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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仲夏萤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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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由于工作原因得回城里,我说要留在村里散心,过几天再回去。二婶很热情的送我老妈出村,并且承诺绝对保证我的安全。可老妈似乎不放心,一路上揪着眉头,用手掌抵着下巴,一会儿看着我,一会儿看看二婶,不好开口带我回城。
“青儿,你就放心回去,佳兮这么大了,何况有我在,那是非常安全的。”
二婶拉着老妈的手,轻轻的拍了几下。
“那就有劳您了,我知道,您一直对我们家佳兮好。”
老妈坐在车窗口露出了不舍的眼神,我用力的向她挥挥手,大声说着再见,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去见樱花大叔了,更不存在时间的束缚,我想白天见就白天见,我想晚上去就晚上去。至于二婶嘛,她要操的闲心太多了,没空管我。不过,在救樱花大叔这个事情上我特别需要她的帮助,我需要她替我告诉全村的人,樱花大叔没有疯,他不是怪物,他只是个对情爱比较专一的人,痴情而已。都怪那个郗樱,要不是她,初棋大叔也不会成如今这个模样。哎,也不知那个郗樱长着怎样的脸孔,竟能有资格拥有初棋大叔的垂爱,我猜她肯定是个高挑的大美人,身段绝对一等一的风流,下次见到大叔一定要问问,我身上这颗八卦的心又开始作祟。
春日的早上总是异样的清爽,那麻雀的叽叽喳喳让我精神为之振奋,新的一天开始了,我又开始上山进庙。
“二婶,我去运动了,中午在寺庙里吃,别等我了。”
“去吧,太阳下山之前一定要赶回来,我等你吃晚饭。”
“知道啦,谢谢二婶!”
连续登了两天的山本应该对沿途的风景再熟悉不过,可我感觉今天一路惊喜。映山红开了,零星的红色点缀在绿意之中;车前子发芽了,鲜嫩的叶子簇拥在湿润的泥土之上;山羊上山了,白色的绒毛藏匿在低矮的灌木丛中。
樱花大叔,我又来了,来听你的故事来了。
“佳兮,你生日快到了吧?”
“奇怪,大叔你怎么会知道?”
“反正我就是知道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看得出大叔的眼神很真诚,我心里很是感动,很是温暖。
“不能光嘴上说吧,你得送我礼物。”
“那佳兮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的呀,我想要天上会独自发光发热的恒星,我还想要我们脚下地球熊熊燃烧裂变的内核,但我更想要的是大叔你亲手写给我的文字,用最古老的汉字向我传达最诚挚的赞美!”
大叔肯定没想到我还有这招,只是点头窃笑,被我调戏了。
我倒了一杯我手工榨的橙汁递给大叔,他边喝着边给我甜蜜的描绘他和郗樱那段往事。
自从二婶提醒我郗樱已经变成人人口中的女怪物之后,我去哪儿都带上郗樱,哪怕是上山或者出村。之前,我只是傻傻的跟着郗樱身后;之后,我总是让郗樱跟在我身后,渐渐地她越发依赖我,而我却离不开她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她不说话,我也就不言语。也是在这样的春天,接连几天我都背着郗樱到村子外割猪尾巴草,一来避开那群混小子,二者村外风光旖旎,空旷的没有人烟,自由的无拘无束。
郗樱坐在田埂上吃着麦芽糖,我弯着腰挥动着手里的镰刀奋力的割着草,时不时回望不远处的郗樱,她的吃相都美极了,不过她再这样吃下去我攒的那些钱都不够她吃了。
“郗樱是不是身段一等一的风流?”
我实在是忍不住发问,太好奇了。
“她可是《红楼梦》中的林黛玉,这评价在我这已经是无法超越了。”
我乖乖的收起八卦的少女心耐心的听下去。
为了能让郗樱有足够的麦芽糖吃我拼命的干着农活,好让岑伯伯多奖励我一些零用钱。我甚至在闲暇之余还学会了编草鞋,让岑大伯在村里卖。当我握着手中的零花钱去买更多的麦芽糖时,郗樱脚下的那双旧旧的脏皮鞋点醒我,我该准备夏天的女式凉鞋钱了。
郗樱为此误解我,有点不开心,可她并没有生气,还是一直跟在我的身后,而我也没多做解释。当我拿着一双新鞋摆在手心放在她眼前的时候,她的欣喜笑容让夏风为之一凉,我托人到城里去买的,粉色平底水晶凉鞋,据说是当季最新款。
郗樱向我投来感谢的目光,我知道自己已经深得她心,她那有限的心。平日里她很相信我,在这个陌生冰冷的村子里我是她最温暖的怀抱,所以就算奶奶再怎么责罚她,第二天她看见我就跟昨天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她也把有限的温暖赐予了我,默默坚定的跟在我的身后,从不离去,就算我没有给她买她最喜爱的我经常给她买的麦芽糖。
内陆夏天的午后既闷热又干燥,真的没有一丝的风,我根本提不起精神干农活,更别提编织草鞋。郗樱和我躲在庙里的后山歇凉,刚开始我们还饶有兴致地下围棋,她对什么东西都好奇都很感兴趣,可就是没什么耐心。没过多久她就趴在棋盘上睡着了,也难怪,这山上的风不光是凉凉的,而且还夹杂着幽幽野花香,自然的芬芳酿的美味最是醉人。
我很娴熟的又把她背下山,我走的很慢,倒不是怕她醒来,只是希望时间能够停止,停止在我美妙的幸福时刻。下山后岑伯伯已经做好饭菜等我们,我留下郗樱吃完饭再回家,这已经不是郗樱第一次留在我家吃饭。
“那是什么?”
郗樱指了指一侧木桌上的装有萤火虫的玻璃罐,我径直走过去拿起罐子递给她,我知道她看上那些萤火虫了。
黑暗已经完全占据了夜空,星点的亮光也无力回天,就像村口我种的那些樱花花落殆尽,只剩最后的凋零坠地。我牵着郗樱的手,一步步走向她奶奶家中,心中无比矛盾,是否这一晚郗樱又会受到什么责难,她又要无缘无故挨打吗?而我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送她去,她为什么要回那个家?
我都没有尝试过就放弃实在太不应该了!我嘲笑自己的愚蠢与怯弱,攥着拳头敲打自己的大腿,质问自己到底为郗樱做过什么?我决定了,就算是一晚,我也要让郗樱享受无责难得一晚。
我疯了似地拉着郗樱往回跑,一口气跑到家里,岑伯伯看见我们立刻就明白我的想法。他坐在门口的小木凳上抽着旱烟,我拉着郗樱站在烟雾缭绕的他对面。
“郗樱就住下吧,我去和你奶奶说,想住多久都没关系。”
岑伯伯知道郗樱无辜挨揍的事情,便决定一个人去和郗樱奶奶打声招呼。
我没想到事情会进展的如此顺利,郗樱奶奶居然答应了,并且回话说想住多久都没关系,还叫岑伯伯谢谢我。
原来是我高估了人间所谓的亲情,错误估计了郗樱的处境,她奶奶竟然就这样放心把她交给了我。
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多干点农活,多编织点草鞋,给郗樱买更多的麦芽糖,买更多的漂亮衣服和鞋子,不管天气有多热,男子汉大丈夫要对得起自己,更要对得起别人。郗樱以后都由我来照顾,在岑家村谁都不能再欺负她,我会让她过得更开心,更快乐。
事实证明我这样做是对的,郗樱比以前更爱笑了,说话的声音比前更洪亮了,胆子比以前更大了,有时候竟然和我戏谑玩闹。她学会了小小的欺负我,这让我开心极了。
我被幸福充昏了头脑,大祸不久就临门。
他们都说我和郗樱伤风败俗,理由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如此亲近必有勾当。
岑伯伯替我解释,没用;
二婶替她解释,没用;
我不解释,照单全收,早看淡了,只是一条,谁敢在我和郗樱眼前说我们如何如何,我必定让他或她鼻青脸肿,我不打女人,但打恶人。
我让二婶把我这句话放出去,结果竟然有人以身试验,我当然毫不客气,他送上门来的,我不表示表示岂不是说我传递给二婶的都是吓人的鬼话!
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分不清是非就上前攻击,可能是受了大人们的耳濡目染了吧,真是可怜。
“我妈说了,你们不要脸,不知羞耻,有着见不得人的恶心事!”
我上前就送他一个大嘴巴,让他顿时说不出话来,吓得直哆嗦往后退。这不是我想要的画面,可这是最有效保护郗樱的办法。
我指着他身后的那群刚刚孩子起哄的混小子怒喝:
“你们当中谁要是再在我们面前说出这样子的话,我保证我会让你们都尝尝拳头的滋味!”
他们怯怯的都往后退缩,我知道我赢了。
从此以后再也没人当着我和郗樱的面说些什么难听的话,至于背后的我都无所谓。
“郗樱,我们回家吃饭吧,岑伯伯在等我们呢。”
“嗯。”
我拉着郗樱的左手,她的右手紧紧抱着满罐的萤火虫。
这年的仲夏是上天赐予我的礼物,我很珍惜,很珍惜,不敢忘记,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