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鱼》白如是

13、因果篇：13

　　当我享用完绿豆沙打算走到客厅窗子旁看天空时，我发现那人正站在浴室里侧着头看着创可贴外面露出来的伤痕，我瞟了那人一眼，然后转身回房。

　　我刚走了两步就听那人说道：“老肥，你说我会不会毁容？……你就笑吧……害怕？怎么可能？我的魅力不减当年……是吗？好，知道了……”

　　那人在打电话，我心想一个男人怎么比我一个女人还注重自己的容貌，这世界变化太快。

　　然后，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那人做的菜里没有姜，没有辣椒，没有酱油，总之没有一切辛辣的调料和配料，我是无所谓，反正只要不让我动手就行。

　　到了第三天中午，不知道那人为何变得异常紧张，吃过中午饭后就一直坐立不安。我就以一副坐等好戏的心情看着那人在卫生间进进出出，那人估计也意识到我在看他，然后不自然地朝我笑了笑。

　　“你说我会不会毁容？”，那人似乎是在问我。

　　“要是毁容了怎么办？”，又一个疑问句。

　　我无语地看着那人，心想一个大男人如此注重容貌，那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自恋到家，第二，靠脸吃饭，但我猜不透那人属于哪种。

　　然后，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那人突兀地站着，我突兀地看着那人的左脸，脸上似乎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要是真毁了，这报应似乎也不错。

　　“老肥……”

　　“……”

　　“还没呢。”

　　“……”

　　“不为什么。”

　　“……”

　　“谁说我不敢了。”，那人瞟了我一眼。又是一个满分的影帝眼神。

　　“……”

　　“好好好，挂了。”

　　“……”

　　我看着挂断电话的那人还在犹犹豫豫，打趣地问道：“楚奕枫，你不会是靠脸吃饭吧？”

　　“你什么意思？”，那人的脸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但语气却压抑般平静。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人，不言不语。

　　那人被我看得有点手足无措，看着他脸上的创可贴，我想都没想又补了一刀：“你这脸要是留条疤的话，就更难看了。” ，我边说边摇头

　　那人的脸色逐渐暗淡下来，两眼直直地盯着我。

　　我心想这人也太逗了，他脸上那创可贴都换好几次了，会不会留疤他自己心里清楚，再说一个男人，脸上有疤怕什么。

　　“真的吗？”，那人开口，头却低着。

　　“什么？”，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难看……有疤……真的难看吗？”，那人有点结巴。

　　“你还真靠脸吃饭？”，我疑惑地问道。

　　可那人也不言语，只漠然地看着我。

　　“你个大男人，脸上有疤怕什么，至于吗？”，我讥讽地扔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不解地看着那人。

　　“可，可你不是说难看吗？”，那人追问。

　　“我还觉得你既矮又白不像个男人，那你是不是就要去增高晒黑？”，我没好气地甩了那人一句。

　　那人愣了半天，然后对着我说道：“身高是没办法了，晒黑倒是可以。”

　　我以为那人就是随口一说，像他那样脸上留个疤就耿耿于怀的人怎么可能真去晒黑。

　　可是，这回，我又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影帝，什么叫真正的敬业，因为那人真的开始慢慢变黑，还拿了很多照片让我帮他选肤色。

　　“这个怎么样？”，那人指着一张图片问我。

　　“……”

　　“这个呢？我觉得这个也不错。”

　　“……”

　　“这个会不会黑了点？”

　　“……”

　　“这个呢？”

　　“……”

　　对于那人的意图，我百思不得其解，他这种级别的影帝都出手了，那他们的目的肯定就不会那么简单，可是，我手里到底有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呢？

　　“你说话啊？这个怎么样？”

　　看着眉飞色舞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的那人，我只觉得与印象中的那个人越来越远，远到我们似乎从未认识过一般。

　　“随便。”，我盯着那人的手机说道。

　　“怎么能随便呢？你无论如何要选一个，你这人太挑剔了，怎么能随便呢？”

　　多么真情流露的语气啊，我都差点想说你收我为徒吧影帝。

　　看那人还不停地翻看着照片，我讥讽地问了一句值得吗。

　　那人看着我笑了笑，摸了摸头说道：“当然值得，只要你喜欢就好。”

　　看着那人如此浑然天成的演技，我冷声说道：“影帝不愧是影帝。”

　　“你说什么影帝？你是喜欢他这种肤色吗？”，那人指着一张照片问道。

　　明知故问是吧，好，我这个配角也不能示弱。

　　“你现在的肤色就很好，只是……”

　　我还没说完那人就追问道：“只是什么？”

　　“只是，你吧，太瘦了，要是有肌肉就更好了。”，我心想不信你还能真练出一身肌肉来。

　　“是吗？原来你喜欢型男。”，那人笑了笑，挑着眉毛说道：“不就是肌肉吗？你等着看吧。”

　　我冲那人笑了笑，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

　　然后，那影帝一样的存在接下来就开始了他的增肌计划。那人每天都按计划健身和饮食，还时不时问我增肌效果，我突然觉得这样很没意思，终于忍无可忍地对那人说道：“你适可而止吧。”

　　那人似乎不太明白我的意思，然后边举着哑铃边问我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

　　我白了那人一眼，选了一个哑铃举了起来。

　　咚咚咚……

　　“楚奕枫，开门。”，方龄龄的声音。

　　可是那人却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我不禁觉得这对夫妻十分搞笑，他们的相处模式远超我的有限认知。

　　那人的电话随即响起。

　　“楚奕枫……”

　　“王八蛋……”

　　“开门……”

　　“白缇……”

　　“白缇，你不要脸……”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人似乎有点发怒，然后扔下哑铃朝着门走去。

　　大门打开的一瞬间，方龄龄的脸色由红边白，再由白变红。

　　“白缇，你真不要脸。”，方龄龄怒不可遏地用手指着我骂道。

　　我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两人，他们两一唱一和，影帝配影后，绝了。

　　方龄龄见我没什么反应，然后又骂道：“你也不好好瞧瞧自己，就你那身材，你以为楚奕枫真喜欢你？他只是玩玩而已，他那人从来就没有认真过。”

　　我还是好奇地看着方龄龄。

　　“你够了。”，却是那人的声音。

　　“楚奕枫，你把她关在这里算什么？”，方龄龄看了那人一眼，又转头看着我问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贱人一个。也不知楚奕枫这个王八蛋看上你哪一点。你就装纯洁吧，就你那样的，看他还能稀罕到什么时候。”

　　估计是我的沉默刺激了方龄龄的肾上腺激素，她开始骂得更离谱：“你们两天天躲在这屋里能干嘛以为我不知道吗？不要脸，贱人……”

　　啪……

　　一巴掌打了下去，然后又是方龄龄那声嘶力竭的叫骂声。

　　我只是好奇地看着方龄龄，又好奇地看着楚奕枫，他们两的举动有点超出我的预料。

　　而且看那人的表情，似乎愤怒到了极点，不可能真的对我日久生情吧？

　　不，这不太可能。

　　我突然才发现自己掉进了一张老谋深算的网里，这张网里的每一个环节都真实到不能再真实为止。

　　看着方龄龄发红的脸颊和泪流不止的眼睛，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们这么费尽心机地演这场戏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奕枫，我到底哪里不如她？”，方龄龄声嘶力竭的声音。

　　“……”

　　“我长得没她漂亮？”

　　“……”

　　“我身材没她好？”

　　“……”

　　“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是，你不要离开我……我们不要离婚好不好？”

　　“……”

　　“楚奕枫，奕枫……”

　　“……”

　　“奕枫……”

　　“……”

　　直到方龄龄绝望地走出大门，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的心情。

　　我不明白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我不明白方龄龄为何愿意配合他们的表演。

　　我不明白他们的演技为何能够如此的炉火纯青。

　　我不明白楚奕枫真能狠下心打自己的妻子。

　　我不明白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我甚至怀疑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只是我不知道何时能够醒来而已。

　　“白缇，那个，对不起，方龄龄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那人竟然向我道歉，可他不应该向我道歉啊。

　　“楚奕枫，你狠。”，我转身回了囚室。

　　“白缇，开门，你别生气，对不起！”，那人站在囚室外，再次向我道歉。

　　我突然觉得方龄龄很可怜，看得出她应该十分喜欢楚奕枫，可是，这个叫楚奕枫的男人竟然为了一项任务而打她，打自己的漂亮妻子。

　　我打开门，斜靠在门框上对那人说道：“楚奕枫，你太过分了，方龄龄是你的妻子。”

　　“是前妻，我们离婚了，她嘴巴不干净，我不允许她那样说你。”

　　“我都无所谓，你生气干吗呢？”

　　“不行，我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你。”

　　我心想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好再多言。

　　“白缇，我要怎么说你才能相信我呢？我跟你说的项目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关着你也不是因为什么洗煤项目，我连洗煤是什么都查了好半天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你说的项目是什么。你看着我，我是楚奕枫，我是你的初中同学楚奕枫，你好好看看我，我是那个给你写了几十封情书但你从来没看我一眼的楚奕枫，我……”

　　我的头被那人强迫着转向他，可是，我对眼前之人却十分陌生。

　　不，他不是楚奕枫，楚奕枫不是这个样子。

　　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