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君须知，三月时笛歌何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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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忘机独自在迷雾之中前行，他心知此处应为梦境，身侧却并无魏无羡的身影。
周围景象忽变，黑黝黝的山洞里，前方符火闪烁，洞壁上有几道人影。
他疾步行至那处，眼前一幕让他的心猛然一紧。
竟然是面色担忧的温情和温宁，躺着的两人是昏迷的江澄，以及虚弱的魏无羡。
蓝忘机蓦地明了眼前是什么场景。
他疾行到魏无羡身侧，想要去将他扶起，可他的手无论如何去探，始终无法触碰到他的身体。
同时，在场的幻影也没有人能看见蓝忘机，在这场过往回忆的梦中，蓝忘机只是一个看客，无法阻止，无法参与。
就算是知道徒劳无功，他也仍然坐在魏无羡身边，就算根本碰触不到他的身体，也要试着轻抚他的面颊和小腹上流血的伤口，就算清楚他根本听不见，也固执地一遍遍叫着他的名字。
“魏婴……”
魏无羡猛然睁眼。
“出了一些意外状况，你的金丹还在你体内。”温情皱着眉头看着魏无羡道。
魏无羡动不了，只能看着疑惑着看向她。
“……”温情抿了抿嘴唇，面色凝重道：“魏无羡，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
什么？
蓝忘机低头，看见他以目光示意询问道，然后猛然抬头看向温情，纵使他心里已经有了预警，可亲耳听闻时仍然难以接受。
三言两语带过的，是他忍受了多少年的痛苦？
温情抿了抿嘴唇，面色凝重道：“魏无羡，我必须提醒你一件事情。”
怎么了？魏无羡有些急切，疑惑为何温情此时会突然说出这种出尔反尔的话。
“剖换金丹的时候，金丹主人……”温情始终有些不愿说出后语。
什么？！魏无羡神色焦急。
“必须保持绝对的清醒来引导金丹与灵气，否则，金丹可能在取出后不稳定而消散。”
魏无羡闻言有些恍惚，蓝忘机看到他面上慢慢收敛了所有表情，很是平静，平静得让人心惊。
蓝忘机依旧轻抚着他的面庞，轻声喊了一声：“魏婴……”
他的魏婴听不见，也碰不着。
半晌，魏无羡恢复了行动能力，蓝忘机作势要去扶他，温宁却穿过他扶住了魏无羡。他看到魏无羡微微点头。
“我还以为不能做了，原来只是要我醒着罢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来吧。”
温宁见状将他扶着半坐起来，魏无羡小腹处有一道刀痕，还在流血，温情不忍地偏过头。
蓝湛手微颤，看着眼前的一切，左右摇头，可没有人看得见他。
“好。”温情艰难地吐出这个字。
那漫长又难熬的两夜一天。
他看着魏无羡一直醒着，催动金丹连接起他和江澄两个人的丹田的灵力桥，看着他汹涌的灵力向着江澄的丹田涌去。
他想起彩衣镇里魏无羡用随便信手斩出的锋芒，用剑名戏弄自己的明媚少年，在这片荒山上，为道义舍弃一身剑术天赋，再也无法使出他的惊天一剑。
蓝忘机只能目睹，又对真实的过去无能为力。
魏无羡被温氏抓走打伤，他终于无法克制地拔出避尘，却阻止不了任何人。
一场无法改变的回忆，而非随心所欲的梦境。
魏无羡被温晁从空中抛下，他徒劳无功地一遍又一遍地想要接住他，却又一次一次地失败。
痛彻心扉，嘶哑地叫着“魏婴”，可他听不到。
最终依旧如初，他坠入尸山，尘烟卷起，生机寂寥。
魏无羡坐在树枝上，树下是这几日来围追他的走尸群。
蓝忘机坐在树上，看着原本笑容明朗的青年消瘦淡漠，双目无神。
魏无羡一手抱着头，一手紧紧地揪住一根树枝，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青白，他面露痛苦之色，口中溢出嘶哑的低吼。
“好吵、好吵！……好听。”魏无羡神志不清地低喃。
“这支曲子叫什么名字？”
蓝忘机面有怔忪，答道：“忘羡。”
忘羡，名自你我。
然后，他就在这树上虚搂着魏无羡，一遍又一遍地为他唱着歌，直到魏无羡嘴角含着笑意睡去。
蓝忘机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一路到了伏魔洞。
那时应该还没有名字的洞穴，魏无羡浑身是伤，被突然绊倒。
蓝忘机仍旧伸手去接他。
魏无羡摔在地上，看到了一根管子，然后把它拔了出来，继续逃跑。
他尚不知道这是什么，但蓝忘机一眼便识出了那物。
鬼笛陈情。
……
伏魔洞中，魏无羡一遍又一遍地把阴气调动着向丹田处引，极为痛苦，却是他唯一的出路。
“魏婴，不要再继续了！”
笛声嘶哑着继续吹响。
“魏婴，你的身体……我们回姑苏。”
“魏婴……”
喁喁细语，不得回应。
笛声停，魏无羡昏厥不醒，不多时，他又猛然地惊醒，然后继续这万劫不复的举动，蓝忘机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只见魏无羡满面颓然死寂。
“强行剥离金丹，还是对丹田有了影响吗？”魏无羡低喃，他的阴丹将散。
“邪气刻魂？邪气……刻魂！”魏无羡眼中毫无神采，没有意识地重复着这四个字。
“魏婴，不、停下来！”他颤着声，难掩痛色。
光是这四个字所要受的苦，就是常人不能想象的。
可魏无羡抓着陈情，死死地看着它，眼底尽是疯狂之色，唇角带着不可思议的笑意。
“邪气……刻魂！哈哈哈……”他仰头大笑，自毁一切。
清泪划过蓝忘机雪白的脸庞，澄澈的眸子里满是痛怮。
“魏婴！”
“温狗啊温狗，我魏无羡，必定会让你们，求生无路，求、死、无、门。”他一字一句地说着，脸上带着嗜血而阴森的笑意。
重新将陈情放至唇边，一曲阴森幽怖的笛乐，在这洞穴中盘旋。
“魏婴……”
终曲，魏无羡眼中蒙着一层隐晦的雾气。
……
洞口处，魏无羡停下脚步，足尖只差一毫便要触及阳光。
魏无羡伸出手，却又怯然缩回去，勉力扯了扯嘴角，然后笑容扩大。
蓝忘机的心却是痛到麻木。
……
蓝忘机随着他下了乱葬岗，跟着魏无羡四处寻找人间生气，在客栈中看着他浅眠惊醒，看着他将一座一座监察寮台灭杀血洗，步步折磨温晁和温逐流。
然后，遇上江澄和那时的自己。
蓝忘机道：“魏婴。”
魏无羡微微侧首，道：“含光君。”
“沿路杀温氏门生的，是不是你。”
“当然。”
江澄道：“就知道也是你，怎么一次才杀一个，费这么多事。”
魏无羡道：“好玩儿呗，玩死他们。直接全灭了太便宜他们了，一个一个地杀给他们看，一刀子一刀子慢慢地割。温晁不必多说，我还没折磨够。至于这个温逐流，他受过温若寒的提携之恩，改姓入温家，奉命保护温若寒的宝贝儿子。”
他冷笑道：“他要保护，我偏要让他看着温晁在他手里，一点一点变得面目全非，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这笑容三分阴冷，三分残忍，三分愉悦。蓝忘机目睹他一路而来，但那时的自己，满心惶惶，又如何知晓内幕。
“你是用什么方法操控这些阴煞之物的？”他语气不善。
蓝忘机就只能这么看着一无所知的自己和伤痕累累的魏无羡起了争执。
“此道损身，更损心性。”
魏无羡道：“损不损身，损多少，我最清楚。至于心性，我心我主，我自有数。”
“有些事根本不是你能控制得住的。”
魏无羡面上闪过一丝不快，道：“我当然控制得住。”
蓝忘机朝他走近一步，还要开口，魏无羡却眯起眼，道：“说到底我心性如何，旁人知道些什么？又关旁人什么事？”
蓝忘机怔了怔，忽然怒道：“……魏无羡！”
魏无羡也怒道：“蓝忘机！你一定要在这个关头跟我过不去吗？要我去云深不知处受你们姑苏蓝氏的禁闭？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姑苏蓝氏是谁？！当真以为我不会反抗？！”
两人之间陡然戾气横生。
自始至终，蓝忘机都一直站在魏无羡身边看着。
“蓝湛，我们就此别过。”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君须知，三月时笛歌何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