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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三十八回 情义 ...

  •   好不容易到了燕子林,慕容乙已经是累的如一滩烂泥,放下叶盈雪,赤蓝二人却不急得给她疗伤解毒,而是掏出一个小管,朝北射了一道蓝色的信号光,然后在这乱石与树林之间兜起圈子来。
      慕容乙有点茫然,但见她二人看似随意漫步却刻意控制着每一步的大小与方向,走几步若遇上石头,则二人合力,将石头移动。如此反复,大大小小的石头与树围成了一个似圈非圈的封闭图形,将她们围绕在中心,柳逸又将一蓝色的药粉撒在石树之间,如此走了一圈,方回到叶盈雪身边。
      慕容乙只觉得月光下,周围似立起了一道幽蓝的屏障,心知定是布了什么八卦阵法,撒了什么毒粉,只惊叹这毒好霸道,才洒下,这瘴气就四起。才出神,手上就着了冷月蓝一下敲击。
      “干嘛!!”慕容乙痛的呲牙咧嘴,没好气地瞪着冷月蓝,冷月蓝把眼睛一瞪,喝叱到:“我跟你说话呢!这药要吃几颗!!”
      慕容乙定睛看,柳逸手上躺了三颗白色的小药丸,圆润而富有光泽,瘪了瘪嘴道:“我又不是下毒的人,我怎么知道……”话未落,冷月蓝手中的箫又挥了过来。慌慌张张地躲开,慕容乙终于决定要学乖一点。
      “算了,蓝儿,我……先吃一颗吧。”叶盈雪突然开口道。赤狐扶着她,掏出随身的一根手腕粗细的竹管,拧开上面一小节,中间竟然装着是水。慕容乙暗自咂舌,古人的水壶果然环保啊。
      叶盈雪在中间闭目静坐,赤蓝二人则不懈警惕地四下巡视。
      慕容乙百无聊赖地盯着一只爬上她罗裙的小甲虫,等它上膝盖便一指甲盖弹开,那小虫子也奇,翻着身子在地上打转,居然又朝着她的裙子爬上来,慕容乙叹着气把它再一次弹开。这时,她突然听见叶盈雪缓缓地吐了一口气,而后睁开双眼,静静地望着她。
      似有些迟疑,叶盈雪还是问道:“你……不恨我么?我还以为,你一定会杀了我呢。”
      “恨你?恨你做什么?”慕容乙有点摸不着头脑。敢情她以为这是毒药?“反正,那老头跟我说,刚才那些人都不是你杀的。”
      “你信?”叶盈雪闪过一抹惊愕,继而黯然:“可是毕竟,容儿和苏简,都是死在我手上。
      慕容乙怔住了,从混乱开始到现在,她似乎都忘记了这最重要的部分。她和她,确乎是有仇的。
      容儿阿简的死,和小五的决裂,似乎这些都是因叶盈雪而起。这个世界最初给予她温暖的三个人,也都是因为叶盈雪,才离她而去。
      慕容乙只觉得一时间心烦气乱,半晌才渐渐平静下来。
      “是的,我恨你,有一段时间我只想找到那个陷害我的人,杀他泄恨。”慕容乙扯出一个笑容,抬手捋了捋散发,“可是,又有什么用呢?我恨你,我杀了你,世界就能退回到从前了吗?容儿和阿简就能活过来吗?既然你已经错了一次,我又怎么能再错一次呢?”
      “更何况,恨终究是敌不过爱的。”慕容乙这样说着,心下竟渐渐轻松起来。
      叶盈雪怔怔地听着,看得出这些话在她心中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慕容乙望她一眼,忽而又问道:“我问你,如果你要抛弃一切,譬如武功,身份,和穆尔一起隐姓埋名地生活,你愿意么?”
      叶盈雪望了一眼瞟向这边的蓝狐与赤狐:“我……我不知道。”要她放弃这些本都不算难事,只是,她放得了么?苦笑一下,她又道:“就算我愿意,只怕他也不愿意了。”
      慕容乙叹气,她自然懂得叶盈雪所指。当初,花盛亭不也是这样对她的么?他们又怎么可能回到从前了呢?
      二人都沉默了,叶盈雪闭上双眼继续养神。慕容乙愣愣地盯着火堆发呆。树枝在火中不时地发出沉闷的爆裂声,和着远处猫头鹰的号叫声,显得诡异而荒凉。
      慕容乙只觉得蓝影一晃,然后便听到了冷月蓝的声音:“盈雪,怎么样,还要不要再吃一颗?”
      叶盈雪摇头道:“差不多了。”
      冷月蓝咬了咬下唇,叹道:“可惜紫扶不在,不然你废的武功,只怕还能恢复大半。”
      冷月蓝话音未落,凌空突然想起一个声音:“蓝儿,谁说我不在?”
      柳逸与冷月蓝登时喜上眉梢,异口同声道:“紫扶!”
      约莫一字的功夫,一紫衣女子缓缓从幽蓝的屏障中走出,手提一黑色木匣,正是慕容乙在白无夜宴上见过的叶紫扶。
      冷月蓝迎上去道:“紫扶,你如何会来?”
      “三日前我接到一个匿名消息,道盈雪今日有此大劫,让我赶来相助。这不,来的路上已经帮你们打发了两批人向西去了。”
      冷月蓝揽上她的脖子,笑道:“果然是紫扶姐姐最好!”
      柳逸眉间一动,问道:“消息可是用竹简刻成的?”
      叶紫扶点头道:“你们也是?”
      柳逸道托腮思索着:“看来我们一直在被别人牵着走啊。”
      冷月蓝打断二人:“先别说了,紫扶,你先给盈雪治伤吧。”
      叶紫扶点头,便蹲下给叶盈雪做检查,探到她的肩胛骨,叶紫扶叹道:“医者仁心,花绵城果然是手下留情了,若是换作别人,别说是废手,只怕盈雪连半条命都进去了。”
      冷月蓝笑道:“我怎么听出点那什么的味道来?”
      叶紫扶瞪她一眼嗔怪道:“又作甚乖?”
      “行了行了,你要是喜欢我下次给你抓过去——”冷月蓝见叶紫扶似要发怒,忙笑着补充道:“当药彘。”
      叶盈雪听着好笑,忍不住插嘴道:“蓝儿你抓得到么?”
      冷月蓝噎了一下,叹气道:“开开玩笑不行么?”

      青云堂。
      一炷香的时间已过,宴上众人业已散去。花盛亭忧心慕容乙的安全,香一燃尽便与花闲庭唐云雅二人一道追寻几人的去向。
      大红的喜字前,红烛燃到了尽头,剩下灯台上斑驳的烛泪刺痛人的双眸。早有青云堂的仆役出来将残局清扫,却又都默契地缄口,仿佛几个时辰前的那场热闹都只是镜花水月。
      花如令叹了一口气,开口道:“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这几个时辰间的巨变,纵他自称是老江湖,却也是始料不及的。
      雪鸦望了一眼花绵城,犹豫了一下方道:“之前的情形便如云雅姐姐在堂上所言。我们确定叶管家有嫌疑便日夜兼程地往回赶。今日一到,便禀报了盟主。”
      花绵城道:“因为时间紧迫,且雪鸦堂的线报称银狐的仇家皆赶来江南,所以我吩咐她二人先不做声张,静观其变。毕竟,”他的手扶上新端上来的茶碗,“相对别人,我们更有资格知道她潜伏在花家这么多年的目的是什么。”
      花如令又叹了一口气:“只是苦了穆尔了。”
      见花如令提到他,穆尔方才回过神来,抬头,入目的均是众人关切的眼神,可这一切映在这堂上,却变得如斯地苍白。他拱了拱手:“花老爷,盟主,属下感觉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这满堂的红色,似乎有点刺目了。
      “也好,你先回去休息吧。”花绵城向他点了点头。
      “穆大哥……”雪鸦望着穆尔,眼圈微微发红。原本轻健的身影此刻却无比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一般,这一役,谁又能了解他承受了多少痛?
      堂内的人均沉默不语,忽听“啪”的一声,却是水柏兮收了扇子,径直向外走去。
      “柏兮。”花绵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依然不温不火。
      堂下的人定了定身形,却不肯转过身来。
      花绵城也不介意,只是问道:“你心中有气,对否?”
      他只是微微地偏头,白色的月光泻在他的脸上,沉静的双眸中仿佛也酝起了波澜:“请恕属下无礼!只是这件事上,谁又曾考虑过我穆大哥的感受?!”字字如铁掷地。
      他说完,便再也不作停留,向外去了。
      这一变化,却也是堂上众人不曾料到的。雪鸦忙伏身道:“盟主请恕罪,水堂主与穆堂主感情深厚,所以……”
      花绵城摆了摆手道“你起来罢,这件事,本就是我不够周详,无法顾及了穆尔。”放下茶碗。他轻叹一口气对花如令道:“爹,孩儿自罚,闭门思过去了。”语罢,便负手离去。
      尹拂袖皱眉道:“三童性子是越来越拧了。”
      花如令摇头道:“还不是像了你的性子。”说着他走到门口,抬头望了望天,叹道“不知五童如何了。”

      当水柏兮在青云堂后的溪边寻到穆尔时,他的身边已歪歪斜斜地堆了好几个空酒坛子。
      “哥,”水柏兮目光一紧,心中浮起一丝哀凉。
      “是你……”穆尔抬起头,双眼带着朦胧醉意,“可有……带酒来?”
      水柏兮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轻声道:“没有。”
      穆尔听着,喃喃道:“只剩一坛了……”说罢他丢去手中的空坛,将最后一坛酒的封口拍开,仰起头将坛中酒倾倒入口。
      水柏兮少孤,穆尔长他一十二岁,待他如亲弟弟一般。在水柏兮的心中,穆大哥,说是兄长,其实更如父亲一般慈爱。记忆中,憨厚沉稳的穆尔在他面前从未如此失态过。这一役,定是伤及了他。
      如他这般喝,伤极了身体。但水柏兮并没有阻拦,因为他明白,这时候,没有什么比酒更能给他安慰了。
      一坛灌尽,穆尔挥手将坛子甩出,砸在远处的石头上,摔了个粉碎。“为什么……为什么你要骗我!”他用尽全力地嘶吼,像是要抽尽全身的力气。
      话落,他向后直直地摔在地上,水柏兮吓了一跳,见他仍睁着双目,方放下心来。索性也将身子一靠,与穆尔并排躺下。
      “哥……”
      “柏兮,她为什么要让我做这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呢。她难道不知道这样做我有多难过吗?”喜堂上的那一幕幕,在他心中不停地重复,纵使他再喝上十坛,百坛,却不能忘记一丝一毫。
      水柏兮并不说话,只是将手枕在脑后,静静地听着他的话。
      “于情,我该为她挡去满天的风雨,于义,我必与她兵刃相见。义字禁锢我的双足,情字,却在一刀一刀割着我的心啊。”
      “她若不愿与我成亲,只消说一声便是,我穆尔也不是那种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可是何必,何必如此呢……”穆尔喃喃地说着,声音越来越轻。
      “大哥,你听我说。叶盈雪是银狐这点毋庸赘言,但这件事情蹊跷地很。那些人,未必是她杀的。”水柏兮转过头,却哑然,穆尔竟已经睡着了。
      睡了,也好,可以不去理会醒时的纷扰。
      他望向沉默的夜空,静静地想着。
      哥,愿你以后能遇上一个不会骗你的女子来爱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三十八回 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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