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一生固执的温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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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和疼痛没有温度。
王耀这一生走来，习惯了沉默的告别，刀是钝痛的吻，融开他心口的血。
与弗朗西斯分别后，他知道一切未尽，还有展翅的雄鹰在某片海域的碧空上等待他再问一句。
金发的青年摆弄着手中的飞机模型，看到海岸边逐渐靠近的人影，模型乍然落下，被雪白的浪花卷入海中。
“王耀。”
阿尔弗雷德像是不可思议地吸了口气。
王耀垂着眸子静静踏在沙子上，海浪打到他的脚踝处，隐去了来时的脚印。
阿尔弗雷德从礁石上跳了下来，年轻而富有朝气。
他的金发晃到了王耀的眼睛，真是一生中最好的姿态。
两人的关系总是克制而矜持的，连牵手都保持着防备。
“你的手一直都很冰啊。”阿尔弗雷德捏紧他的五指，喃喃道。
王耀看到他的笑容仿佛夏日的烈火，能燃尽整片海域和天空，灼烧他的心房。
王耀松了松手：“因为你的手一直温热。”
他们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有谈判桌上次次争锋相对的利益纠葛。
这样的关系完美无缺，利益至上，王耀找不出半点差错。
海浪拍打礁石，海滩边是幽深的丛林，几座大山像遥不可及的理想，永远不可登顶。
王耀隐约听到了飞机的轰鸣声，扫视天空一圈，发现是自己的错觉。
“在那之后，你成为英雄了吗？”王耀开口问。
听到这句话，阿尔弗雷德脚步轻快起来，王耀被他拉着跟了上去。
“没有，”阿尔弗雷德笑起来，“有我这样的英雄吗？”
战争到最后，他们都不配为英雄。
英雄为和平，为爱，为所有人的欢笑。
“我大概一辈子都没办法成为英雄。”阿尔弗雷德低头。
发出“好久没晒太阳了”这样的感慨，两人在沙滩上躺下。
王耀觉得他话里不是失望，是解脱，从那个假想而又理性的世界里解放了自己，成了他自己的英雄。
王耀叹了口气：“说实话，很意外在这里看见你。”
阿尔弗雷德转头看他：“有什么好意外的？”
“你很聪明，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己这么狼狈吧。”
隔着重洋，战火蔓延不到他的地盘。
他既没有伊万冷静向死的心，本田菊同归于尽永不分离的决绝，也没有亚瑟的一身傲骨，弗朗西斯为爱而死的从容。
归根到底，他还是个孩子。
充满稚气，热情开朗，常做出莽撞行为，却积极向上的孩子。
“可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阿尔弗雷德听他感慨过太多次这样的话，只是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这件事。
王耀伸出手指为他算年纪，刚刚掰下三根手指，阿尔弗雷德握住他的手。
“孩子想成为所有人的英雄，”阿尔弗雷德的蓝眼睛和海水一样，“可是啊，我只成为了你一个人的英雄。”
“你——”
是怎么死的呢？
阿尔弗雷德露出狡黠的笑容：“这一次的游戏，是我赢了。”
他的手挡住上方的光线，细细回忆着过去：“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开飞机的事吗，你的技术真是糟糕透了。那条线路我们一生只一起走了一次，现在想起来也很惊险。”
王耀的身体轻松了下来，他露出了怀念的笑容：“是啊。”
他转而轻声问：“那么，坠机的疼痛感很快结束了吧。”
王耀明白，他的这位利益死敌，从不会做无用功，回忆起的过去，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必然的联系。
“那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要变成盘旋在半山腰的雄鹰，身体的疼痛明明快要炸裂了，可是灵魂却轻飘飘的。”
“这一生应当有很多未尽的事，唯独这件毫不犹豫去做了。”
王耀听他慢慢讲，揉着他的金发：“所以你果然还是个孩子，只有孩子才会不计后果。”
阿尔弗雷德甩了甩脑袋：“不管了，反正已经这样了。”
王耀说：“又有了一个小孩子的特性，任性。”
阿尔弗雷德眼睛闪亮，吻触上他的唇：“这才是任性。”
一生死敌，从未亲吻。
连牵手都在试探对方血液里沸腾的是什么。
如今终于画上休止符。
曾经用抵在太阳穴的子弹换一个亲吻，他却拿出一沓雪白的合同冷静地放在桌上。阿尔弗雷德眯着眼睛想起这件事，王耀真是个过分的人。
不过他也很糟糕，配他正好。
沿着他们年少的路去寻找梦想，发现那是不可企及的高度。
阿尔弗雷德问王耀：“那我成为英雄了吗？”
“这句话还要我告诉你多少遍呢？”王耀反问他。
你不一直是英雄吗。
*
与众人见过面，王耀死前全部的念想得到了满足，他现在可以从容地说，此刻□□消亡，灵魂散去，绝不惋惜。
心口的刺痛在提醒他有人心愿未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有个黑色短发的小孩蹲在竹林里小声啜泣。
“找不到路了吗？”王耀蹲下来温声问道。
小孩止住哭泣，抬头露出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嘴上说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话语：“不，我只是害怕孤独。”
王耀牵起他的手：“那和我回家吧，有家人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孤独。”
“真的吗？”
王耀点点头，小孩的手紧紧抓住他。
“叫我哥哥吧。”
小孩固执摇头：“兄长大人。”
“你的名字呢？”
“本田菊。”
纵然千疮百孔无数次，我依旧爱着你。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一生固执的温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