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152、画扇篇：08

　　十一放假期间，我边帮妈妈晒谷子边看书，《马丁伊登》已经被我看了一大半，虽然书里的很多东西我不太明白，但还是看得不亦乐乎。相比听其他人叽叽喳喳，我更喜欢看书。

　　在接下来的两天中，我们班和四班的篮球比赛成了学校所有人谈话的中心，无论是在教学楼、小卖部、厕所、食堂或者宿舍，大家都津津有味地谈论着这场比赛。而且，这场比赛连田主任都知道了，还专门跑来问田晓相关的情况。

　　反正，整个学校都处在一种莫名其妙的躁动气氛中，像之前的中秋晚会一样。

　　从星期一开始，我们班的男生，一吃过晚饭，全部都跑到篮球场上练习，直到上课铃声响了才一大群兴奋地冲进教室。

　　星期二下午上体育课时，高以翔向体育老师提议让女生上体育课，男生到篮球场上练习，体育老师竟然同意了，而且还主动提出要作为裁判，参加我们班和四班的篮球比赛。

　　我觉得他们很奇怪，只是一场篮球比赛而已，但事不关己，己不担心，只等着看比赛就行了。

　　当楚奕枫大汗淋漓喝着水跑进教室的时候，我好奇地看了他一眼。

　　“白缇同学，明天晚上六点，你记得来看我比赛。”，楚奕枫站在田晓的桌子旁。

　　“楚奕枫，你这两天已经说了无数遍了，你到底烦不烦？”，田晓拉了拉我的数学课本。

　　“嘿，我不是怕她忘了嘛。”，楚奕枫笑。

　　“好学生，明天你可别光顾着看书忘了看奕枫比赛哦。”，当听到“好学生”三个字的时候，我知道王冬和董小蕾来了。

　　“奕枫，你就放心好了，明天我会帮你叫白缇的。”，董小蕾附和着。

　　第二天，周三，下午五点。

　　我和田晓走出教室，打算去吃晚饭，楚奕枫却拦在我们前面，“白缇同学，你记得来看我比赛，晚上六点。”

　　我看了楚奕枫一眼。

　　“哎，放心吧，我和白缇吃过饭就去篮球场那里等着行了吧？”，田晓不耐烦地。

　　“那就好。”，楚奕枫又冲着我笑笑。

　　我和田晓吃过饭后，舒舒服服地在宿舍泡脚，这时候，整个宿舍只有我们两人。

　　“白缇，你真不喜欢楚奕枫？”，田晓朝我洗脚盆里加了一点热水，伸手试了试温度。

　　我看着洗脚盆里的热水，那些水雾估计也像我的心情，忽明忽暗。

　　“好吧，我不问你了。”，田晓看了看手表，“我们还是快点吧，要不然待会儿肯定挤不进去。”

　　“嗯。”，我点头。

　　我刚抬着洗脚水走出宿舍，董小蕾和几个陌生女生正朝我们宿舍走来。

　　“白缇，你和田晓好了没？”，董小蕾看了看我们宿舍，其他几个女生却一直死盯着我，我不知道她们在看什么。

　　“好了。”，我把水倒掉，走回宿舍。

　　等我和田晓走出宿舍关门时，董小蕾她们中的一个女生说了句“她的眼睛可太漂亮了”，不知是谁还提了方龄龄的名字。

　　“白缇，我们赶紧走吧，王冬已经帮我们认好位子了，要不然去这么晚，肯定什么也看不到。”，董小蕾一只手拉着我，另一只手搭着田晓。

　　等我们走到篮球场，球场上的情景把吓到了。球场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人，我估计绝大多数人根本什么也看不到，但他们好像还是满脸兴奋的样子。

　　“哎，白缇，你怎么现在才来？奕枫让我来看了你们好多次了，快走吧，比赛差不多要开始了。”，萧海涛朝我们跑来，又回头不知道在向谁招手。

　　“呦，小蕾同学，好学生，怎么现在才来？”，王冬从人群中挤出来，我们跟着王冬，一起挤进拥挤的人群，最后站在最里面的位置。

　　我一进去就后悔了，我的手已经开始不自觉颤抖了，四周黑压压的人群让我害怕，又惧又怕，我想跑，我想逃。

　　当我发现控制不了自己的手时，我只好把两只手伸进裤包里，拼命掐自己的大腿，保持镇静。

　　“白缇同学，你来了。”，楚奕枫朝我跑来，黑溜溜的眼珠子闪着光。

　　我看了楚奕枫一眼，他又看着我笑，傻笑，“你等着吧，四班肯定输得很惨。”

　　“楚奕枫，快开始了，赶快过来。”，高以翔冲楚奕枫招着手。

　　“白缇同学，记得给我加油。”，楚奕枫边说边朝高以翔跑去。

　　然后，原本骚动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我旁边站着的人也开始对我指指点点，站在我斜对面的方龄龄正冷眼看着我。

　　我看向场内，因为哨声响了。

　　这场比赛的焦点其实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楚奕枫。

　　无论是楚奕枫运球、过人、防人还是投篮，场上都是一片能够吓死乌鸦的惊叫声，而且我们班确实也大获全胜，四班惨败。

　　但是，我不喜欢这种场合，我真的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焦躁，我死扣着大腿，咬着嘴唇，努力坚持看看这场比赛。

　　但是，我知道，楚奕枫每投进一个球就转身朝我跑来，边跑边对着我吹口哨的样子将永远留在我的心里。

　　而且，我知道，我将永远记住当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时，楚奕枫嚣张地看着常乐，又对着我吹口哨的样子。

　　是的，我说的是永远，虽然我不知道永远到底有多远，但，我说永远，那就是永远。

　　“白缇，走啊，再不走就要迟到了。”，田晓把我的书包递给我，转向我妈妈，“阿姨再见”。

　　我慢慢吞吞地跟在田晓后面，想着人要是可以不读书那该有多好。

　　“白缇，你骑快点儿啊！”，田晓回头看了我一眼。

　　“嗯”，我点头。

　　我和田晓骑到岔路口，我又开始不安起来，不远处，王冬和董小蕾正站着，笑着，看着我和田晓。

　　“好学生，田晓，你们怎么来这么晚？”，王冬一脚把路上的小石子踢到旁边的小河里。

　　“还不是等白缇。”，田晓看了我一眼，转向董小蕾，“晓蕾姐，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等你们啊。”，董小蕾看着我笑了笑，“走吧。”

　　田晓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又转向董小蕾，“不走小路吗？”

　　“田晓，走大路吧，走大路热闹。”，王冬边说边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奸笑的样子像个外人。

　　“走吧，田晓。”，董小蕾瞥了我一眼，坐上王冬的自行车。

　　我刚想说话，田晓抬起脚，登上单车朝大路走去，我只好跟在他们后面，心不在焉地瞪着单车，听着他们聊天。

　　一路上，我都在想，是不是楚奕枫让王冬和董小蕾来叫我和田晓，但又感觉不可能，我虽然很想是这样，但总觉得自己这样想有点搞笑。可是，听着王冬和董小蕾他们的谈话，我感觉一定是楚奕枫让他们来叫我和田晓走大路。

　　我忐忑了，我希望楚奕枫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等我，可又害怕他在那里等我，反正我整个人处于一种比较矛盾的状态中。

　　好像自从我认识楚奕枫开始，我一直都处于这种矛盾的状态，比如我想看见他，但又不敢看他，我想听他说话，但又不敢让他知道，我想跟他说话，但又害怕看着他，我想看他对着我笑，但又觉得自己这样想不对，我想……

　　反正，我总觉得很多事情似乎不太一样了。

　　“白缇同学……”

　　我不经意抬头，楚奕枫正站在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朝我招手，我收回视线，直视前方。

　　“好学生，奕枫在叫你呢。”，王冬回头看了董小蕾一眼。

　　我偷瞄了楚奕枫一眼，他还是装着一条天蓝色的牛仔裤和一件白色T恤，我怕他发现我偷看他，假装镇定，盯着前方布满砂石的公路。

　　“白缇同学，你还没说我篮球打得好不好呢？”，楚奕枫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吊儿郎当地对我吹了个口哨，“还有，你看了吗？”

　　“我说奕枫，你别一看到人家就问看了吗看了吗，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厚脸皮呀。”，董小蕾的声音从后面送上来。

　　“对呀，而且你这么问，你让白缇怎么回答你呀。”，田晓也开口了，“是吧，白缇？”

　　我想回答是的，但却没开口，不好意思。

　　“我不是怕她不看嘛。”，楚奕枫又吹了一个口哨。

　　楚奕枫一路上都跟我讲他周六周日的事，我安静地听着，想着要是他说的那些事，我能和他一起经历那该有多好，只是，只是也我知道不可能，他是他，我是我，我们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我离他的生活太远，远到像天上的月亮那么远，远到我只能偷瞄他一眼那样远。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我刚想去上厕所，却被老班叫住了。

　　我跟着老班走到教室外面的花坛旁边，立正站好，等着老班训话。

　　“白缇，我听说你九月底的测试全部都是满分？”

　　“嗯。”

　　“这样很好嘛，继续保持，你底子本来就好，估计期中考试拿个年级第一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只想着老班此次找我谈话的目的。

　　“对了，我听说你跟我们班的楚奕枫走得很近，是吗？”，老班终于切入正题了，只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我。

　　“不是。”，我摇头，坚定地。

　　我不知道老班为什么要这样问我，我和楚奕枫连话都没说过几句，为什么老班会说我和他走得很近，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算是走得近。

　　不过，我早已经猜到老班会来找我谈话，迟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