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82、三叔

　　这天黑猛他们没有再赶路，而是歇在了这户人家里。永男食之无味地吃了粗糙的梗米饭，和简单的傣式凉拌菜，恹恹地缩在一旁不言语。
　　黑猛吃完了，让永男送他进房里休息。永男耷拉着脑袋，扶着他上了床。看着眼前救了自己的人，黑叹了口气，道：“后悔救我了吧，下次可别再烂好心了。你也看到了，我们都不是正经人。到了这个地方，我也不瞒你，我是贩毒的，过得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你既然救了我，少不得以后也只有和我一起干了。这也是你的命。我那位兄弟虽不是善人，但也不是嗜杀之人。可你老这副脸色給他看，他气上来了，真要杀了你，我也拦不住，更不会为了你和他不痛快。你自己想清楚，别把生路走没了。”
　　“可，我手无缚鸡之力，我哪里干得了这个，猛哥，看在我救你的份上，你把我放了，让我回江北吧。我保证把这里都忘了，一个字也不和人说。”永男苦苦哀求。
　　黑猛低声呵斥：“我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如今跟不跟着我，不是你也不是我那兄弟能决定的。我们上面还有老大呢！你惹了我那兄弟尚且还有活命的可能，要是惹了老大不快，剁了你是分分钟钟的事情。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寨子了，你还是想想，你会做些什么，我们寨子里不养闲人。”
　　永男跌坐在小木板凳子上，半天没有声音。黑猛也不再理会他，自己都是有今天没有明天，哪里保得了那么多，只怪这小子命不好。自己该点醒的也点醒了，这小子要是不聪明，也怨不得自己。黑猛闭上眼睛，不一会，困意上来，沉沉睡了。
　　永男听着他规律地呼吸声，这才抬起头，眼里一片清明，哪里有刚才半点的颓废。永男走出了房门，来到院子里，掏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猛吸几口。在楼上的坤盛躺在藤椅上，阴冷地看着永男。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地小子，总是有几分疑窦，即便是一路上再三证实了他的胆怯和无能，坤盛还是觉得不放心。
　　永男的打火机里有着信号装置，他看到沙溢的人一直跟踪到了勐统镇就撤了，估计是怕露了行踪。不过现在应该又跟上来了，只是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个位置。
　　永男玩着打火机，信号通过指尖的拨动，发散到了空中。沙溢根据自己的猜测，带着便衣和雷虎他们，趁夜色摸进了班老村，找了隐蔽的地方猫着。沙溢命令负责监听信号的林强，每隔半小时打开信号接收器，希望能收到永男发出的信号。
　　突然信号接收器的红灯变成了绿色，沙溢和雷虎等都激动得围了上来。“查找信号方位。”沙溢下令。
　　“在般界附近。”林强肯定地回答。
　　沙溢大手一挥：“出发”，一行人夜行赶往般界。
　　“坤哥，要不要叫他进来”一个跟班跑上楼问。
　　“叫阿勤把大门关了，随他去。”坤盛冷冷地说。跟班应了一声，下楼交代好，也找地方歇着了。永男坐在竹椅上，按照和沙溢约定的，每隔半小时按动打火机上的触纽将信号发射出去。
　　天快微亮的时候，永男握在手中的打火机突地震动了一下，永男的眼睛猛地睁开，向着大门外的漆黑望去，嘴角扬了一下，又重新合上了双眼。
　　山远路偏，为了安全，村子里的人家都会养上一条狗看家护院。夜深人静，沙溢担心狗叫惊了黑猛他们，就在村外的林子里停了下来。天际发白，各家各户开始烧水备饭，准备应对一天的劳作时，沙溢派敢子摸进了村里，根据门外的烟头，确认了永男的位置，悄悄退了出去。
　　敢子和沙溢根据收集的班老村的人员情况，发现永男现在所住的这户人家户主善勤竟然还是村委会的干事，在大家眼里一向肯干踏实，没想到却是安奈的一个哨点。班老村被叫做“背篓贩毒村”真是一点不夸张。
　　“心还真大”善勤看着睡得死沉的永男，踢了踢他。永男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善勤：“我不是在家啊？”。
　　“去吃早饭，一会就要上山了。”善勤叹了口气，不敢想想这么个少爷进了那么个吃人不眨眼的地方会是个什么下场。
　　永男这下真地清醒过来，他朝四处看看，小声哀求道：“大哥，你看我一个外省人，啥也不知道，就是出来玩，好心救了个人。您行行好，放了我。我家里爸妈还等着我呢。等我回了家，我給您寄钱，我报答您。”
　　善勤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一边朝楼上看去，一边呵斥：“想死别拉上我。我要是放了你，楼上的就能剥了我一家的皮。”
　　永男一脸的绝望，跌坐在地上。善勤有些不忍，压低声音：“这就是你的命，兄弟，认了吧。你以为我愿意做这掉脑袋的事，那也是命。黑猛还算是讲义气，上了山会关照你的。你聪明点，别乱说话，坏了他心里的那份念想。”
　　永男木然地点了点头，善勤拉他起来，一起进了灶偏间。黑猛正吃着饼子，满嘴都是碎饼渣子。他端起桌子上的粗瓷碗，喝了口汤，把饼渣子咽了下去，招呼永男吃饭。永男低头坐下，拿起饼，机械地啃着。
　　“吃饱点，下顿在哪吃，有没有命吃，可就不好说了。”坤盛阴测测地说。
　　永男听完，手一抖，饼子掉在了地上：“猛哥，你就放我走吧。我马上回江北，从今以后再也来云南了。认识妳们的事情烂在肚子里，和谁也不说。我还没成家呢，家里还有父母等着我孝顺呢！”
　　黑猛听着永男泣不成声，斜了眼坤盛，又安慰永男到：“坤盛逗你玩呢，别理他。等上了山见过我大哥，你就跟着我，只要有我吃的，就少不了你的，放心吧。”
　　永男见黑猛死活不松口，只好耷拉着脑袋，闷声不响。黑猛乐的他不说话，接着吃了起来。几个人吃了个七七八八后，门外传来了三长两短的拍门声。善勤看向坤盛，坤盛站了起来，和两个跟班一起掏出了枪，四人一起来到大门口。
　　“谁呀？”善勤问。
　　“三叔”一个略带嘶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善勤对着后面的坤盛做了个安全的手势，拉下木销，打开了门。一个中年短壮的男子和两个个肤色黝黑的结实的小伙走了进来。
　　坤盛把枪收回去，迎上来。“猛子如何？”三叔一边问，一边拍了拍坤盛。坤盛指了指屋里，说：“你这心可够偏的，我站在你面前，也没见你问我，只记得猛子。猛子精神着呢，就是腿断了。”
　　三叔松了口气，笑骂道：“臭小子，猛子可是安奈的侄子，要是出了事，安奈疯起来，又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
　　一行人进了房间，猛子看到三叔，开心地和他打着招呼：“三叔，还没吃吧？一起吃点。”
　　三叔笑着拒绝说：“不了，一会天大亮了，我们人多扎眼，还是赶紧上山的好，让善勤給我们包点路上吃吧。”
　　善勤答应了一声，扭头去准备了。这边坤盛的跟班和三叔带来的小伙去院子里面拿了张椅子和两根扁担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担架。三叔扶着黑猛上了担架，坤盛示意跟班押着永男，接过了善勤的吃食，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浓浓的晨雾中。
　　善勤在门口站了一会，苦笑着摇了摇头，将大门重新掩上，走向在柴房门口张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没事了，都走了，你们出来吧。”
　　妻子拉着孩子一边和善勤往屋内走，一边叹息道：“这种日子终究是不长久的，孩子爹，你要拿个主意啊！”
　　善勤无力地答应着，妻子进厨房重新准备早饭去了，孩子们也各自上楼准备上学。树上的四条人影也善家忙碌起来，从树上滑落下来，顺着坤盛他们的足迹，一头扎进了山林。
　　永男的裤兜的打火机又一次的轻微震动，永男明白沙溢的人跟上来了，故意走路跌跌撞撞，隔一断路，不是踢掉靠近树根处树上寄生的苔藓，就是是压断了支出的小树枝；到了几条路的岔口，还按动打火机上的按钮給沙溢的人发消息。
　　清晨的山林生机盎然，微风掠过，树叶拂动，虫鸣鸟叫，让人心旷神怡。三叔和坤盛他们一行人说说笑笑行进着，中间还听了下来，休息了一会。抬着一个大活人，就是四个壮小伙轮换，也是很辛苦的。等日头快到头顶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一个峡谷。峡谷中间蜿蜒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溪流，虽然是夏末，但是雨水仍然很丰富，水流很湍急。在溪流上架着一座木吊桥，吊桥上的木头因为日晒雨淋，很多地方已经发白。在吊桥的另外一头，有两个当地打扮的男子在走来走去，手里还拿着老式的毛瑟步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