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146、画扇篇：02

　　等常乐骑上车走后，我松了一口气，耳边终于清静了。

　　我刚坐下，楚奕枫也随即坐在田晓的座位上，不时翻看着我的笔袋，他看了好半天，又打开我的英语课本，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缇同学，你的书怎么没写名字啊？”，楚奕枫又翻开我的其他课本，“怎么一本都没写啊？”

　　我瞟了瞟楚奕枫，直接翻出《老残游记》，低头看书。

　　“你可真喜欢看书。”，楚奕枫一把抢过我手里的《老残游记》。

　　我白了楚奕枫一眼，抢过《老残游记》，放在书桌上，他摸了摸头，笑了笑，一直滔滔不绝地跟我说话，直到田晓来了才停止，边起身边提醒我看他写给我的信。

　　楚奕枫走后，我又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看书了。

　　我跟着书里那个江湖医生，游走在那个光怪陆离的社会里，直到班上开始吵闹起来，我才抬头扫了一眼，我不知道大家在讨论什么，继续低头看书。

　　“哎，白缇，你参不参加？”，好像是赵□□的声音。

　　我不知道赵□□什么意思，也没兴趣知道，所以没抬头，可我感觉旁边的同学越来越兴奋，说得越来越起劲，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兴奋什么，打算问田晓，刚转头，又见楚奕枫在对着我笑，边笑边点头，我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收回视线，继续看书。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我走出教室，门外站着很多我不认识的人，男男女女几个人围成一伙儿，低头说着什么，还不停朝我们班教室里张望，边探头还边问“在哪儿呢”，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赶紧快步离开那些拥挤的人群。

　　上完厕所回到教室时，那些人仍旧站在我们班教室门外，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向来对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避之不及，只快步走回座位，刚坐下，常乐的声音就从我身后传来。

　　“白缇，你就等着看我表演吧。”

　　我不知道常乐说什么，我也不想看到他。

　　“我说常乐，就你那舞技，怕是不能跟奕枫的吉他比吧。”，萧海涛的声音响起。

　　我好奇地看了萧海涛一眼，萧海涛旁边的楚奕枫正对着我笑，我觉得他们一个个说话都很奇怪，我有点不太明白。

　　“白缇同学，你就等着听我唱歌吧。”，楚奕枫冲我笑了笑，又对着常乐冷哼一声。

　　“白缇，我们班楚奕枫报名参加中秋节的晚会表演了。”，田晓拉了拉我的手臂，看着我，贼笑着。

　　可楚奕枫参加表演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我无奈地朝田晓笑了笑。

　　“我刚才问楚奕枫要弹唱什么歌，他让我问你，说你知道的。”，田晓朝着我挤眉弄眼。

　　这下轮到我不明所以了，楚奕枫唱什么歌我怎么会知道呢？

　　“怎么样？”，田晓摇着我的手臂，“他到底要唱什么歌？”

　　我突然想起只有我和楚奕枫单独在一起时他经常唱的那首歌，他不会是想唱那首吧？

　　不对不对，田晓刚才说的是弹唱，难道楚奕枫还会弹吉他？

　　对了，我记得之前好像谁说过楚奕枫会弹钢琴和吉他，我又不可思议地瞟了楚奕枫一眼，他正认真地低头看着什么。

　　我心想楚奕枫不会真要弹唱吧，但他都跟田晓这样说了，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

　　楚奕枫还真是和我们不太一样，至少，我总觉得楚奕枫和我不一样，我们离得太远了，或者说是我离他太远，太远了，我觉得，我还是专心致志看我的书，这样还比较实际。

　　第二三节晚自习下课后，我们班门口总是围着不少人，不过，我不爱管闲事，也没问。

　　等我和田晓刚一回到宿舍，赵莎莎兴奋的声音便从宿舍里飘了出来。

　　“哎呀，这次楚奕枫真是给我们班长脸了，一听说他报名参加中秋晚会，整个学校那么多的人都跑来看他。”

　　“莎莎，你怎么知道楚奕枫吉他弹得到底好不好呢？你又没听过。”，是刘小小的声音。

　　“我是没听过，可老肥听过啊，老肥说楚奕枫那吉他弹得超级好。”，赵莎莎一脸羡慕的表情，“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弹唱什么？”

　　田晓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赵莎莎，摇摇头，又转向朝我，一脸奸笑。

　　我拿起牙刷，朝宿舍门外的水池走去，刚开始刷牙，董小蕾的声音从女生宿舍大门口传来了。

　　“白缇，奕枫到底要唱什么歌呀？我们都好奇得很，问他吧，他只说你知道的。”

　　我转头看了董小蕾一眼，她正和四个我不认识的女生一起朝着我走来。

　　“你就是白缇？”，董小蕾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看着我问道。

　　我点头。

　　“听小蕾说，你是你们这一届的年级第一？”，戴眼镜的女生笑了笑。

　　“我不知道。”，我摇头。

　　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我们班的第一名，我们初中学号是按照六年级的考试成绩排名来划分，但初一二班的第一名不一定是年级第一名，我心想她们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逻辑都不懂呢。

　　“白缇，余熙可是我们年级的第一名哦。”，董小蕾看了看戴眼镜的女生，“也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

　　我转向戴眼镜的女生，说了一句“学姐好”。

　　“你真是左撇子？”，余熙看着我。

　　我喝了一口水，把牙膏吐出来，看着余熙点点头。

　　“小蕾，你这个老乡的一双大眼睛可真是太漂亮了，难怪我们的校草楚奕枫同学会一直死缠着人家不放。”，余熙看了看我手里拿着的牙刷，“对了，我和小蕾是一个宿舍的，你学习上要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别客气。”

　　我点头。

　　“白缇同学……”

　　一束手电筒光线射入我的眼睛，我立即闭眼，躲避刺眼的亮光。

　　“我说奕枫，你胆子也太大了点吧？”，董小蕾朝我走近一步，“赶快拿开，照得人白缇眼睛难受。”，

　　我脸上的光源慢慢向上方移动。

　　“哎，小蕾同学，怎么样，好学生跟你说了没，奕枫到底要唱什么歌？”，是王冬。

　　“滚。”，董小蕾似乎有点不耐烦。

　　我侧头一看，楚奕枫、王冬、萧海涛和几个我不认识的男生正一大群地挤在男生宿舍栏杆前面，看着我们。

　　“好学生，怎么样，跟我们说说呗。”，王冬嬉皮笑脸的声音让安静的夜空吵闹起来。

　　董小蕾她们又跟我说了一大堆话后才离开，等我走进宿舍洗好脚，熄灯铃声响了。

　　连董小蕾都来问我了，难道楚奕枫真的要弹唱那首歌？

　　可是，我觉得不太可能，不过我心里还是很期待楚奕枫真的弹唱那首他老问我好不好听的歌，只是，只是我觉得这好像不太可能，我总觉得楚奕枫是在开玩笑。

　　可是，第二天，我就知道楚奕枫没有开玩笑了。

　　第二天是我们初一学期正式上课学习的第一天，我感觉大家都比较兴奋，尤其是英语课，可能因为第一次接触英语，大家觉得十分新奇，我也一直专心致志地听着英语老师教的发音，再结合之前记忆的单词，开始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地过着那些单词的正确发音，而其他科目，由于我之前已经自学过，也没太怎么上心。

　　晚饭过后，我和田晓朝教室走去，还没走到教室前门口，只见我们班教室后门围着一大群人。

　　我和田晓好不容易挤进教室，还没来得及观察到底发生什么事，田晓就示意我看教室后面，只见萧海涛正抱着一把吉他，坐在最后一排的椅子上，放声高歌。

　　我好奇地看着萧海涛，萧海涛也正好朝教室前门的方向看过来，朝我和田晓点着头。

　　我和田晓坐就坐后，刚想抽出《老残游记》，却听到一个熟悉的音符划过我的耳畔，回头一看，楚奕枫正抱着吉他对着我笑，他边拨动吉他弦，边唱着那首他老问我好不好听的歌。

　　当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楚奕枫看时，我赶紧把视线移到窗外。

　　知道整个教室都充斥着惊叫声和呐喊声，我其实很想一直看着楚奕枫，看着他弹吉他，可是，我忍了。

　　我打开书，拿出开书签，低头看书。

　　可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我根本看见去。

　　我低着头，闭着眼，认真聆听着教室后面传来的吉他声和楚奕枫的歌声。我想看着楚奕枫笑一笑，再跟他说一句你唱歌真好听，可是，我什么也没做，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不能。我觉得我不能，也不该，真的不该。

　　不知道是我耳朵好使还是因为什么，反正当我听到第一个音符的时候，我就知道弹吉他的人肯定是楚奕枫，而且，我还师傅确定他弹的就是那首他老在我面前唱的歌曲。

　　等到吉他声和歌声停下时，等到上课铃声响起时，我的心，一直扑扑乱跳，我的脸，一直腾腾发热，我的头，一直默默低下。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后，我快速走出教室，跑到厕所旁边的花台上，寻找那个蚂蚁窝，我只想看着那些黑色的小生命，只有看着它们，我的焦虑和紧张才能慢慢缓和下来。

　　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担忧，这种担忧似乎跟楚奕枫有关，但又好像无关。

　　“白缇同学，你蹲在这里看什么？”，楚奕枫的声音吓了我一跳，“吓到你了？”，楚奕枫笑了笑，“对了，我唱给你听的歌好听吗？”

　　楚奕枫在我旁边蹲下，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看蚂蚁，假装镇定地起身，从容自若地朝教室走去。

　　“白缇同学，你等等我啊，你走那么快干嘛啊？”，楚奕枫追了上来。

　　其实，当楚奕枫问我他唱歌好不好听时，我很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很好听，但，这个只是我的想象而已，而且，也只能是我想而已。

　　我想像其他女生那样，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的椅子上坐下，专注地看着楚奕枫弹吉他和唱歌，只是，我不能，我也不想。

　　我也想像田晓那样，很自然地跟楚奕枫站一起聊天说话，再看着楚奕枫说一句你吉他弹得真好，只是，我不该，我也不愿。

　　在这之后的两天，我们班的教室总是挤满各种各样来看热闹的人，只要一下课，楚奕枫必定是大家谈论的中心。

　　这几天以来，上晚自习之前，楚奕枫总是一个人安静地调弦并弹唱，只是，只是我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他一眼。

　　楚奕枫呢，只要一看到我，要不就问看了吗，要不就问好听吗，但我始终没理他，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更不知道如何面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