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169、易变篇：01

　　第二天，星期一。

　　九月底的测试成绩出来了，教室里哀嚎声一片，我觉得他们太奇怪了，平时不认真听课，考试成绩出来后，又感叹万分，我理解不了他们，他们也理解不了我。

　　田晓一整天都趴在桌子上，闷闷不乐，下午放学后，我怕她难受，提出陪她到田径场上跑步，刚好我们中考要跑八百米，我的八百米成绩不太好，跑满分估计有点悬。

　　我听赵莎莎她们说，我们学校很多女生考得不好时，会到田径场上跑步，跑完步后心情就好了，她自己也经常在考砸的时候一个人去田径场上跑步，既可以练习八百米，又可以发泄情绪。

　　田晓无精打采地甩甩头，嘟着嘴，跺了跺脚，一脸懊恼地说自己怎么那么笨，最后拉起我的手朝田径场跑去。

　　估计这次的试题可能真的比较难，我见我们年级很多人在跑步，三三两两围在一起，有的在聊天，有的在跺脚。

　　我一直小心观察着田晓的脸色，怕她心里难受，一路不停地安慰她，还说了很多笑话给她听。

　　可田晓却哭丧着脸求我别讲了，她觉得我讲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虽然如此，我还是一路认认真真地给她讲笑话，我想着，虽然她觉得我讲的都是冷笑话，但即使是冷笑话，她也还是笑了，所以我还是自顾自地讲述，田晓是我的好朋友，我想让她开心。

　　我和田晓绕着田径场走了一圈，一抬头，却发现我们班男生正在跟四班的男生踢足球。

　　“白缇……”

　　常乐叫了我一声，我没理常他，继续低头走路，草坪上的另一个身影，我也不想见到，我默默跟着田晓，其实我有点想回教室了。

　　“白缇，你看张峰……”，田晓激动地拉着我的手。

　　我只好抬头，却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将足球朝我和田晓的方向踢来，我怕足球砸到田晓，一把推开她，心想这次肯定要被足球砸到了，可那个足球却被常乐挡了。

　　田晓显然也被吓到了，跑过来颤抖着手来拉我，确认我没事后，又拉着我朝常乐跑去。

　　“白缇，走……”，田晓眉头紧皱。

　　其他踢球的人也纷纷朝常乐聚拢，七嘴八舌地问他有没有受伤，我和田晓被挡在外面，只好焦急地等着他们散开。等常乐笑着朝我和田晓走来时，我才焦急地问他有没有擦伤，常乐刚才是跳起来用手挡开那个足球，他长袖T恤的袖子已经擦破了，估计可能伤得不轻。

　　“常乐，你手到底有没有事？”，田晓也焦急地看着常乐，“这破田径场上的煤灰跑道要是摔倒了，皮肯定得破，初一运动会的时候，六班的张晓霞被人绊倒后，整个膝盖上都是碎煤渣。”

　　听田晓这么一说，我也害怕起来，又问了常乐一遍，可他还是一个劲儿笑着说没事。

　　“常乐，怎么会没事呢？你看你衣服都破了。”，何锐的声音瞟了我一眼。

　　何锐边说边拉开常乐的衣袖，田晓一看到常乐的手就惊叫起来。我朝常乐的手臂扫去，他两只手臂被跑道的煤灰擦伤了好大一片。

　　“不行，常乐，你还是先到医务室处理一下，要不然会感染的。”，却是张峰的声音。

　　“是啊常乐，里面的碎石子一定要清理干净才行，走，我们陪你去。”，何锐把常乐的衣袖向上拉了拉。

　　“是啊，走吧，先去看一下，即使不包扎，也要让校医帮你清洗一下碎煤渣。”，张峰盯着常乐的两只手臂。

　　“是啊，常乐，走，我们陪你去。”，田晓看了张峰一眼，
　　转头看向我。

　　“不用的，没事，踢球受伤是常有的事。”，常乐把衣袖拉了下去，两条眉毛拧成团。

　　“常乐，还是去看一下吧，不好意思，那个球本来是砸向我的。”，我真觉得过意不去。

　　“没事的，没事的。”，常乐朝着我摆摆手。

　　“走吧，常乐。”，何锐看了看常乐的手臂，摇摇头。

　　“好吧。”，常乐嬉皮笑脸的。

　　“常乐，都擦成这样了，亏你还笑得出来。”，田晓边走边看着常乐。

　　“没事，不疼的。”，常乐冲我咧嘴一笑。

　　我心里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我更希望那个足球直接砸我身上，那样，我也不用觉得愧疚。

　　等我们走到校医室后，我们学校的老校医一看到常乐的两只手，一脸焦急地问我们是不是在田径场上擦伤的，我们赶紧点头，老校医摇摇头，看着常乐，一脸严肃，“小朋友，你得忍耐一下，我得用碘伏帮你清洗一遍，这个啊，我有经验，忍耐一下就好。”

　　一听说要用碘伏消毒，田晓和其他两个同来的女生惊叫起来，我也觉得碘伏消毒肯定疼，只是我没有叫出来而已。

　　“没事没事，我忍得住。”，常乐笑着，看了我一眼。

　　“医生，碘伏消毒的话，那常乐岂不是很疼？他皮肤里都是细碎的小石子。”，一个扎马尾的女生看着医生。

　　“疼是肯定的，而且那些小碎沙子还不太好清洗干净。”，老校医看着常乐摇了摇头，“小朋友，你得忍一忍。”

　　听到这里，那个扎马尾的女生白了我一眼，又转向常乐。

　　“班长，我没事。”，常乐看着那个扎马尾的女生笑了笑。

　　“是啊，赵晓柳，你别担心。”，何锐看着扎马尾的女生安慰道。

　　“小朋友，我擦了，你忍耐一下。”，老校医用医用棉花蘸了碘伏，开始清洗常乐的伤口，田晓她们三个女生，直接不敢看常乐的手。

　　常乐肯定很疼，他在忍着，两只手臂不受控地颤抖着。

　　我心里也难受，我真心希望是自己擦伤，而不是别人。

　　十多分钟后，老校医舒了一口气，笑了，“小朋友，好了，注意别沾水，你们正在长身体，伤口好得很快的。”

　　走出校医室后，我又跟常乐说了声对不起，常乐却只是笑着说没关系。

　　“我说何锐，你们班楚奕枫是不是有病啊？他没事朝人踢球干嘛？”，赵晓柳却是看向我。

　　“哎，谁知道呢，他那人脾气大得很，我估计啊，他也不是故意的。”，何锐也一脸无语。

　　“没事没事，我一男生，擦伤点皮算什么呀，没事的。”，常乐还是一脸的笑意，晃荡着两只手臂，上面的擦痕和碘伏，刺眼极了。

　　“常乐，你记得别碰到水，要不然伤口好不了。”，赵晓柳盯着常乐的手臂。

　　常乐冲赵晓柳点点头，第N次问我有没有被吓到。

　　我确实被吓到了，不过，我是怕那个足球砸到田晓，谁曾想竟导致常乐擦伤。

　　我不知道楚奕枫为什么要冲我和田晓踢足球，我估计他无疑是十分讨厌我了，他和田晓的关系，似乎还可以，那就只能是踢球砸我了，而且他也说过他跟我不熟。

　　想着想着，我的心脏像真的被足球砸到一样，刺痛，我不想楚奕枫讨厌我，我也不想常乐的手臂擦伤，我希望那个足球砸到的人是我，可事已发生，我无力挽回。

　　等田晓、何锐和我回到教室后，我盯着教室后门，想着什么，又没想着什么。

　　楚奕枫和萧海涛的座位上空着，我估，楚奕枫现在应该高兴地在田径场上踢足球，田晓拉着我跟着常乐他们一大群人回校医室时，方龄龄正朝着楚奕枫所在的方向走去。

　　“白缇，你说楚奕枫为什么要朝我们踢足球啊？我当时可被吓坏了，要不是你推开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田晓抬头看了看教室前门方向，“哎，要不是常乐，估计现在受伤的就是你了。那个足球幸好被常乐给挡了，要不然，你那手本来就不小心划伤了，要是再被那些煤灰擦伤，你那伤口，估计更难好了。”

　　“田晓，我觉得很对不起常乐。”，我趴在桌子上，看着楚奕枫的座位，可一想到他都讨厌我到踢球来砸我，我把头埋在手里，看着脚上的白球鞋发呆。

　　“哎，我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可是我们已经跟常乐说过对不起了，他也不介意，所以应该没事的。”，田晓拉了拉我。

　　“嗯。”，我抬头，不经意瞟到笔袋里的那把紫色小刀。

　　我赶紧拉起笔袋拉链，拿出《哈克贝利费恩历险记》，低头看书。

　　我不时透过窗户玻璃，瞟向教室后门，可那个身影一直没出现，我想，楚奕枫踢完球，肯定又跟方龄龄在田径场上散步了。

　　我觉得自己很不要脸，楚奕枫都那么讨厌我了，我还想着他和方龄龄的事，我掐了大腿一下，起身去上厕所。

　　刚走出教室后门，楚奕枫和方龄龄正走到一班教室前口。我低下头，正想迈下教室后门前的台阶，方龄龄却看着我开口了。

　　“白缇，刚才常乐的英雄救美可是全操场的人都看到了啊。”

　　我抬头，看着方龄龄，笑着离开。

　　我不想看到楚奕枫用那种冷漠的神情看我，一想到他看我的样子，我心里泛起一股酸酸的东西，刺得我窒息。

　　可是我能怎么办，我确实也不能怎么办！

　　回到教室后，王冬和董小蕾正站在过道上跟田晓说着什么，王冬一见到我，嬉皮笑脸地说道：“好学生，听说你差点被奕枫踢的足球砸到？”

　　我不知道王冬什么意思，没理他，直接坐下。

　　“好学生，奕枫他啊，不是故意的。”，王冬突然提高声调。

　　“是啊，白缇，奕枫他其实，反正，我们当时正在比赛，他没看到你和田晓在那里。”，萧海涛的语气里似乎有点无奈。

　　我看了楚奕枫一眼，他也正冷着张脸，看着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收回视线，低头看书。

　　“二哥，老肥，我就是故意的。”，楚奕枫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笑着，没抬头，我想楚奕枫就是故意的，他就是故意的。

　　哗啦……

　　楚奕枫推了桌子上的课本一把，起身出了教室后门。

　　“白缇，你说楚奕枫这人怎么这样啊，我们又没得罪过他，他干嘛踢球来砸我们呀？”，田晓气急败坏地站起来看向教室后门。

　　“田晓，算了，反正我们跟他也不熟，没必要生气。”，我拉了拉田晓，示意她改正之前做错的数学题，她看了看试卷上的分数，又一脸懊恼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