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十五 蔷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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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夜与川越年正打得难舍难分，慕容乙只看见淡黄色的影子与紫色身影忽开忽阖。虽然是生死交手，但二人的招式均是无比从容优雅，看得她一阵惊叹。
川越年的软剑好似银蛇长信，几次欲探上白无夜的身体，均被白无夜灵巧躲开，慕容乙只觉得白无夜的步法如段誉的凌波微步，看似全无章法，却总是比川越年的软剑快那么半步，不仔细瞧来倒似是白无夜在戏弄川越年一般。但白无夜的心里却早已暗叫不妙。他的流云飞袖虽然奉行以柔克刚，但却毕竟是擅守弱攻的武功，川越年的软剑来去如风，与他的武功承于一脉，都是至柔的功夫，几番下来，竟是连川越年的身体也未碰到。
白无夜心中嘀咕，川越年却也另有心思。无夜公子近年来在江南极负盛名，他原以为不过是后生晚辈，年轻气盛，恣意风发的，难免被人高赞。但如今真正交手，他才发现，白无夜能盛名江湖，绝非偶然，他的武功身手丝毫不逊色于自己，若继续纠缠下去，连他自己也无法保证能否占到便宜。交手间，川越年突然产生了惜才之心，也渐渐无心恋战，正发愁如何全身而退之时，却闻风彻与慕容乙呼唤晚柔的声音传来，心知晚柔出事，趁白无夜一个晃神，川越年跳出战圈，急退几步，道了一句：“后会有期！”然后几个起落便离开了。
白无夜记挂晚柔，无心追赶，立刻回身，拉过呆若木鸡的慕容乙赶向风彻和晚柔的身边。谁料刚走两步，却见钱平延放下钱随其，起身提掌冲向风彻的后背，悲伤中的风彻浑然不觉，若待白无夜赶过去，也为时已晚。慕容乙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起，禁不住要惊呼出口。
然而，她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因为就在钱平延离风彻还有三步的时候，他倒了下来。
带着满脸的怒气和不敢置信，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慕容乙像被人扼住了脖子，连呼吸也一并遏止。她看见了一样熟悉的东西，早上苏简折下来，插在她头上的蔷薇，淡粉色的，因为时间长了，有点萎蔫的蔷薇。
此时，它却开在了钱平延的咽喉上。
“那蔷薇……”她咽了一口唾沫，木然地抬起手。
白无夜望着吓到失神的她，忽而抬起手，拢了拢她鬓边的散发：“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借用了它，下次，还一朵给你。”
慕容乙为他亲昵的动作惊得后退一步，白无夜却误以为她是害怕，缩了手：“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没有见过杀人吧……”他的眸子半掩下来，声音中带着半点身不由己的苦涩与无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江湖，就是如此啊……”
白无夜转身，缓步走向风彻与晚柔，慕容乙怔怔地呆在原地，忽然觉得那个淡黄色长衫的背影是如此地萧索与寂寞。
慕容乙怔怔地自语：“像我这样的女孩子……说得，倒好象认识我一样……”
白无夜走到风彻身边，只见晚柔已经是双目紧闭，大红喜服的映衬下，褪尽血色的脸，更显苍白，只是那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神情好似睡过去一般，想起晚柔生前的百般好处，心中不免五味繁杂，再看那风彻神情悲恸，片刻之间好似老去十几年一般，抱着晚柔，嘴里不住地喃喃：“还记得那回你在花园里扑蝶吗，我过去吓你，却压坏了爹爹的芍药，我吓得不敢一天没有出房门，后来才知道，是你主动去承认下来，结果被爹了罚一天都没有吃饭……一直以来，你都比我勇敢……你骂的对，我不敢去面对他们，我是个懦夫，我是个懦夫啊！”他絮絮地说道，泪水沿着脸庞不断地落下。
白无夜轻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薄纸，递给风彻，风彻缓缓地抬起头，带着些许惊讶地接过，再打开。
白无夜道：“晚柔从一开始，便求我买了她去，虽然她仍然住在青楼，但她却比谁都要干净，她说，她要为你……守住一切！”白无夜低沉醇厚的嗓音轻轻地闯入心底，慕容乙只觉得内心酸楚无比，抬眼看，风彻拿着晚柔脱去官籍的文书的手，颤抖得更加厉害了……
良久，他才轻柔仔细地折好文书，小心地放入晚柔的怀中，帮她整理好衣服，然后伸手轻轻地温柔地抚着晚柔的脸：“晚柔，我的妻，我们一起回家……”语罢，横抱起晚柔离开，竟再没与二人多说一句话。
慕容乙立在白无夜的身旁，看着风彻抱着晚柔踉跄着离开，步伐沉重且缓慢，背影苍凉而哀殇。月光拉长了他们的身影，最终没入了夜色之中，慕容乙也终于缓过神来。但脑海里，却依然不停地响起风彻的那句话：
晚柔，我的妻，我们一起回家……
“你哭了？”耳旁响起白无夜叹息般的声音。
“如果，他们在之前就能把自己的心思都告诉对方，是不是两个人，都会好过一点。”她轻声细语，心却狠狠地痛着。
“如果在当时，便能料到今日，又如何会有这诸多磨难？”
“明明两个人很相爱，却要通过伤害来证明。”她的目光落向前方，仿佛晚柔和风彻依然站在前面。
白无夜目光微动，似想到了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抖了抖衣摆上的灰尘，转头道：“我们也走罢。”向前行了几步，又走到钱随其的身旁，俯身查看。而后露出了惊愕又恍悟的表情：“风彻这一脚，竟然踢断了他的脖子……难怪，他会冲向风彻！”
慕容乙的身子抖了抖，回首再望，钉在钱平延喉上的蔷薇，已被血，染成了血红色……
“我们一定要从屋顶上过吗？”
“不一定。”白无夜随即补充了一句：“假如你想被抓去让守夜人问候下你全家的话。”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损吗？”慕容乙脸色铁青地看着白无夜带着她，像吊钢丝一样从一个屋顶跳上另一个屋顶，在心里咬牙切齿，到底是谁规定宵禁以后，大街上不可以有人的！
“我一向很有风度！”
“不好意思，我还真没看出来！”在又一次越过可以横躺七个慕容乙的大街后，她终于爆发了：“你……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像人猿泰山了！”
“人猿泰山是谁？”白无夜停了下来，问道。
慕容乙站稳脚，恨恨地说道：“一只喜欢在树和树跳来跳去的猴子！”
“哼！”看得出，白某人对这个答案相当地不满意，纤长的手指一点下方：“花府到了！”
咦，到了？慕容乙往下看，街对面还真的是花府大门。但是……
“我……我怎么下去啊！”开玩笑，两层楼高哎！摔不死人，摔个断手断脚的还不简单？
“自己想办法！”白无夜一脸的不关我事，“我才不要当猴子呢！”
慕容乙听出他在赌气，忙识时务地赔笑道：“哎呀，无夜公子，你怎么会是猴子呢，你要是猴子，那也是一只绝顶漂亮的猴子！”天呐，谁快来拍死她的狗腿表情吧！
白无夜却不吃她这一套：“后会有期！白某人告辞！”
“站住！“慕容乙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拉住他的袖子：“我错了还不行么？无夜公子，无夜大侠！无夜巨侠……”
“巨侠是个什么称呼？”白无夜皱了皱眉，却看着她焦急的表情在心里暗自好笑。
“巨侠就是……就是……大侠的升级版！”冷汗……
白无夜终于笑出来，慕容乙的冷汗也终于安然落地。
“要我带你下去也没事，只是有个要求！”他看看她，假装正经。
“你说，你说！”一个要求而已嘛，一百个她也答应！她一向都是个识时务的人！
“今天晚上的事情，一个字也不要透露出去！”大灰狼恶狠狠地吓唬小白兔，又补上一句：“这也是为了你的生命安全考虑！”
小白兔被镇住了，只会拼命点头。末了，她又犹豫着问：“流云飞袖，是你原创的吗？”
白无夜有点奇怪她会问这个：“是的，是我自创的。有问题吗？”
“那你会收传人吗？”一问出口，她马上后悔了，什么破问题嘛！
白无夜却误会了，怀疑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打量她：“你……有兴趣？”
“绝对没有兴趣！”慕容乙斩钉截铁地打击某人。学武？她才不认为她有那个天赋在这个年纪练成一个绝世武功呢！
“那就好！”白无夜一脸你的确看不出天赋的表情华丽地打击到了慕容乙。让她禁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立刻被某人拎着跳下了屋顶。
“快进去吧！”白无夜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那你去哪儿？”慕容乙叫住他。
淡黄色的背影微微一窒，他侧首，月光下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哀伤：“去整理晚柔的遗物。”
“晚柔……”虽然只有一个晚上的相识，但，这个女孩，已经走进了她的心里，永远不会再离开。
“你……忘了今晚的事情罢，那些，不快乐的事情记着也没用。再见时，”他牵起嘴角，“希望可以看见你的笑。”话落，淡黄色的身影跃上了屋顶，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慕容乙怔忡了一会，方才敲敲脑袋，给自己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今晚的……就叫慕容乙漫游奇境记吧！
“你不该接近那个女人的！”转角处，忽然转出一个束冠青衫的身影，手摇折扇，宛若白玉的脸上满是嘲弄。
白无夜的脸上浮上了一丝不耐的神色：“为什么？”
“蓝儿对花盛亭动了心，那丫头是花盛亭的心上人，自然就成了蓝儿的心头刺了！”“他”收起扇子，摇头叹息。
白无夜愕然：“蓝狐难道不怕……”
“你是说她难道不怕谷主知道？哼，谷主现在那有空管蓝儿呢，她关心的应该是你去了哪里吧……”
“你！”
“他”冷笑着望着白无夜：“女人的妒忌心呐，总是可怕的！”
白无夜抱起手，挑眉看“他”：“难道你不是女人？”
“他”笑了，笑容轻狂至极：“我不喜欢男人！”
“原来名煞江湖，令人闻风丧胆的赤狐柳逸竟然喜欢女人？”白无夜嗤笑出声。
“错！”赤狐收起笑，眼里闪过一丝厉光：“我可怜她们！”
白无夜正了神色，若有所思地看着着赤狐：“你可有爱过？”
柳逸像是听到了侮辱她的话，冷哼一声：“我从不做蠢事！”说罢，便转身离开。
白无夜在她的背后轻叹：“你一定，没有爱过……”
可惜她走得太急，什么也没有听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十五 蔷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