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尘》偷来梨蕊三分白

11、 晋 升

　　“自杀?”接到徐滟的电话，刚回到家的谢疏影被震得目瞪口呆。回过神后，立刻冲下楼，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郑月家。
　　郑月家的楼前，早已人头攒动，惊魂未定的谢疏影从徐滟颠三倒四地叙述中，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经过。
　　郑月与齐氏集团的总经理荣石磊维系着一段婚外恋，结果被荣石磊的妻子发现，荣石磊的妻子跑到郑月家大吵大闹，并对郑月大打出手，无助中的郑月向荣石磊求救，却被荣石磊当众羞辱，郑月受不了打击，跑到楼顶，企图自杀，邻居发现后给派出所和公司打了电话。
　　顾不得多想，谢疏影跑到警察面前央求上楼顶去劝解郑月。听说两人是好友，警察很干脆地就答应了。
　　楼顶的一角，被撕破的衣裙借着冷冽的夜风无情地抽打着一抹纤弱的身影。
　　郑月的耳畔不停地回荡着那个男人的话——“是她勾引我的！是她勾引我的！”那声音如鬼魅一般摧残着她的神经，诱惑着她慢慢向前……
　　“郑月！”谢疏影惊叫起来，“不要！你不要这样！”重重地喘了一大口气后，谢疏影的心口突然疼痛起来，刚才跑得太快，她的心脏开始出现反应。捂住胸口，声音变得支离破碎：“郑月……你听我说……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小时候的事……从小我就没什么玩伴……唯一能陪伴我的只有电影和电视……你一定很难想象吧……可是这就是我的童年……在看电影《魂断蓝桥》的时候……感动着我的不只是那凄美不朽的爱情……还有珍贵的友谊……一个朋友为了支撑另一个朋友的爱情……可以决然地把自己尊严的外衣一件一件地脱掉以此换来两个人的面包和房租……在那些最困难的日子里……始终不离不弃地陪在女主人公身边的是好朋友而不是爱人！……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爱情可以支撑我们的……对不对？……我们还有爸爸，妈妈，朋友……爱情不是我们的全部，对吗？……你不愿回答我，是因为在你心中，那个人比这些人中的任何一个人都重要吗？”
　　郑月的肩头一颤。
　　“……姐姐……我是一个孤独的人……除了爸爸妈妈……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交心的人……当你说愿意跟我做好朋友的时候……我……”
　　一阵眩晕，谢疏影的身体开始摇晃……
　　“哐当”一声响！谢疏影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地！
　　“谢疏影！”有人上前抱住了她。
　　“疏影！”郑月转过身，先是一惊，随即冲向谢疏影摔倒的方向，跪在她的身边：“疏影，你怎么啦？你说话啊，你别吓我啊！”
　　“救护车！”郝成大喊，一旁的夏天阳早已抱起谢疏影向楼下冲去。
　　******
　　“影影！”轻轻地睁开眼，谢疏影感到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久违的福尔马林的味道让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侧过脸,终于看到了神情紧张的爸爸和妈妈。
　　他们一家人又一次在医院里团聚了。
　　在谢疏影的记忆中，他们家有好几个大年三十的晚上都是在医院里渡过的，这个白色的空间让她既欢喜又难过。欢喜的是，在李眺哥哥去北京以前，一住院就可以见到他，难过的是，每每这个时候，爸妈就会非常非常的悲伤。
　　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沈约不觉落下泪来。一旁的谢明山忙握住妻子的肩头，上前解劝，“你看你，好端端地哭什么？影影不是好好的吗？”
　　“妈，您别哭！我没事！”
　　谢疏影笑着安慰着妈妈，这么多年来，只要她一住院，妈妈就会落泪。
　　沈约心疼地蹲在床边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歉疚地摸着女儿的头：“乖女儿，妈不哭了！不哭了！”
　　“好。”谢疏影笑着点点头。在他们这个家里，她怕爸爸，爸爸怕妈妈，而妈妈却最怕她。只要她求妈妈的事，妈妈都会答应。
　　“爸！”突然想到一件事，谢疏影开始不安起来，慌张地望向谢明山：“千万不要让我们公司的人知道我的病。”
　　“我知道。”谢明山会意，出了病房。
　　看见谢明山出来，夏天阳连忙迎上前来。
　　“夏总，这大半夜的让您也在这操心，真是太过意不去了。疏影这孩子自小不爱运动，缺乏锻炼，现在虽说没事了，身体还是有些虚，您看能不能请几天假？”
　　“谢伯伯，这次是我没把事情处理好，让小谢出了意外，真得很抱歉！请假的事您只管放心。让她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夏天阳一边关切地说着，一边压抑着想进病房看望谢疏影的冲动。
　　一路上，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的心竟隐隐地夹着一丝心疼。
　　“谢谢啊！夏总，真是太让您费心了！”谢明山一面说着一面打量着夏天阳，没想到远志集团的总经理竟然会这么年轻。
　　第二天，谢疏影午睡刚醒，郑月便前来探望。
　　“疏影,你相信我是因为爱才和他在一起的吗？”坐在谢疏影的身边，郑月的声音有些凄凉。
　　病房里的光线虽然很好，但因她低着头，谢疏影看不清楚郑月的表情，只觉得现在的她看起来很颓丧，很哀伤。
　　“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被假象所蒙蔽。在需要温暖的时候，因为那个人给了一点点的温暖就让自己找不了到北。”她自责地将头埋得很低，仿佛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样。
　　虽然重提昔年往事不很容易，她还是决定向谢疏影坦白一切。
　　“我的初恋是我的大学同学，跟他分手后我的心情一直不好，那段时间我常常一个人去酒吧喝闷酒。那天我喝多了，几个小流氓把我团团围住，求助无门的时候，那个人刚好开车经过。他虽然阻止了他们，自己却受了很重的伤，在去医院的路上，他对我说：‘别害怕，以后不会再有麻烦了。’那一刻，我真得很感动，眼泪不由自主地一个劲往外流。” 泪水落在雪白的被子上，无比凄凉。
　　“从那以后，他常常约我一起吃饭、聊天。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知道他大我10岁而且是有家室的人，还是喜欢上了他。但是我真的不是因为他有钱才和他在一起的。事实上，他可以说是个没钱的人。他的公司是丈人的，他只是总经理，只有经营权，财权在他妻子手里。他对我说：等他自立门户，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后就离婚。他让我等他，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从24岁等到现在，整整5年！就在他妻子闹的前一天晚上，他还说着同样的话！”
　　5年啊！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5年啊？
　　“没想到我是这么可恶的一个女人吧？”她苦笑，泪光闪闪。
　　“你真得很可恶！”谢疏影一边流泪，一边抓住她的胳膊，用力打她。“会爱上那个人不怪你，因为那是没有办法的事。那种事情一旦发生，谁也没有办法阻止，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弄得这么悲惨？你知不知道，做为好朋友，看着你这个样子却无能为力，我心里非常难过。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只想着自己解脱，却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呢？把自己弄得悲惨还不够，还要把我也弄得一样悲惨，失去唯一的一个好朋友。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她越说越伤心，甩开郑月的胳膊，独自垂泪。
　　“对不起，疏影。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难过。”
　　“以后……以后……你要是再把自己弄得这么惨，我就永远也不原谅你了！”
　　听她这样说，郑月心内大恸，紧紧抱住她，大哭起来。“人们都说上帝关上一扇门的时候，就会在别处开一扇窗。现在我信了！”
　　从医院出来，郑月来到总经理办公室。
　　“一个月的假够不够？”看着办公桌上的辞呈，夏天阳率先打破沉默。
　　“夏总，对不起！我没信心再在这里呆下去了。”一想到就要失去这份自己当做事业而努力的工作，郑月的鼻头开始发酸。
　　看到她如此伤心，夏天阳知她心意已决：“工作联系好了吗？”
　　“还没有。”
　　“有什么打算？”
　　“去北京。”
　　沉默片刻，夏天阳拿起笔在便签上写好一封信，交到她手上：“我有一个朋友在北京开了一家猎头公司，最近需要人，这是我的推荐信，如果感兴趣，你可以联系一下。”
　　“夏总，对不起！”郑月惭愧地接过推荐信。
　　“为什么说这样的话？这些年来，你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和支持，我正要谢你，你怎么反而说对不起呢？”
　　“夏总，您会不会瞧不起我？”
　　“在我心里，郑月一直都非常优秀！”
　　“谢谢！”她在他的眼里她读到了理解和尊重。
　　半晌，她又开口：“夏总，我可以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我走后会由谁来接替我？”
　　这个问题不应该是她问的。
　　“我可以推荐一个人吗？”听不到他的回答，她固执地继续问。
　　夏天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我想推荐谢疏影接替我原来的位置。”
　　“谢疏影”猛然听到这个名字，夏天阳心里吃了一惊，脸上却异常平静：“我知道了。这些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交接的事不着急。”
　　郑月视线垂落，应声出门。
　　刚走两步，一个身影挡在了面前。
　　“真要走？”
　　“嗯。”轻不可闻的声音。
　　“什么时候走？”
　　“安顿好了，我会和你联系。”
　　她说完，越过身旁的人。
　　 凝望着她的背影，郝成的眼神飘渺得难以捕捉。知道她要走了，他却没有动作。
　　他永远不会勉强的人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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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轻轻地敲了敲，夏天阳停下了手中的笔：“请进！”余力应声走了进来。
　　“夏总，您找我？”
　　夏天阳笑着点点头，招呼着余力坐下：“余力，接替郑月的人定了吗？”。见夏天阳问话，余力忙答道：“我正想给您汇报，您看尤畅怎么样？”
　　夏天阳微微一笑，如果不是郑月的推荐，他和余力的想法是一致的。“牛总和尤畅配合得不错，变动就不要太大了。”
　　“变动不要太大，就只能启用新人了。”余力有些犯难。
　　“你应该给新人一些机会嘛。”
　　“那……您看谢疏影怎么样？”沉思半晌，余力终于想出一个人来。
　　“说说看！”夏天阳慢慢端起咖啡杯，绕过办公桌，坐在余力身旁的沙发上。
　　“谢疏影在工作经验上是有些欠缺，但是很有修养，会主动学习和积累经验，就是给客人沏茶这样的小事也做得很认真，进步非常快。”
　　“就这些？”
　　余力沉吟片刻，继续说：“前几天，我曾让谢疏影去买个杯子，她拿回来报销的发票上开的是880元，那个杯子我在商场里看过，印象中价钱应该在1000元以上。周末陪女朋友逛商场的时候，我又落实了一下杯子的价钱，是1380元。上班的时候，我就把谢疏影叫到办公室，问她是不是给我买了一个假的？她说不是。我问价钱为什么会差这么多？她说因为她的一个同学是这个杯子的代理商，所以求他帮忙给了一个批发价。”
　　“哦？以后再有这样的好事别忘也告诉我一声。”夏天阳笑着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做了决定：“能力可以慢慢积累，态度却是没办法积累的。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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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知将由自己接替郑月工作的消息时，谢疏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当一辈子的小助理也不愿郑月走。
　　两人的工作交接非常顺利，不到下班时间就交接完了，郑月推说有事，手续办完就先走了。等到下班，谢疏影再给郑月打电话，手机已经关机，去她家，邻居说，人已经走了。
　　想着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离开，谢疏影心里就难受，出了楼门，变了天，暗自庆幸带了伞，谢疏影撑开伞，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子，待要走近，那车子已经启动，不过她还是看清了车牌尾号，那个数字与郝成的车牌一样。
　　车子开走后，车后的视线没了阻挡，谢疏影这才看见地上躺着一个极为狼狈的男人，男人的脸虽然看不清，但明显是挨了揍。
　　此刻，男人摇晃着从地上爬了起来，像个醉泥鳅，还未站稳，一辆车子疾驶而过，男人躲避不急，重又栽倒在地，想是摔得重，半天没有爬起来，拖浆带水地缩成一团，抽搐着全身。
　　虽然有雨声的干扰，谢疏影还是听到了男人在她身后发出的声音，那声音既不像呻吟声也不像哭声，听得她全身打寒，好在一辆的士过来，她立刻钻进车里，方暖和了些。再看向窗外，雨越发下得翻山倒海，收音机里传来天气预报，明天是个晴天。
　　对于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在看清五官，确信他不会死去后，她便自觉忽略了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