢慢融于远方的模糊中，消失在我的视域里。

　　“呦，小枫，什么事这么高兴？”，柳姨盛了一碗饭递给我，又夹了一大块牛肉冷片放我碗里，还一个劲儿地让我多吃菜。

　　“是啊，上周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现在怎么就这么高兴呀？”，楚绍天也给我夹了一片牛肉。我敏捷地避开楚绍天的筷子，低头吃饭，笑而不语。

　　等我走进琴房后，看着琴房里的那把吉他，我不自觉地抱起来开始弹那首歌。

　　明年的中秋，我一定要请白缇同学再听我弹唱那首歌，我也只想弹唱给她听。

　　咚咚咚……

　　我刚弹完歌，敲门声适时响起了。

　　我估计是楚绍天，他肯定又想要接着问我下周四生日礼物的事，我嫌他烦，起身开门，然后告诉他我不稀罕他送我任何东西。

　　如果白缇同学能跟我说话，那就是我最好的生日礼物。

　　第二天晚上，亦宏哥也打电话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可我真的什么也不想要，然后就跟亦宏哥说白缇同学下周五竞赛的事。亦宏哥一听就乐了，说我一个初中的小孩子天天只想着谈恋爱不好好学习，不过，亦宏哥最后还是让我主动跟白缇同学说话，因为我是个男生。

　　等我挂了电话刚打算回房，妈妈却坐在沙发上看着我发呆，我走过去拉了拉她，她只是看着我笑笑。

　　“小枫，很多事不可能都像你想的那样。”，妈妈认真地看着我，“人活着，不如意的事太多，所以，即使遇到不开心的事，你也要开开心心地生活，知道吗？”

　　我觉得妈妈今晚说的话很奇怪，但还是冲她点点头。

　　第二天，周日。

　　吃过晚饭，我提前回校，然后钻进教室苦思冥想写给白缇同学的信。

　　我想我应该先跟白缇同学道歉，要不然她肯定以为我之前是故意踢球砸她，然后再问一下她到底有没有给常乐回信的事。我心里虽然已经有大概的轮廓，可是提起笔却卡住了。

　　我写了许多内容，但都觉得不合适，我怕写不好被白缇同学笑话，所以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改着稿纸上的文字。

　　就在我苦恼地抬头看黑板时，白缇同学正好走到讲桌那里。我有点局促不安，赶紧低头想着一定要加快笔法了。

　　白缇同学坐下后又翻看那本《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我又暗暗催促自己一遍。

　　“唉，你还没写好？”，老肥右手拿着一包威化饼干，左手拿着一瓶水。

　　我抓了抓头发，我讨厌写信，我讨厌写情书，那些文字比音程、音阶和音符难多了。

　　“你接着写吧，我再去帮你说一遍。”，老肥放下威化饼干，起身离开。

　　我朝老肥点点头，继续酝酿那些让我抓狂的文字。

　　我不时瞟向正在跟白缇同学说话的老肥，还死要面子地假装无所谓，连我都佩服自己硬撑的能力。

　　老肥回来后一个劲儿地让我请他吃宵夜，还让我周末的时候把游戏机借给他玩。

　　“好好练吉他吧，玩死你。”，我给了老肥一脚，然后继续苦战那封恼人的情书，可傻兮兮的方龄龄却一直不停地跟我说话，还烦兮兮地对我笑。

　　我只好把方龄龄的声音当作那些被我弹错的音符，自动屏蔽到空气里自行消散、自生自灭。

　　我花了三节晚自习的时间终于搞定了那封情书。唉，写个两三百字的情书比我练一天的吉他还累，可是，一想到白缇同学，我觉得还是超值，因为白缇同学的声音比吉他和钢琴发出的声音还悦耳动听，而且她还长得像一朵玫瑰花，还是一朵会说话的玫瑰花。

　　下晚自习时，田晓不知道为什么没跟白缇同学一起回宿舍，我想也没想，直接起身追着白缇同学走出教室，然后想着要怎么开口跟她说话。

　　可我想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现在相信老肥的话了，我在白缇同学面前确实怂兮兮的。

　　老肥见我半天没开口，摇摇头推了我一把说道：“白缇，田晓怎么不跟你一块儿走啊今天？”

　　随后，老肥和白缇同学开始谈论这周五的全县英语竞赛，我一直认真听着白缇同学说话，然后等着合适的机会插话。

　　“你成绩那么好，肯定没问题的，放心吧，这次啊，你肯定又能拿个第一给我们班争光，是吧奕枫？”，老肥如我所愿地把话题转向我，我刚想接话，谁知初一那个叫冯如燕的女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一直缠着白缇同学讨论记忆方法的事。

　　我无语了，现在我觉得自己太倒霉了，倒霉兮兮到家了。

　　那个瘦兮兮的冯如燕一会儿跟白缇同学说话，一会儿跟我说话，我觉得冯如燕跟方龄龄一样，肯定是大脑短路才会神出鬼没飘来荡去惹人烦。

　　我就那样看着白缇同学在冯如燕的废话连篇中走进女生宿舍，唉！

　　当白缇同学刚要迈进女生宿舍楼的时候，她突然抬头看了我们这边一眼。我不知道白缇同学是不是在看我，但我感觉她似乎就是在看我，所以我赶忙迎上她的眼光。可是，白缇同学只是短暂一瞥，随即转身进了女生宿舍。

　　我郁闷地走回男生宿舍，而老肥却在一旁肆意地嘲笑我，说我是怂蛋，还说我有贼心没贼胆。

　　唉，其实我也这样认为，所以只好缄口不言，以免老肥看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