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之随波逐流》竹伊韵

11、夜色下的月色

　　神界。
　　仙雾缭绕，神殿若隐若现。
　　间或自云间飘来无数跃动的幽蓝灵体，好似精灵穿梭于晴空万里。
　　岁月对神界来说，是喑哑无声，可有可无的东西。
　　只剩寂寞，无可奈何的漫长寂寞。

　　“娘，你是故意让他们在事件结束后发现二哥的？不过，二哥好像发现你改变梦境了，他在耗费神力帮助那个女孩。”
　　莲款款踏云，进到神殿内室。
　　“他对那些虚妄之物倒是上心，但，他力量损耗太大，已经没有能力封印玄天翯之眼了，除非能获得人的情感，人神合一才能大成。”
　　瑶一边透过古镜观察着众神的殿宇，一边漫不经心的解释着。

　　“我看二哥的裂魂术已臻化境，待他主魂到达玄天翯之眼，神魂相汇时已经达到神力顶端，还需要人类的情感吗？”

　　“孩子，你想的太简单了。若天地混沌，纪元初开之时，众神无贪嗔痴念，万物发于虚空之上，玄天翯之眼不堪一击。彼时也是你二哥神术盛期，但，物之所极，必有怠焉，杂念丛生，难归空明。他并非是合格的神，否则也不会因为留恋梦境的那点温暖而用裂魂术这种对自身损害极大的神法。”
　　“二哥用裂魂术将自己残余神力放在梦中，扭转善恶和生死平衡，再重新建世，这是有违天道的做法。依娘所说，神界现在秩序紊乱，二哥这样做会付出什么代价？”

　　“小莲啊，我们要为整个神界考虑，不要学你二哥总是瞻前顾后，忘了自己的责任，至于这代价…我也很难预料。”瑶淡然的远眺殿外云层，一双桃目毫无波动。

　　“当务之急就是要让杨小哲把情感这东西给二哥，二哥才能人神相汇，得到人类的情感，对吧，娘？”
　　“只能如此。”
　　“娘……这么做，二哥醒来会不会怪我们？”
　　莲有些忐忑，她觉得自己的私欲越来越重了。
　　“你二哥的责怪重要还是神界的存在重要？”
　　“神界重要……”

　　神的梦里。

　　春的深夜透着股隐隐的寒气，小区街道上空无一人，四处都静悄悄的，只有一排排路灯安静的照明。
　　一个清冷的身影走在通往小区深处的路上，衣角擦过路旁两侧的冬青，叶子渐渐结了一层冷霜。深夜的气温还在不断下降，但这些并不能阻止那个身影向前的脚步，尽管他已有点步伐不稳。

　　我环顾小区楼房的所有街道，借着路灯的光芒，在寂寥无人的夜色下很快找到了这家伙，疾步跑过去，内心舒了口气，幸好比扣扣快了几步。

　　由于裂魂术的反噬，加上前几日用神力改变了mfz游戏公司几个私欲膨胀的白领，硬撑着走到这里已是极限，他能清晰感觉到主魂忍受着地狱之火的煎熬，和胸前伤口的崩裂。
　　一瞬间仿佛置身火海，又像掉入了冰冷的雪窟……
　　那个女孩的话，他听得清楚，事实上，不用听，他也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杨小哲也像前面万亿个被母亲选中的人一样承受着矛盾挣扎。

　　人类的一生，不过是个不断失去的过程，所不同的是，有些失去可以选择，有些失去却只能承受，终究还是自己的错，这些人不该成为重建人世的牺牲品，所以他要打破秩序，恢复平衡，让他们有再生的机会。

　　不知不觉才过了短短几个月，却仿佛和女孩相处了很久。
　　他是个不合格的神，不该有一个布满七情六欲的梦境，不该赋予人类爱恨的权力，更不该无数次出手干涉他们的命途……

　　扶住身旁的梧桐树稳住身形，他望向夜空漫天的繁星和皎洁皓月，目光又扫过栋栋居民楼窗口的黑暗，最后凝视着安静亮着的路灯。
　　这些都是在神界没有的虚妄。

　　突然，他眉宇深锁，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轻而快，他放下按着胸前伤口的手，脸上复归一派漠然。

　　他并不怪杨小哲，离不离开，结局都是无法改变，那个女孩只有等待的权力，等待一切覆灭，等待这个她从小长大的地方和陪伴她爱她的人消失殆尽……

　　他是个不合格的神，因为此刻，他的内心正饱受风霜摧折。

　　“哎，路灯有什么好看的？”
　　一件外套披在他肩上，说真的，我有点忐忑，估计这次的假笑很不及格。
　　他转身，幽深的目光笼罩着我。
　　“你刚刚听到我的话了？你，不怪我吗……？”
　　我蹲下身看着他，他神情一如往昔，没有恨只有淡漠清冷。
　　“是不是神都这么大度？其实……那只是我一开始的想法……”
　　他没有理会我，闭目竭力抵抗着神魂袭来的阵阵晕眩，他心里清楚，主魂已过地狱之火。
　　撕心裂肺的痛让现在的身体不堪重负，嘴角一丝猩红滑落，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你又是咋了？！”
　　我马上扶住这家伙摇摇欲坠的身形，定神又看了看，难道我近视度数又加深了？

　　“哲儿……”
　　此刻，一双手敲了敲我的肩，是气喘吁吁的扣扣。
　　“扣儿……”
　　我回头端详着，她看上去平和了许多。

　　等我再转头看杨小二时，眼尾又是一道微弱银芒闪过，我扶着他的手臂马上感觉到他身体一沉，我皱眉看了他一眼，再抬头望向扣扣：“扣儿，今天太晚了，我们早点睡吧，明早还要上班。”
　　“别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啦，我想跟你说，小二你要留就留下吧。”
　　我意外地看着她：“啊？！为什么你突然转性了？”
　　“啊什么啊，回去跟你说。”
　　扣扣一手拉起我，一手牵过杨小二的手，低头藏住了一个笑容。
　　我余光望见她晦暗不明的笑意，觉得浑身发冷，她的所谓原因大抵与我打消的那个念头相同。
　　杨小二出手恢复了扣扣，他不想让我为那个二选一的问题为难，却阴差阳错地陷入了另一个两难境地。

　　当晚，扣扣愉快地安眠入睡，杨小二情况却有些糟糕，他昏沉得厉害，我除了勉强处理一下那个不知崩裂了几回的伤，其余的都是束手无策。

　　我坐在床边，关了床头灯，望着他惨白疲倦的隐忍模样，我忍不住道：
　　“无论你怎么想的，但你总归帮了我们很多，也许你也有很多无奈，但是，我还挺感谢你的，因为你的存在，让我学会了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