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182、不怨篇：02

　　第二天，田晓跑来找我说她要去镇上找张峰玩，问我去不去，我不想去，然后就没有答应。

　　晚上田晓回来后，她就一直跟我说她和张峰他们一大群人打篮球的事。我一直认真地听着田晓详细地讲述着那些我觉得有点无聊的事，不过我感觉田晓很高兴，所以我也很开心。

　　不知道是那天，表弟他们一家又来二婆家，冰冰跑来叫我去听表弟弹吉他，可我不想去，我现在不喜欢吉他了，我也不想听吉他的声音了，我觉得那些稀稀拉拉的吉他声其实一点儿也不好听，所以我没去，一直躲在家里看书和抄经书，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超级惬意舒服。

　　到了拿成绩单那天，我也没去，我跟田晓说我生病了，让她帮我拿，反正田晓肯定又是和张峰一起去学校，我不用担心她一个人不安全。

　　田晓回来后，光看她的表情我就知道她这次考得肯定不太好。

　　田晓看了看成绩单，然后让我下学期帮她补课，我就提出现在帮她补，可她却说她要玩，等开学后再补也来得及，我不好说什么，只好随她。

　　我很喜欢现在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开学，我不想去学校，但田晓却天天盼着开学，我知道她其实是想见张峰，但我也没说破。我虽然不理解田晓的行为，但是，我也说服不了她，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直到开学那天，我都一直觉得日子肯定不对，因为除夕夜的鞭炮声似乎还在我的耳边回荡着，我实在想不通怎么现在就会开学了呢？

　　我又磨磨蹭蹭了好半天才出门，妈妈和二姨还一直问我是不是病了，我只好说我想在家里多陪陪她们，冰冰和表妹还一直笑我，说我都上初二的人了，还老想家老缠着妈妈。

　　我又跟冰冰和表妹说了好长时间的话才朝学校奔去。田晓老早就走了，我让她别等我。

　　等我岔到小路上时，小路上的学生不多，都是三三两两随意地聊着天。我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等到了水泵房那里，我还是停了下来，然后看着对面大路的方向，在水泵房旁边的田里翻田的一个阿姨还好奇地杵着锄头看了我好半天。

　　我笑了笑，然后骑上单车朝学校走去。

　　我刚跨进教室后门，第一节晚自习的铃声响了。

　　我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掌握自己到校的时间了，所以从上学期的后半学期开始，每周日晚上我都是踩着铃声走进教室，然后又踩着周五下午的铃声迈出教室大门。

　　“白缇，你怎么老来这么晚啊？”，田晓把椅子往前面挪了挪，然后拉了拉我的书包。

　　“我骑车慢。”，我把书包挂在椅子背后，然后掏出《□□的葬礼》。

　　“唉，白缇，你是你那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啊，你天天捧本课外书，可还几乎每科都是满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赵□□的声音。

　　我知道赵□□又在翻看我的笔袋，但我没抬头，因为书里的人和事比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要有趣得多，而且他们也不会一直对着我说个不停。

　　“赵□□，这个啊，没办法的。”，何锐的声音。

　　我侧头看了看旁边的窗子，透过玻璃，我看到楚奕枫正趴在桌子上，双眼盯着前面的课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白缇，我听田晓说你的八百米成绩提高了很多是不是？”，赵□□伸手来拿我正看着的《□□的葬礼》。

　　我抬头看了看赵□□，又把《□□的葬礼》移开，继续低头看书。

　　这时候，我偷偷侧瞟了一下楚奕枫，我好像看到他把头转朝我们的方向。

　　我还是依旧低头看书，但却心不在焉地偷瞄着楚奕枫的动静。楚奕枫却也真的是趴在桌子上，然后把头转向我和田晓的方向。

　　不过，我现在已经不会有任何奢望了，我也不想有什么想法了。我抬手扶着额头开始想着书里韩子奇的命运。

　　第一节课下课后，我起身去上厕所。起身时不经意瞟了楚奕枫一眼，他还是趴在桌子上看着田晓的方向。我在心里冷笑一声，然后走出教室。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冷笑，但我就是觉得很搞笑，而且很想冷笑，而且是对着楚奕枫冷笑。

　　等我上完厕所回来后，楚奕枫还是趴在桌子上看着站在他旁边的方龄龄，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方龄龄，英俊的脸庞像敷了一层霜那样冰冷。

　　我是真不明白，楚奕枫怎么能那样看着方龄龄呢？张峰看到田晓都是一脸傻笑，可楚奕枫倒好，一脸的冷淡，一眼的淡漠。

　　不过，想想也对，像楚奕枫那样喜欢跟漂亮女生谈笑风生的人，让他一直对着方龄龄一个人，估计他肯定受不了。

　　想到这，我又冷哼一声。

　　“哎，要是我妈也像楚奕枫妈妈那么开明就好了。”，王佳感叹一声。

　　“是啊，你说楚奕枫他妈妈怎么会那么好呢？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开明。”，刘小小也感叹一声。

　　我低头跟着田晓走进宿舍，放下书包开始换拖鞋。

　　“王佳，刘小小，你两说什么呢？”，李曼放下书包。

　　“副班长，我们说上学期期末考试后开家长会时楚奕枫带方龄龄见他妈妈的事呢，楚奕枫他妈妈也太开明了，要是我妈，早把我骂死了。”，刘小小瞟了我一眼。

　　我笑了笑，拿起水杯，出门刷牙。

　　笑笑就好了，笑笑就过了……

　　这学期开学后，我感觉班上的学习氛围好了很多，很多不认真学习和听课的人都开始认真起来，连楚奕枫也开始认真听课做笔记。

　　我觉得楚奕枫很奇怪，但我不会问，因为他的事与我无关。

　　虽然如此，但我感觉这学期开学后，楚奕枫好像一直都像是有什么心事一般，总是冷着张脸，或者看着书本发呆，或者站在鱼塘旁边的灌木丛旁边盯着学校大门的方向。

　　有好几次上晚自习之前，我和田晓走到鱼塘前面的花台时，都见到楚奕枫正双手插兜站在灌木丛前面看着学校大门的方向。有一次，田晓叫了楚奕枫一声，可他只是漠然地回头看了田晓一眼，然后没说话，田晓只好郁闷地拉着我朝教室走去，边走还边骂楚奕枫耍酷，我笑了笑，将沉默进行到底。

　　这学期开学后，我几乎每天上晚自习之前都去田径场上练习八百米，我想我可以用一学期的时间来提高我的八百米成绩，我觉得其他女生能跑满分，我也一定可以。

　　刚开学的时候，田径场上有很多初三年级的人，因为他们都在准备体育中考。尤其是体育中考前的一个星期，那田径场上到处人满为患，体育中考后，田径场上的人才陆续减少。

　　“白缇，那不是楚奕枫和方龄龄吗？”，田晓抬手指了指前面。

　　我抬头扫了一眼，看到楚奕枫正双手插兜和方龄龄在田径场上散步。

　　“估计又来这约会了。”，田晓重系着鞋带，“白缇，你的鞋带也重新系一下，快松了，不小心摔了就麻烦了。”

　　我低头系鞋带，然后趁机瞟了一眼楚奕枫和方龄龄。可一想到他两在小树林里的那一幕，我又狠骂了自己一句，起身开始活动踝关节和压腿。

　　“白缇，你待会儿好好跟着我，注意呼吸和步伐，一定别乱了。”，田晓看着我说道，“张峰，开始吧！”

　　“预备，跑……”，张峰的声音响起。

　　我起跑，然后紧紧跟随着田晓的步伐。本来一切正常，可是当我离楚奕枫和方龄龄越来越近的时候，我的心开始难受起来，我感觉我的呼吸变得有点困难，我有点慌乱，然后赶紧深呼吸，定定神跟着田晓跑过楚奕枫和方龄龄。

　　我才刚把楚奕枫和方龄龄甩在身后，我的呼吸又开始困难起来。

　　“白缇，深呼吸，气息乱了……”，我感觉应该是徐昊的声音。

　　田晓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朝她摇摇头，然后深呼吸，抬腿加速想跟上田晓的步伐。

　　等第二圈经过楚奕枫和方龄龄时，我直接无视他们，淡然地跑过他两。

　　等我跑到终点的时候，我估计成绩肯定又不太好，然后郁闷地瞟了楚奕枫和方龄龄一眼，最后咬着嘴唇看着田晓。

　　“白缇，你弯道的时候身体可以再倾斜一点……”

　　“……”

　　“还有，你的步子可不可以再迈大一点儿……”

　　“……”

　　“估计是田晓跑得太快了，你的气息啊，全乱了，所以肯定得岔气……”

　　“……”

　　听着围在我和田晓旁边的一大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我根本不知道该听谁的，也不知道怎么接话。而田晓只是看着我摇头，默不作声。

　　“白缇，三分四十秒，还得再努把力才行。”，张峰也看着我摇头。

　　“我知道。”，我使劲掐了自己一把。

　　我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笨啊，上学期好不容易都跑进三分四十秒以内了，这学期又倒退了。

　　“白缇，走吧，没事，还早呢，多跑跑就好了。”，田晓拉了拉我的手。

　　“是啊，现在还早着呢……”

　　“……”

　　“还有一学期，还来得及的……”

　　“……”

　　“以后啊，多练习几次就好了……”

　　“……”

　　我悻悻地跟着田晓朝着教室走去，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笨，笨得无法形容。

　　在我知道的女生里，我的八百米成绩最差，连老班和田主任都为此找我谈过话。我已经很努力地在练习了，可成绩就是提不高。我感觉田晓都没怎么练习，可是她却能不费吹之力地跑得很快，还有我们宿舍的赵莎莎和李晓蕊，我也没见她两练习，但她们就是能轻轻松松地跑进三分二十秒以内。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我一个人跑到鱼塘前面的灌木丛那里找蚂蚁。

　　我刚蹲下就看到一群黑蚂蚁正在搬运面包屑，我在心里跟它们说了我的八百米成绩，可它们一直都忙着搬运食物没理我，不过，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以后，我心里舒服多了。

　　等我心情变好后，刚起身转头，就看到楚奕枫正站在我身后，还是双手插兜，还是满脸冰霜。我估计楚奕枫又要来这里看着学校大门发呆，所以自动闪身离开。

　　我其实很想跟楚奕枫说话，但我知道他不会理我，我怕万一我开口他不理我，那我就丢脸丢大了，所以，我只要淡定地离开就行了，真的只要这样就行了。

　　我走进教室才一坐下，田晓就笑眯眯地看着我说道：“白缇，你的生日礼物到了，等明天再送给你。”

　　我知道田晓肯定又让田主任帮买书送给我，然后拉着她的胳膊说道：“田晓，谢谢你。”

　　田晓摆摆手，然后说了一句“你跟我那么客气干嘛呀”。

　　“那我明天请你吃雪糕！”，我感激地看着田晓。

　　“好啊。”，田晓又看了看我课桌上放着的《□□的葬礼》，“对了，那你明天还跑不跑步？”

　　“跑。”，我点头。

　　“好。”，田晓又不自觉地瞟了张峰一眼。

　　我也瞟了楚奕枫的座位一眼，然后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