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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义子(七) ...

  •   朱琴笑着和苏秀婕说:“永男妈妈,说起来我们两家还真是有缘分,这不,马上就要成为干亲了。”
      苏秀婕端庄地露出个笑容:“是啊,我受罗医生大恩,正发愁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不曾想永男入了二位的眼,以后就让他好好孝敬你们二位,也算替我还了恩情。”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罗超第一次见识到了苏秀婕的锋芒:“治病救人,是医生的本份,不敢说恩情。到是因此成就了我们两家长长久久的情谊,确实是美事一桩。我和阿琴膝下没有一儿半女,多谢你成全,让我们老了有个依靠。”
      说完后,罗超拉着朱琴給苏秀婕鞠了一躬。两家结成干亲,已经成定局,罗超和朱琴又把姿态放到这么底,尽显了诚意,自己再多说些什么,不过是失了风度,落了下乘而已。苏秀婕忙忙扶起罗超和朱琴:“快别这么说,能多了妳们你疼惜永男,是他的福气!”
      三人谦让着在沙发上坐下,宝儿看永男站在一旁,并没有坐下,也就不知道自己是坐好呢?还是跟着他一起站着。苏秀婕看着宝儿局促不安,拉着她坐下,问到:“你怎么也过来了,永男打电话給你的?”
      宝儿摇着头:“不是的,阿姨,一直联系不上他,我有点担心,就去学校问永胜了。”
      “下次有什么,别去学校找永胜,直接来家里问就好。永胜学习正是紧张的时候。”宝儿的这几句话,差点把苏秀婕挤到强上去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控诉自己把儿子打进医院。要不是知道她是直肠子,苏秀婕真想告诉她,永男和她既没有结婚,也没有订婚,还是矜持点的好。
      而宝儿下意识地觉得应该解释两句才好,见永男朝她使了个眼色,就咽下要出口的话,诺诺地点了点头。一时间,没有人再说话,房间里静了下来。
      罗超撇了一眼站得笔直却微微低着头的永男,再看了一眼挂着得体的微笑,但眼睛却并无笑意的苏秀婕,意识到自己和阿琴操之过急了,没等两家坐下过了明路,就然永男改了口,只怕是触了苏秀婕的神经,若是自己和阿琴再多呆会,等会永男更加讨不了好。
      罗超扬了扬手表,笑着说:“都这个点了,我和阿琴也该去交班准备下班了。宝儿,你和我们一起过去,等会我送你回家。”
      朱琴本想着正好和苏秀婕谈谈请客的事情,没想到罗超提出了要走,诧异地看向罗超,罗超轻轻点了点头,朱琴了然地站起身,还拉起宝儿,不容她分说,推着她和罗超往外走。
      苏秀婕也礼貌地站起来,吩咐永男:“替我送送罗医生他们。”
      永男答应一声,跟着罗超三人后面,将他们送到了电梯门口。罗超嘱咐到:“你母亲气有点不顺,你小心点。”
      “谢谢义父。”永男说完。
      宝儿着急地说:“那我还是不走了,有我在,阿姨总不能对你怎么样。”
      永男笑了,柔和地说:“你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啊,我总要面对的。放心回去吧,明天我給你电话。”
      宝儿想想也是,值得忐忑不安地和罗超他们一起走了。永男别看和宝儿说得镇定,可想到母亲,心还是有些突突的。他这个从生死里爬出来的人,唯有面对母亲才如同孩童一般,紧张惶恐。
      永男定下了心,走回房间。苏秀婕双手交叉相抱,面对窗户站着。永男关好了门,走近她:“母亲”
      苏秀婕转过来,直直地盯着永男,抬手了給了一个耳光,冷冷地说:“你外祖父刚和我说了罗超和朱琴要收你为义子,你这里就已经义父义母叫上了,而且叫得那个亲热,真是让我恶心。”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清醒地告诉永男,母亲有多么愤怒。他低着头不说话,一边等着母亲的雷霆,一边检讨自己的错误:自己光顾着琴姨的感觉,却没顾虑到母亲的感受。曾经在母亲和父亲之间,自己因为父亲的抱怨和潦倒,下意识地把情感的天平移向了他,忽略了母亲。如今自己不能因为对朱琴和罗超的感激报恩,而把母亲放在后在,再犯同样的错误了。那样怕是母子情份就真要断了。
      从自己入狱后,永男对自己的负罪顺从,无时无刻地提醒着苏秀婕,这个自己耗尽心力,满怀期待的儿子当初是如何冷酷无情地抛弃了自己。苏秀婕厌烦了他的惺惺作态,恨不得立刻将他脸上的恭顺打掉。她努力地平复了一下心绪,冷冷地说:“这医院你既然住得这么开心,这么有收获,那我就彻底成全你,让你在这里住到直接回部队。我记得让庆妈給你送了套衣服过来,是給你出院穿的。”
      “是,谢谢母亲。”永男没想到是母亲为自己准备的衣服。
      “去!把皮带拿过来。”苏秀婕已经快压抑不住了。
      永男打开了柜门,把皮带取了出来。苏家在吃穿住行上一向讲究,这么多年耳濡目染,自己的眼光也锻炼出来了。这根皮带是小牛皮做的,皮上既没有虫咬的疤痕和打斗的伤痕,还特别的柔软细腻,可见母亲对自己还是很上心的。
      永男将皮带双手奉給母亲。苏秀婕一把接过皮带,瞪了一眼永男:“还要我告诉你该如何做不成?”
      永男脱去身上的病号服,转过身跪下。苏秀婕看着他满身的纱布,手顿了一下,却还是心一横,扬起了皮鞭,抽了下去。永男突然反手一档,好像身后长了眼睛,抓住了皮鞭。
      苏秀婕没想到永男会反抗自己,手停在了半空,气得结结巴巴:“你……竟然违逆我?”
      永男仍抓着皮带没有松手,而是跪着转过身,对着苏秀婕:“儿子不敢,只是知道母亲终究还是心疼儿子的,所以斗胆求上母亲一回。”
      苏秀婕听了这话,怒极反笑:“我一颗为母之心,倒是让你拿捏了。好,我就听听你说什么。”
      永男谢过母亲,松开了手。苏秀婕抓回皮带,捏在手里,直直地盯着儿子,好似只要永男说错半点,就会手起鞭落。
      “儿子这次休假的日子比往日长些,一是训练结束,二是因为身上有伤。所以,回了部队,要去医务所备案。若儿子身上满是新伤,定会上报,到时候免不了要进行查证。”永男恳切地说。
      “这个理由到是冠冕堂皇,可惜这不是我在意的,今天我就是打定了你,你要如何?”儿子得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同样,苏秀婕也很明白,纵容这种东西,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当初永男违背自己給他规划的人生改读了军校,回来后自己不是雨点大,雷声小,饶恕了他,而是狠狠地教训他,把他的人生重新修改过来,那么是不是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就像今天,自己因为他找了一个理由就松了口,那日后他是会找更多的理由来摆脱内心愧疚和赎罪的心理。
      永男从小得母亲宠爱,从没学过看她眼色行事,自然也摸不清母亲在想什么。但是母亲现在的性子,永男却很清楚,和她顶着干,事情只会更加糟糕,若是激得她旧病复发,自己死上百次也无用。何况还有十几天自己就要归队了,能回二营还好,团长政委都能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还能睁一眼,闭一眼;可要是去别地方,自己顶着一身的伤,势必又闹得沸沸扬扬的!这种风头自己实在是出不起!无论如何,也要让母亲改变主意:“母亲定要发落儿子,儿子不敢不从。只是让儿子记事,不只有皮带而已。”
      “这话我听不懂!”苏秀婕真的被永男说懵了。
      永男也就掰开了说:“恕儿子放肆,母亲打儿子,是为了让儿子记痛知错。可用皮带,儿子老伤未愈,定会皮开肉绽,回部队时会有诸多不便。不如舍了皮带,改用其他的。一样能达到效果,伤痕却能不明显。”
      苏秀婕更困惑了:“什么其它的?你到底说什么?”
      “前两日,庆妈过来陪儿子的时候,把扎鞋子的锥子拉下了。”永男说完,起身打开床边的抽屉,拿出了收好的针锥子,又重新跪倒在地,将锥子放入母亲手中:“您看,用它可好?”
      苏秀婕呆呆看了一会手中的锥子,终于明白过来永男的意思:“你是让我用它来罚你?”
      永男尽全力说服着:“是,针锥子是小,但我保证造成的痛楚绝对不会比皮带轻多少,而且它使用起来便宜多了。”
      “你保证?为什么你能保证?难道你经历过?”苏秀婕一下子抓住了永男话中的关键。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点儿子还是懂的。老话不也说十指连心,总不是不假的。”永男避实就虚。
      知子莫若母,儿子的躲闪苏秀婕还是知道的,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永男,想着怎么问才能弄个清楚。永男怕苏秀婕穷追下去,自己说了是犯错误,不说母亲那里又交待不了,为了转移视线,就从母亲手中抓过针锥子,朝着自己手臂扎了下去,闷哼了一声后,又把锥子拔了出来。
      苏秀婕看着眉头都没有眨一下的儿子,心头大震,那些在儿子身上出现的枪伤,刺青,烫伤也一一涌上了她心头:儿子在部队到底是干什么的?他到底经历些什么?苏秀婕第一次有了些后悔,后悔自己不应该因为儿子没有听从自己的安排,就心灰意冷,不再过问他的一切。
      “母亲请看”永男将手臂伸到苏秀婕跟前,锥子扎进去的地方仅留下了一个凹陷的针眼和一丝淡淡血迹:“如此,既教训了儿子,儿子回部队也不会有不妥。请母亲成全。”
      永男将针锥子放回了苏秀婕的手上,苏秀婕握住了针锥子,却犹如烧得通红的木炭,烫得她几乎拿不住。她啪的一声将锥子丢在了地上:“谁給你的胆子!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不懂吗?还是你意在控诉我为母不慈,逼你至此,置我于人言之中?”
      母亲的连声责问,让永男慌了手脚,心急则乱,考虑不周全,行有偏差,要是让外祖知道,怕不是挨一顿打那么简单:“儿子知错!母亲息怒”
      苏秀婕神色暗了暗,这个儿子到底和自己离了心,如今对自己多是敬畏。生恩也好,愧疚也罢,终归都是有限,自己不可太过自持,随意消耗,唯有细水长流,松弛有度,才能长长久久。
      “罢了,你如今在外也是志得意满,年轻有为,备受青睐。哪里还服我的管教,怕是腹内早就愤愤然了!”
      永男才是真的悔得肠子都青了,母亲来此,本就是因为罗超和朱琴认自己为义子患得患失,可自己不但没有让她宽心,反到是加重了她的担心,还出了这么个昏招!
      “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儿子自幼熟记在心,半点不敢忘! 不敢说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小小的营长,就是日后能有所成,也断不敢不听从母亲的管教!”
      “记得就好!我乏了,先回去了。你也起来吧。”苏秀婕借着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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