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落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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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喜欢过你。
你敢和我赌一把吗？
不是疯，就是死。
……
云巅绝岭雪妆颜，月隐澜沧水半弯。
无量山作为巴蜀商路的要道，水陆交通便捷，而临近五毒最繁华的城镇更是天下第一楼的所在。
细雨如丝，朦朦胧胧。
阮青芷挑开窗子，托腮望着窗外。此处面朝东南，临江观山，风景独好。
客栈里的小伙计顺着楼梯噔噔噔跑上来，问道：“阿阮姑娘，这雨从昨儿傍晚下到现在就没停过，听过来的车队说，道路泥泞不堪，好几处路段都被树木碎石堵塞了，进山的路实在难走，要不再等上两天？”
“且再看看，莫要耽搁太久，”阮青芷拨弄着手腕上的银镯子，任它发出好听的叮铃铃的声音，轻声吩咐，“紧着那些雨前茶，别让它受潮了，这批上好的茶叶可是教主要的。”前段时间发生了一件轰动武林的大事，各方人士齐心协力于黑龙沼烛龙殿救出被天一教绑架的五大掌门，在那之后天下皆知，五毒教主曲云之父是东海侠客岛岛主，昔年闻名天下的剑客方乾。如今方乾返回侠客岛在即，教主搜罗地方特产，特意让她来无量山采购这里上好的九黎云雾茶。
“好咧，”小伙计熟练地给桌上的花瓶换了水，刚往出走了没几步，夸张地叫了一声，“哟，各位姐姐回来了，又买了不少好东西啊，小的帮你们拿进去。”
旋即，屋里进来三四位姑娘，年纪在十到二十不等，皆是苗银紫衣，一身五仙教的弟子服饰，当先的小姑娘甜甜一笑，将手中还剩两颗的包浆山楂果连着竹签一起递过去：“阿阮姐姐，次糖葫芦不，糖葫芦可好次啦。”
阮青芷回过身来，忍俊不禁地上前帮她把歪掉的头冠戴好，边夸奖道：“阿梨真乖！”
人一多，屋里就热闹起来，女孩儿们边吃边聊，欢声笑语不断。
“这两天因为下雨，很多人都不出门，花山集那边的游人也少了很多。”
“那不正好，那帮中原人吵吵闹闹的，真是扰人清净。”
“阿阮，现在教主的任务也忙完了，你这下总有时间去集市上逛逛吧？”
阮青芷不以为意地笑笑：“年年都是那些，有什么好看的，该有的教里都有。”
同门姐妹摇了摇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今年的花山节，有很多外来的游人以物易物，不乏一些新奇的中原玩意儿，比如我用银首饰换的那面绸缎，又软又滑，上面的刺绣还能引来蝴蝶呢！”
“真的假的？”
“听说是七秀坊那边的手艺……”
听着一群小姑娘唧唧喳喳，阮青芷嘴角含着恬静的笑，目光不知不觉又放空到窗外，被沧澜江水环绕着的无量山。
忽然间，就在那目光所及之处，有个人影从山顶一跃而下，阮青芷心下一突，猛地站起身来。
“怎么了阮姐姐？”梨儿离得最近，被她吓了一跳。
“好像有人落江了……”阮青芷微微蹙眉，将乌金缠丝凤尾笛抄在手中。
“肯定是那些施展各种轻功往下跳的江湖人，死不了的啦。”
“就是就是，那些人又不坐船，整天飞来飞去的，看多了就没什么了。”一群见过了世面，不屑于大惊小怪的姑娘们继续热烈探讨来自中原衣服上繁复的花纹。
“好像不大一样，我去看看。”阮青芷的轻功本身就不错，自然也看得出那人没用轻功，更何况是直接沉入水中，她不再多说，灵活地钻窗而出，玉足轻点窗棂，运起轻功，向江边掠去。
窗内的姐妹异口同声地喊道：“下次记得走门啊！”不然掌柜会哭的！
阮青芷自小生长自蜀之西南，熟悉这片山水，更熟悉这条来过无数次的沧澜江，所以她知道在哪片水域可以找到落水的人。果不其然，在望海崖附近的浅滩徘徊了一阵，一半靠经验一半靠直觉，她找到了她。
那女子静静地躺在浅水中，发白胜雪。
一眼看到那身并没有门派特征的血色衣衫，阮青芷联想到的是盘踞在江对面无量山上的红衣教教徒，不由得紧张起来，她修习的是补天心法，自保有余，毫无反击能力，后又转念一想，自己熟悉水性又有化蝶之技，不难脱身，何况这人生死不知，无论如何先救了再说。
走近了些，阮青芷祭起心法，蝶旋，冰蚕，圣手接连运用在女子身上，那目所能及的伤口飞快愈合，人却仍未清醒，她沉吟一声，四下寻找，终于在几丈开外的淤泥里找到一把怪异的武器，其形似弩，其色绯红，弧刃如月，稍一拨动，就发出机关磨合的咔咔声。
阮青芷喃喃道：“千机匣？莫非是唐门的人？”她虽未参与阵营是非，却也听闻过无量山附近有恶人谷的据点，如此一来，红衣唐门的来历倒也解释得清了。她犹豫片刻，径直走到女子身前，一边想着如何做能将腹中积水排出，一边俯身去摸心跳脉搏。
电光火石之间，仰躺着的女子猛地睁开眼，阮青芷毫无防备地对上一双警惕、惊怒的眸子，与此同时手也被死死钳住！
时间仿佛停止了一瞬。
大意了。阮青芷回过神来，浑身发冷。听说唐门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杀手本能，而刚醒来意识未恢复的时候，也是攻击性最强的时候！
空气很安静，安静得能听见两个人的心跳。
她看着她。
雨雾附着在她的头发上，定国衣露出的脊背凝聚起细密的水珠。
女子眼睫很长，此刻也仿佛氤氲着雾气。阮青芷惊讶地发现，她的眼神只清醒了那本能的一瞬，现下只余一片混沌和茫然。她迷惑地看着自己，又好像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你……？”她咳嗽着，好不容易发出声来，用低哑的嗓音探询着问道：“……师、父？”
小心翼翼的，好像一个易碎的梦。
“师父……”
雨还在下。
丝丝缕缕，如泣如诉。
“阿阮你……你怎么这么随便就捡了个人回来啊！”
“你确定她是个唐门？唐门不都是暗蓝色衣服的吗？”
“……肯定是恶人谷的，你说我们应该把她送到霜戈堡？还是澜沧城？”
“红楠姐你好吵哦，”梨儿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阿阮姐姐都不想和你说话了。”
阮青芷确实顾不上理会她们这群围观群众，她翻了翻自己的箱子，找出一件素色的汉人衣裙，递给刚把头发擦干，抱着千机匣沉默不语的女子：“换上吧，穿着湿衣服会着凉的。”
“……”女子一脸空茫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衣服。
“乖，穿上。”阮青芷不得不拿出哄小孩的态度来面对这个明显不正常的唐门。
“她是不是落水的时候摔到头了？”红楠插话，“都说唐门多断腿……”
“嘘！”赶紧有人使眼色，听说唐门的人脾气都不太好，一个个高傲的像只孔雀，这么说是找死咩？
然而令人诧异的是，女子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跟她提起唐门也没反应，只是依言换好衣服，又开始发呆。
红楠捂脸：“完了，真的是脑壳出问题了，怎么办？阿阮你把她带回来是想治好她吗？可是我们总不能带她回五仙教吧。”
“为什么不能？”阮青芷轻轻睇了她一眼，“我看过了，这个姑娘好像是中了毒，最近教里不是有个万花来的大夫么，说不定能看出些什么。”
“你说的是那个头发很长，模样很俊的花大夫啊……脾气古里古怪的，上次还想把我的蛇泡药酒，真过分！”红楠气呼呼地挥挥拳头。
“不过话说回来，非亲非故的，你怎么突然就想帮这个陌生人了？”
阮青芷闻言叹息一声：“我看她可怜不行吗？而且也不算非亲非故了，我已经收她为徒了。”
“什么？！！”姑娘们顿时哗然。
阮青芷只有苦笑，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
那个时候，那个眼神。
“师、父……”她扯着自己的衣角，一颗颗泪珠无意识地往下掉。
阮青芷有种很强烈的感觉，如果那个时候不伸出手来，她……会死。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一章 落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