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94、五房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永男如今这幅样子，我们也是有错的。”苏慕蓉看着这对母子，眼睛也红了起来，苏老太更加是泪眼朦胧。
　　苏齐修走上前，搂着苏秀婕，恳切地说：“我们兄妹五个人中，心志最坚毅的就是你。当那场运动到来的时候，我们都不知所错，甚至觉得我们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可你不是，你忙着照顾父母，忙着照顾我们，忙着照顾我们的孩子，你用你的肩膀帮我们挑起了属于我们责任。我们这个大家庭是在你的感染下，才稳定了下来；也是在你牺牲了自己的幸福下，走出了那段困境。所以，妹妹，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被打倒的，别放弃你的孩子，我们一起重新再找回那个好儿子，好吗？”
　　苏秀婕无助地抬起头：“可是，哥哥，可悲的是我发现他从来就没有成为过我要的那个儿子。因为哪怕是只有一天，我也不至于这么痛心。”
　　“那就重新塑造！你和我，还有弟弟们，我们一起努力！说不行，就罚；发不行就骂；骂再不行，就打！”苏齐修掷地有声。
　　“照我说，姐姐就该带着孩子们搬回来。住在外面，这不孝子只怕是觉得自己就是家里的家长了，哪里还会将姐姐放在眼里。回来了，我们这么些个长辈，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看他举止还敢有半步差池！”苏齐平疾言道。
　　苏老太也应和着说：“老三说得对，明天就去苏苑让庆妈他们收拾东西。等老四走了，左边得副楼就拨給他们娘几个，庆妈他们还是照常在那边帮忙。”
　　“妈，副楼到底是客房，住那里难免有外人的感觉。不如这样，妹妹本来住得好好的，也就不用动了。永胜和永丽就住四楼吧，正好庭谦和庭文还小，兄弟两个一直住在一起，还没分开，所以四楼还有两个房间空着。永男平时也不回来，回来了也呆不长，到时候和永胜挤一下，您看如何？”
　　“这个法子妥帖，还是你想得周到。”苏老太很满意。
　　李芙心底直，嘟囔着：“周到什么，又拿我们来做人情。早知道就让两个臭小子分开睡了。”
　　苏齐平瞪了妻子一眼，李芙有心想瞪回去，可也明白眼下是个什么状况，只好忍了，不再肯声。
　　苏慕容顾不上理会老三夫妻脸的官司，他看老妻和儿子们都觉得应该让秀婕一家搬回来，也觉得可行。他朝着地上的永男看过去，永男的脸伏在地上看不清，肩膀上的军衔在灯光下闪着。上次看到这小子还挂着还是中尉，这么快就又升了啊！苏慕容惊讶的同时也很欣慰。自古军政不分家，只有他在军界出了头，苏家在商界才能站得稳，当年苏家差点崩析的状况才会避免再发生，也一定不能再发生。而要把永男控制在手中，让他继续依附在苏家的门下是最有效的办法。
　　“你都听见了？你怎么说？”苏慕容问道。
　　永男非常想说声不，因为搬进了苏家，就意味着自己拥有的家从此名存实亡了。而自己和弟弟，妹妹都将寄人篱下，小心地过活。这是自己极不愿意看到的，但是现在形势，由不得自己说一个不字，否则母亲真的对自己死心，和自己断绝往来，那么这个家就再也没有重归的那一天了。
　　“听见了，永男听凭长辈们做主。”永男接受了这个现实。
　　“那好，算上你们这一支，苏家就是五房了。明天开始，你放假回来的这两个月，白天就跟着庭筠去公司里帮忙，怎么也是学过两年经济的，别荒废了；晚上则去你母亲房里好好侍奉，也尽尽做儿子的本分。”苏慕容说完，又转头对齐修他们说“我的意思，你们都明白了？”
　　“儿子明白父亲的心意。”庭筠和弟弟们站起来回答。
　　“这就好。你妹妹本来就归了宗，只是永男他们毕竟姓刘，没有入我苏家的道理。可现在你妹妹满腔悲苦，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永男志不在商，去公司不过是熟悉家里的情况，可是永胜以后必须入公司，和庭筠，庭维他们一样。因为我要保证我和你母亲走了以后，你妹妹能有儿子可以靠，而不是指望着哥哥嫂子和侄儿们。请你们体谅。”
　　“儿子惶恐，父亲为妹妹打算，是您作为一个父亲的舔犊之心。儿子们岂敢有半点疑议，儿子也有爱护妹妹之心啊！”齐修说道。
　　“大哥说出了我的心底的话。”齐平赞同的说。
　　苏慕容欣慰地点着头：“兄弟齐心，才能其利断金。我们苏家几代传承，除了家规克己外，一家人团结一致，才是延续下去的根本。切不可被小利蒙了眼，同室操戈。”
　　“是”齐修等人大声承诺了。
　　看着外祖和舅舅们就这样把自己的前程都定了下来，永胜的心很不舒服，自己不想去读经济，就是为了不和外祖家的事业牵扯。可现在一切打算和挣扎还没有尝试就结束了，为了母亲和哥哥，只能按照长辈的规划去走了。
　　永安歉意地看着永胜，是自己连累了弟弟。永胜安慰地給了哥哥一个笑容。母亲和哥哥之间就够纠缠沉重了，自己不能再添加了。
　　“父亲，母亲，我们回来晚了。”齐治带着齐格和达林，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子艾伦和伯莱走进来。敏感地发现到，家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事情办的如何？”苏慕蓉问。
　　“见过其他的叔伯了，说既然不及，下个月初一是好日子，就在那天祭祖給弟妹和艾伦伯莱上族谱。”苏齐治回答。
　　苏慕容点了点头，手一挥：“好了，先吃饭吧。”
　　众人跟着苏慕蓉一起朝着餐厅走去。永男过去搀扶母亲，苏秀婕看到他就生厌，可想到父母和兄弟们为自己担心，筹划，也只有任他了。
　　母亲没有摔开自己的手，永男已经心喜不已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母亲搀扶到主桌上坐下，自己退到了一旁站着。
　　“去和弟弟妹妹坐吧，我还没到动不了，要你帮我夹菜的时候。怕是真到了那个时候，你也不知道在哪里。”苏秀婕依然还是有有气。
　　永男低声应了声：“是”，走到永胜和永丽那边，坐了下来。因为前面的客厅里发生的不快，小辈们都不敢说话，安静地吃完饭，赶紧告退了出去。
　　李芙拉着两个孩子，边走边和周冰发牢骚：“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天天顶着个定时炸弹，这时间长了都得抑郁。”
　　周冰扯了她一下，皱着眉头，小声说：“这大姑子的事情就是家里的一块心病，你就别跟着添乱了，省的吃了挂落，心里不舒服不算，三弟还得找你不痛快。”
　　“我怕他呀，只知道和我横，见到家里谁，他不软和！”李芙知道周冰好意提醒自己，可嘴巴上还是不服气。
　　周冰懒得和她再说，自顾自走开了。
　　“妈，二婶是好意，你能不能说话柔和点。”庭谦实在是拿自己的妈没有办法。
　　李芙急了：“你这孩子，也和别人一样嫌弃起我了。你自己看看，你妈在这个家容易吗？谁都底眼瞧我，好像我多給苏家丢脸似的。也不想想，当初我跟你爸的时候，你爸是什么身份。你也是，不心疼我，帮我说话，你是不是我儿子？”
　　“妈，我也是为你好，才劝了你一句，你就霹雳扒拉地说了一大堆。所以，别说别人了，我都怕你，是吧？弟弟。”庭谦算了服气了。
　　庭文很赞同哥哥：“哥哥说的对。我也怕妈妈。”
　　李芙气笑了：“两个每良心的小坏蛋”，又伸手給了兄弟两个一人一个毛栗子，才笑着拉着他们上楼了。
　　永男这边和永胜，永丽回了客房。兄妹三人坐下，半天无言。“是我拖累了你们，让你们连选择生活的权利都没有了。”永男长叹了一口气。
　　“大哥，你别说这种话。我还记得小时候，每次爸喝多了，拿我和妹妹发脾气，都是你挡在前面，替我们挨骂挨打。我记得妹妹三岁那年，爸抱着妹妹要亲她，可妹妹嫌弃他嘴里有酒臭，爸大发雷霆，把妹妹扔下地，要不是你手疾眼快，垫在地上，让妹妹摔在你身上，妹妹那次可就吃大苦头了。你也因为这个吐了血，在床上养了一个星期。所以，大哥，我和妹妹长大了，我们也可以为你挡点事情。”
　　永丽也说：“大哥，爸过世那件我们兄妹从来没有坐下来好好谈过。我和二哥一开始对你指认妈也是有意见的。可我们也知道，如果不是这样，大伯他们断然不会罢休，妈最后的结果不见得比现在好。虽然妈在监狱里出了事，但那是意外，你也不想的。所以，对我和哥哥来说，在家里遭受变故的时候，是你站了出来，把一切都抗了下来，做了我和二哥的躲避风暴的港湾。现在，你和妈弄成了这个样子，看着你们彼此折磨，在痛苦中煎熬，我和二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帮你们，能做的也就是不給你们再增加负担。”
　　永男被妹妹的话深深震撼了，都说人经世事历练，方可成熟懂得，弟弟和妹妹果真长大了。
　　“是的，大哥，别为和我永丽担心。只是，妈的一身真的很坎坷，大哥你别怪妈对你无情；也别怪外祖他们对你苛责，他们也是心疼妈。”永胜艰难地说。
　　永男笑着说：“你们都长大了，知道心疼妈，心疼我了。哥真高兴！你们放心，是我对不住妈，害妈受了这么多的苦难，我百死都不能偿还一二。如今妈还能认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相信总有一天，妈会原谅我，我们会重建一个我们自己的家。”
　　“好，我们一起努力！”兄妹三人站起来，像小时候一样，击掌盟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