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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映月疑案(四) ...

  •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粗大的雨点倾泻而下,仿佛要将这处楼阁吞没。

      “他们应该与当年的庆王一案有所关联。”

      遗香一字一字的说着,她的声音不大,可在这漆黑的雨夜中却如同一记重锤敲在傅东流的心头。

      飘落的雨滴沾湿了女子额前的碎发,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映在遗香白皙的脸庞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傅东流一时间仿佛被这绝色失了心智,片刻后他才回过神来:“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遗香答道:“我的师伯曾收到过沐王的邀约,他话语虽含糊,但我想他必定会拒绝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的。”

      傅东流沉默了下去,在官府衙门办案长达十余年之久的他自然是对这件往事有所了解的。

      十五年前,新帝年幼登基,沐王与庆王两派势力暗中角逐争夺皇权,最终的结果是沐王一派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而庆王残部在陆续的五年内相继身亡,庆王一门七十八口包括无数被牵连在内的党羽如同被抹去了存在般彻底消失。

      傅东流每想起这件事情,都自觉有一道寒意从心底升起。他勉强将杂念压下,缓缓说道:“如果他们就是当年替沐王酿造这惨案的刽子手,那凶手的目的也就是出于复仇。从这点上看来,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遗香道:“即便明白了凶手的来路,可我们连他们的人数,所使用的武器都一无所知。”

      “他们总会露出马脚的。”傅东流道:“这里风大,你还是先进屋歇息吧。我也该去偷偷照看于老先生了。”

      遗香柳眉轻蹙,似乎是对他看轻了自己很是不满,她冷哼道:“我还不至于那么弱不禁风。”说罢,便头也不回的径直下楼去了。

      傅东流无奈的摇摇头,只得紧跟着她。

      夜幕已经降临,一刻钟前的倾盆暴雨也已经化成了春日的绵绵细雨,唯有风依旧吹得那铜铃不住的响。

      遗香与傅东流此刻正分别位于于昌和临近的左右屋内,只要一有异动,便可立即响应。

      微弱的烛光映照着遗香略显憔悴的容颜,今夜并无月色,她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倦意逐渐袭上心头。

      异动大约出现在二更时分,在两声破空的轻响后,遗香只看见于昌和怒吼着破窗而出,几个回转之间便没了身影。

      遗香面色苍白的跑出房间时,傅东流正在试图破门而入,他的身后还站着满脸是汗的温文赋温老爷子。

      于昌和已经追了出去,而床上还躺着一个人。一个死人。于昌和的夫人,牧清明的师娘。

      她的胸口上是两枚江湖上再常见不过的飞镖,伤口出有黑色的血液仍在不断流出,显然她和贾川一样,死因是中毒。

      傅东流阴沉着脸,沉声道:“没想到那个于字指的竟不是于老先生,而是他的夫人。”

      温文赋脸色也难看得很,他遥望着破碎的窗棂,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冷意。

      外头突的吹进来一阵风,把桌案上的几张纸吹得乱七八糟。遗香俯身拾起脚边的一张,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那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大字‘温’。

      傅东流忙将其他纸一一查看,只见那上头都空无一物。写有温字的那张纸也和其他纸的材质大为不同,显然是凶手特意放于其中的。

      温文赋先是一惊,随后便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该来的毕竟还是躲不过。”

      “温前辈。”傅东流看向他,语气虽还是如往常般的谦和有礼,眼神中却已带上了森然冷意,“我们不妨坐下来,将庆王一案的来龙去脉好好说个清楚。”

      “原来你们已经知道了。”温文赋缓缓在那张藤木椅子上坐下,他双手紧抓着扶手,有些坐立不安。

      随即他又缓缓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当年我为一己私念杀害了庆王府不计其数的人,他们来复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温文赋早已没有了白日那精神矍铄的模样,铜灯的光映在他的身上,只能看见这个古稀之年的老人锦衣华服下瘦弱而干瘪的身躯。

      傅东流思索片刻,又问道:“当年庆王一案的参与人员有贾老爷子,温前辈和于先生及他的夫人。你们四人正是此案的主谋,也就是说凶手并不想祸及你们的家人和弟子。那么牧清明的死就无法解释了,即便他是沐王的下属之一,也是于先生的徒弟,但他与庆王案没有半分关联。”

      “那么更可能的是牧公子已经知道了凶手的身份,对方只是想杀他灭口。”遗香此刻已经恢复了些精神,她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的听着。

      温文赋皱着眉,似是想起了什么:“若老夫记忆无错,于老弟应当还有一位大徒弟。此人生性淡薄,貌不出众,鲜少在江湖上走动,以致我连他名字也记不起来。”

      他话语刚落,却见窗外蓦地飘进来一个人影。那人衣衫上血迹斑斑,勉强倚靠着墙支撑起身体来,满面皆是怨毒神色,正是‘灵鹤老人’于昌和。

      傅东流忙上前将他扶起:“先生可还安好?”

      于昌和却不理会他,径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温文赋,厉声道:“温老爷子猜得不错,那杀害清明夺我妻子性命的凶手正是我那孽徒!我……”

      他话说到一半,却又有鲜血从口中不断溢出,在这漆黑的夜里看起来格外可怖。

      遗香适才只见着于昌和的身影,并未看见凶手踪迹,便疑心凶手身着夜行衣,遂又问道:“于先生可是看清了凶手的面容?”

      于昌和冷笑着将衣襟解开,只见他胸口处印着一个清晰可见的掌印:“那贼人用的功法正是我毕生练就的‘灵鹤神功’,我平生仅收了两个徒弟,天下间除却我、我死去的妻子和清明徒儿,敢问还有谁会?”

      他自嘲般的苦笑着:“想不到老朽含辛茹苦将他养大,平日视作亲儿子来看待,原来却是白白为仇家做了嫁衣裳,这倒也算是天理轮回报应不爽了。”

      屋内的四人都沉默了下去,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突然从窗外吹进来了一阵风。

      铜灯灭了。

      没有人惊呼出声。

      傅东流开口道:“我随手带了火折子,各位务必注意周遭的一切。”

      遗香的手放在了剑柄上,只要一有异动,她便可即刻出手。

      温文赋的手仍紧抓着椅子的扶手,他的呼吸粗重,宽大的衣袍隐约鼓起,显然正在运功。

      傅东流扶着虚弱的于昌和站在墙角,他的听力十分敏锐。一,二,三,四。屋内只有四个人的呼吸声,他再度确认了一遍。

      没错,只有四个人。

      该死的风铃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在万籁俱寂的夜里,这种声音几乎是致命的。

      在风铃声响起的同时,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靠近。傅东流感觉到于昌和的身躯微微一震,很轻微也很关键。

      与此同时,遗香已经出剑。她的剑很快,也很准。叮的一声脆响,有什么东西被她打落了下来。

      可依旧是徒然,当火折子亮起来的时候,温文赋已经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和于夫人胸口完全一致的一枚飞镖此刻赫然出现在了他的胸口上,另一枚被遗香所击落,此刻正安静的躺在地上闪烁着翠绿的光芒。

      傅东流几乎是颤抖着手去探于昌和的气息,当他摸到那虽然微弱但一息尚存的脉博时,他总算松了口气。

      遗香走上前去看了看温老爷子的情况,哀伤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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