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随波逐流》竹伊韵

2、初见

　　夜色阑珊。
　　a高架桥地下道里。
　　灯光昏暗，大部分商店小吃店已经关门了。
　　零星亮着灯的店也在收摊。

　　我四处搜寻着匆匆而行，一个个行人自眼侧掠过。
　　脑子里回想着那个女人的声音：“你见到他时自然就知道是他，他和你们人类不同。”
　　那么面前这个，对着残疾乞丐发呆，一步也不走的男孩就是他吗？
　　男孩大约七八岁，眉眼俊逸，长得煞是好看，却似乎对外界发生的事没有任何感知。
　　我往前走了两步，仔细观察着眼前情形。
　　乞丐身旁放了支掉漆的破萧，身前的破碗里仅有几张一元和一张揉皱了的五元纸币。
　　他失了一条腿，衣衫褴褛，黝黑的皮肤上布满了皱纹和色斑，目光投向男孩时带着仇恨和厌恶，几个下班的路人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对此奇景侧目而视。
　　还有个身着火红色貂皮大衣的女白领，随意向乞丐丢了十块钱，纸币落在破碗外，女人华丽的飘然走过，不曾看他一眼。
　　大概老乞丐忍受了太多社会上的白眼，看着男孩的眼神变得更加凶恶起来。
　　我走到两人之间，隔断乞丐死死盯着男孩的目光，蹲下身看着木然的男孩：“你……”
　　语出瞬间我却不知从何说起。
　　男孩缓缓将目光转向我脸上，我顿时被那样的眼神触动了。
　　他的眼睛里尽是俯视一切的空洞淡漠，他仿佛一具躯壳毫无目的徘徊于世间。
　　他就像个没人在意的游子，我突然有点可怜他。
　　往他攥紧的小拳头里塞进一个刚买的可乐棒棒糖，我假笑一下冲淡尴尬气氛：“回去吧，好不好？”
　　这句话在我心里回转了好几遍，没有说回家，也没有说让他跟我走。
　　说完后竟不自觉带上了真心的劝解。
　　男孩眼神还是很空洞的盯着我瞧，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是眉宇皱了皱，这细微的变化除了离他近的我恐怕没人看得出来了。
　　看这家伙这么木，领回家绝对会非常麻烦，我又刚毕业，正是找工作的关键时期，看了看手表，已经晚上十点了。
　　一口气找了一堆理由，我站起身闪出了乞丐和男孩的视线阻隔，直接上了地下道楼梯口准备回家。
　　男孩自始至终没转过头来看我，继续站在原地，还是初见时的样子。
　　估计路人没少询问他，他都是这么木然毫无回应，众人以为他有疾病才无趣走开了。
　　深夜，此时的地下道，寥寥几人却行色匆匆。
　　乞丐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瞥了眼男孩，咳了几声，朝旁边吐了口痰，心中暗暗盘算着。
　　我上楼梯的脚步很慢，既期待他至少有点反应，也挣扎要不要给孤儿院打电话让他们来照顾。
　　这家伙虽然号称是神，但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孩而已，又长得人畜无害，被别有用心的人带走会不会出事？
　　这样想着便回过头来，正见那乞丐以一种怪异姿势一瘸一拐的拉着男孩走，他竟然就这么任由一个对他有敌意的人拉着走？！
　　我再也看不下去，几步下了楼梯，跑过去，一把按住男孩的肩，他像个机器人一样停住了。
　　乞丐察觉到异样，马上回过头看。
　　灯光昏暗中，他脏兮兮的脸上一只义眼正以微小的幅度转着，另一只眼则凹陷进眼窝里，还有刀疤划过上唇，漏出了发黄的牙，显得此刻他的表情很是诡异。
　　面对这张脸，我犹豫再三，还是挥走恐惧和恶心，毅然决然道：“他是我弟弟。”
　　男孩盯着我鞋尖的空洞眼神缓缓挪到我脸上，进而看进我的眼睛里，对上我正瞧着他的“熟稔”目光，我确信在说完这句话时，自己已经装的不能再真实了。
　　不给乞丐反应时间，弯身牵起男孩微凉的手将他拉到我身旁，看到那个可乐棒棒糖还被他紧紧攥着，心里升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我刚才只是吓唬他。”
　　瞅了瞅他依旧淡漠的神情，我还是佯装愤怒道：“小二！下次别乱跑了，更不能跟陌生蜀黍走！你不见了爸妈都很着急！小心回去晚了不给你棒棒糖吃～”
　　说完还戳了戳男孩额头以示惩戒。
　　乞丐鄙夷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嘴里嘟囔了句什么，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