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随波逐流》竹伊韵

6、失踪

　　下午两点，阴云密布。
　　因为是周末，mfz游戏公司只有三四个人还在电脑前工作。
　　我直接拿到了魔幻游戏场景的测试题，又和部门负责人聊了三十分钟。
　　离开时，人事部田姐笑着说，她很看好我，期待我的加入，并让我三个工作日内把测试做完发公司邮箱就行。

　　公司在软件园三号楼的22层，除了电脑，电梯是最忙碌的机器。
　　走进刚开门的电梯，一个打来的电话正巧被电梯信号屏蔽。
　　密闭的空间除了我，还有个头发粗糙的褐色卫衣男士，他正靠着角落闭目养神，另一个黑框眼镜络腮胡大叔正带耳机盯着楼层数听歌，眼神却偶尔朝我瞟过来。

　　电梯内暂时隔绝了外界的电闪雷鸣，风雨交加。
　　气氛极其安静，灰蒙蒙的S市显得有点末世繁华。

　　出了电梯，又恢复了昏天黑地的喧嚣，我不由得有些焦虑。
　　撑伞走出软件园，手机振动起来，之前未察觉的电话再次打来，本地的陌生号码？
　　我疑惑着接了起来：“喂，你好。”
　　“是小哲吗？我是s市第五孤儿院的刘主任，你送来的那个孩子失踪了。我们刚刚已经联系警#方帮忙了。”
　　“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皱眉问道，早该想到神是没那么容易被摆布的。
　　“ 一小时前。”

　　挂了刘主任的电话后，我急忙打伞往孤儿院走，想着说不定杨小二还在附近。
　　万一他落到图谋不轨的人手里，后果难以预料。

　　电闪雷鸣中，大雨在路面汇成浅浅的河，排水系统一如既往的差。
　　一辆黑色奥迪从我面前狠狠开过去，溅了我一身脏雨水，我的心情更加烦闷，这么大的雨他没伞上哪去了？

　　软件园车站附近的市场离孤儿院不远，正好去避避雨，顺便打听下，待我朝市场走去，摸了摸钱包才觉不妙，里面已是空空如也！
　　我脑海回忆经过的人和事，瞬间锁定做电梯的络腮胡大叔，连他那时瞟向我的眼神也变得鬼祟起来。
　　心知跑回去找已经没什么卵用了，我只好忍下怒气，反身快步撑伞走向车站。
　　“回家！不找了！再往下还不知道怎么惨呢！”
　　我边走边暗暗气闷道。
　　暴雨淋湿了鞋，耳畔夹杂着雷电的轰鸣。
　　我隐约感觉自己像进入了一个设定好的局中。
　　当见到雨幕中失踪的杨小二时，这种想法尤其强烈，包括这种老套的失踪。
　　他在车站后的假山树丛之中，被两个初中男生按在石壁上，两人骂骂咧咧挥拳威胁他，让他交出什么东西，他浑身都湿透了，脸上一片死寂，手中仍攥着那个东西。

　　雨幕模糊了眼前的情形，我眯眼见他攥着的东西好像是个银饰，还有些反光刺眼。
　　我躲在车站站牌后，与他相距几十米不到。
　　我没有过去，冷眼看着他被两个男生揍却不反抗，还死死握着那个银饰。
　　若说他离开孤儿院，我还有些疑虑，那么他失踪之后竟离我不过咫尺，我已经有些恼怒，这一切仿佛被人精心设计，使他这个落魄神与我形影不离。
　　叛逆的种子从心底窜上来，无论是什么人或神，我就是不按照你的局走下去。

　　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站牌上，隔断了身后的嚣嚷，公交车在昏暗的天光下闪着车灯，自遥远雨幕缓缓驶来，我强迫自己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站在车上拥挤的人群里，透过车窗，穿过暴雨，我望着不远处那个神在自己梦境里孤绝的狼狈。感受着身旁人肉的肆虐挤压，脑海里闪现出那个微妙的空间和他望向窗外的沉寂模样......
　　待乘客全部上车后，门前已堵到装不下一个人，司机扯着嗓子喊：“来来来，都往后走 ，后面很空...”。

　　车一关，缓缓开动。

　　我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那个角落里的场景，对神见死不救恐怕只有我一人了吧。
　　我把自己的猜测既定为事实，把无谓的火气推到他身上，如果，他也是牺牲品，我们岂不是自相残杀？或者根本没有什么局，只是单纯的巧合，他单纯的坠入自己的梦，遇到了他梦里的我，我单纯的想帮他，仅此而已。

　　我奋力扒开拥堵的花花绿绿人群，向车门艰难挪动，路遇嫌弃鄙夷的众多眼神和稀稀落落的埋怨声，我竟有些不可思议自己的举动，是的，我要下车。

　　万一那家伙被有不良目的的人带走，一时愤怒，醒了，我们全都要玩完。
　　而且他确实有张俊逸的容貌，所以不能让那张脸被那俩小屁孩砸坏。
　　找完蹩脚的理由，我心里反而安心了许多。

　　车行驶了刚好一站，我撑开伞拨开堵在门口的人群匆匆跳下了车。
　　没有遇到空的士，只能快速往回走......

　　如果最后没有那道势不可挡的耀眼白光，我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他为了改变母亲凉薄的梦境，用仅剩的残存能力去扭转着相遇的每个被改变的人，保护着被选中作为祭品的我 。

　　那个银饰里正是他仅有的微乎其微的能力，即使是弱如萤火的神力对于人类也足以做到颠覆。
　　正如此刻，电梯遇到的络腮胡大叔竟然将偷走的钱还了回来，还对我喋喋不休的道歉，他不好意思的挠头说是自己鬼迷心窍。

　　我拿着钱，不可置信的体会着眼前突如其来的状况，竖起耳朵生怕出现幻听，直到看到大叔撑伞小跑离去的背影才确定，是的，他把钱还我了，不是做梦。

　　原以为是我带回杨小二的决定感动上苍，才出现了这戏剧性的一幕，却不知是他动用神力时被两个男生发现，以为是白银所做的值钱银饰，贪念一起，便吞噬了理智。
　　再回到车站时，雨中假山树丛中已空无一人。
　　我快步走过去，细细查看一番，假山上快被暴雨冲刷干净的残留血迹，让我莫名有点内疚。
　　至少亲眼看到这家伙还活着吧，其实，只要梦境不散就证明着他的生机。
　　我又在找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