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续别样缘》飞絮

119、较量

　　万月华给万悠打了个电话，让她赶紧回家。母亲从未对自己有过如此严厉的口气，万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忙请了假回了家。等她到家的时候，竟然发现父亲在家里：“爸，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也被召回来了？”
　　吴登的脸黑黑的，严厉地说：“这要问你啊？”
　　万悠楞了：“我怎么知道啊，我也是接到妈电话，让我回家的。妈呢？”
　　“你妈在房里，正生着气呢！”吴登叹了口气，又恨铁不成刚地说：“悠悠，刘永男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万悠一下子也傻了：“我不知道啊，我问过他们团里的人，没人说他结婚，有女朋友啊。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今天，你毕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小伙子，在空军学院当老师，我看不错，你和他见见面，交往看看。”吴登说。
　　“我不要，我就要刘永男。妈呢？我要问问她，她是怎么知道刘永男有女朋友了的，是不是弄错了？”万悠叫了起来。
　　万月华从房内冲出来，恨恨地说：“我会弄错？你以为我是你啊？什么都不搞清楚，就在家里发花痴。人家刘永男亲口告诉我他有了女朋友，你就死心吧！你知不知道，你妈我今天丢了多大的脸，人家刘永男压根就没想过你这茬，一脸的诧异，以为你妈疯了！你就给我省点心吧，以后听我和你安排，行吗！”
　　万悠一下傻了，坐在沙发上，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万月华看到一向骄傲自信，意气风发的女儿，露出这般无助的样子，满肚子的怒火霎那间消失了，有的只是对女儿的怜惜，和对刘永男的不满。
　　“好了，悠悠，妈知道刘永男很独特，有着军人和学者合二为一的气质，相信这就是让你心动的地方。可是，悠悠，婚姻是实实在在的生活，这些外在的东西在现实中不过是点缀的装饰，你们家庭背景和所接受的文化教养才是你们能长久走下去的根本。”万月华搂着女儿，柔声安慰着。
　　万悠反身抱着母亲，大哭起来，好一会，抽泣着说：“妈，你不知道他在特训的时候，是那么勇敢，聪明，有才学，没有人能比得上他！我放不下他！我就要他！没有他，我这辈子都不结婚了。”
　　万月华被女儿哭的心都碎了，自从万悠的两个哥哥和姐姐被日军炸死，万月华就发誓，以后再有孩子，绝不让她受一丝伤害。可如今看着女儿为情所苦，万月华又想起了那份绝望中的挣扎和自己发下的誓言，她决定任性一回，沉声问：“悠悠，真的就那么喜欢他？不可以舍了？”
　　悠悠哽咽着点了点头，眼神迷离地看着地板：“妈，可能因为爸爸和您的原因，我身边真的不缺男孩，阿姨他们也给我介绍了不少家世好的男孩子，可我从来没有动过心，却唯独喜欢上了他，而他甚至连一句讨好我的话也没说过。妈，你不知道，就是他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他也保持着从容和斯文，那份气度真的由不得人不为之折服。你知道吗，就是那几个外来的专家都很赞赏他呢。”
　　真是冤孽，万月华也想不到女儿的一次公务，就把感情投了进去。自古情关难过，何况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儿。
　　“好，妈再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非他不可？”万月华把女儿的身子扳过来，盯着她的眼睛，严肃地问。
　　“老万，你不可以糊涂。”多少年的夫妻，吴登已经猜测到了妻子的想法，阻止道。
　　万月华看向丈夫，眼中闪过一丝泠然：“怎么，你担心你的声名受损吗？”，接着不等吴登回答，又看着女儿问：“妈在等你的回答，是不是非刘永男不可？”
　　万悠悠被母亲的慎重影响了，坐了坐直，想了想，认真地回答说：“妈，我从小心就小，所以很多东西我都不在意，因为我知道我在意了，就会放进心里。时间长了，放进去的东西会生根发芽，如想着再拿出来，就要剜肉剔根，我不要承受那份痛楚。可现在，我已经把刘永男放进心里了。”
　　“好，那就不要拿出来。刘永男别说只是有了女朋友，就是有了妻子，又如何？只要你打定主意，就想办法去拿回来，光是哭有什么用？”万月华大声说道。
　　“妈？”“老万？”万悠和吴等同时冲口叫道。
　　“我说的话很难懂吗？”万月华脸上不见一丝松动。
　　“老万，这么做，咱们女儿成了什么人了？我们又成了什么人了？你和我可是寻常百姓，我们可是受了党教育多年的老同志了！”吴登激动地说。
　　“寻常百姓家，还能护住自己的孩子。可你和我呢？我们为我们的孩子做过什么？悠悠的哥哥和姐姐，连个尸首都没有，我们就是想上一柱香都没有地方！如今，为了悠悠，我们自私一回，又怎么样！你吴大司令要是怕影响你赫赫威名，那我们就离婚吧！”万月华一字一顿地说。
　　吴登脸一黑，生气地说：“老万，现在不是说气话的时候。悠悠的哥哥和姐姐的不幸，我也痛彻心扉，可那个年代，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命丧黄泉。你不能用这个作为理由，任性胡为。再说，就算你我不在意名声，那悠悠呢？她还那么年轻，又是个女孩子，名声更是禁不住一点菲薄啊！”
　　“可是，爸爸，我不在乎，如果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有那些虚名有什么用？我又不和虚名过一辈子。”万悠反驳着父亲，又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母亲，小声地问：“妈，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支持我去争取？”
　　“是的，既然这么喜欢，他又没有结婚，为什么不可以去争取。他要是和那个女子情深，自然也就不能撼动；他若是改变了心意，那么他们的感情也不过就是那么回事。”万月华轻描淡写地说。
　　万悠重新点燃了斗志，擦了擦脸上未干的泪水： “对，他只要一日没有结婚，我就有公平竞争的权利。”可不一会，万悠坚定的神色又迷茫起来：“妈，我该怎么做？去找他，告诉他我喜欢他吗？要死他回绝我，我又该如何？死打烂缠吗？”
　　吴登实在听不下去了，气得双手颤抖：“老万，你这是要做什么？要让悠悠把自尊丢在地上，任那个小子践踏吗？这就是你说的爱孩子吗？你醒醒吧！”
　　万月华没有理睬丈夫，平静地对女儿说：“悠悠，你现在什么也不要做，不要去找他，也不要和他说什么。等妈妈找到合适的机会，你再和他说。”
　　“可是，妈妈...... ”
　　万悠还想说什么，万月华打断她：“你相信妈妈就好！妈妈不会骗你的。现在，你回房间整理一下，脸都哭成了花猫了。我和你爸爸有话要说。”
　　万悠顺从地站起来，又看了看阴沉如铁的父亲，一溜烟地跑了。万月华看着第一次露出心虚的女儿，又好气又好笑，低声对吴等说：“我们去书房吧。”
　　虽然不知道妻子要说什么，可客厅总归不是谈事情的地方。吴登再生气，也还是站起身，跟着妻子上了二楼，进了书房。两人对坐在书桌前后，半天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吴登忍不住：“老万，这件事不能顺着悠悠，那是害了她。”
　　“老吴，我们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从没有求过你什么。这次你就当成全我们夫妻一场，让我这颗为母的心，纵意一次。”万月华动情地说。
　　吴登望着妻子发红的眼睛，斑白的两鬓，想起早夭的孩子，心也软了，劝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深深叹了口气，说：“孩子当年遭遇不幸，何尝不是我的痛！罢了，就如你愿！你说吧，你要我怎么做？”
　　“把刘永男调到你身边，做你的生活秘书。一来可以让悠悠名正言顺的和他相处，二来让他接触到你的核心圈子，养出他的欲望。”万月华胸有成竹。
　　妻子这是把当年敌后作战的那套攻心术都拿出来了，吴登感叹之余，不能不说这是个好计策：“好，小余已经跟了我五年了，也是时候放他去历练了。可是，老吴，你想过没有，你让悠悠和那个小子同处一个屋檐下，到时候那个小子还是不改初衷，悠悠受的痛苦就更大了！”
　　万月华冷冷一笑：“你以为是我们那个时候，为了信仰，抛头颅洒热血。现在的人，眼睛都盯着权利职位，只要诱惑够大，就一定会低头。”
　　“要是他还是执意不从呢？”吴登还是想再做一次努力。
　　“他既然端了部队的饭碗，他的前途也好，去留也好，都是掌握在你我的手中。他实在不受抬举，就把他扔进参谋部，做个小参谋，晾在一旁，耗他到蹉跎。”万月华残酷地说。
　　吴登苦笑着说：“真不知道他和悠悠两个人，谁是谁的劫数。”
　　万月华啐了一口：“什么劫数，会不会说点好听的。”
　　“好，是我说错了。希望悠悠能心想事成。”吴登无奈地说。
　　万月华才稍有愉色，夫妻二人又谈了些具体的细节，算是将这件事情商定好了。而任在团里带兵进行野外求生训练的永男，浑然不知道自己被左右了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