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凰帝劫》张阿湛

11、子母蛊毒

　　醉生梦死？
　　姬蘅乐轻笑，难怪毒发之前，她终日浑浑噩噩，甚为嗜睡，原来是中了这种毒，如此看来，名字取得即为贴切！
　　“即是如此，为何我与谢景芳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毒虽是同一种，但却分为两种！”
　　“子母蛊虫！？”
　　姬洛城点头，“是子母蛊虫。子蛊以人体内的精华为食，控制着人的大脑，中蛊之人便会出现嗜睡的症状。而母蛊却极为平静，只要子蛊不死，它便不亡。但若子母二蛊相遇，相互感应，便会在人体内极力冲撞，如此，原本平静的母蛊异常的暴动，中蛊之人也是癫狂痴傻。而子蛊便会受母蛊影响，导致中蛊之人毒发身亡！不过你们身体里的蛊毒被发现的尚早，所以还不至于要了你的命，而那位庐陵王妃也就只是行为怪异罢了。”
　　姬蘅乐心下了然，又问：“……那姑姑，也是因它而亡？”
　　姬洛城思索一番，说道：“眼下看来，确实如此！”
　　姬蘅乐心下一痛，或许别人不知那毒性如何，但其噬骨蚀心之痛，她却是亲身经历。中毒尚浅的她皆是如此，更何况那毒气攻心的姑姑呢？
　　她稍稍平缓心神，出口道：“那你是怎么研制出解药的？”
　　“……自然是，潜心研究！”姬洛城眼神微躲，笑得有些敷衍。
　　姬蘅乐摇头，“我虽相信你的医术，但从你找到那位内监，到我毒发之时，短短几日你便能研制出这怪异的解药，绝不可能！更何况，那解药倘若真当如此简单就能被研制出来，依照当年皇帝对姑姑的感情，他怎会拖延到姑姑身亡都没将药研制出来！？”
　　“……”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能知道了吗？”姬蘅乐对着那虚掩的阁门开口唤簟秋进来。
　　见到姬蘅乐醒了，簟秋身为欢喜，但对着这二人那副赌气的表情，那欢喜的心瞬间被不安压了下来。
　　“小姐，您醒了？可是饿了？我去端些吃的……”
　　“药是谁给的？”
　　“奴婢怎么知道？既是公子救得您，自是他研制出的……”
　　姬蘅乐望着眼前刻意隐瞒的二人，不恼反笑，“你既然这般听他的话，不如跟他回金陵如何？”
　　簟秋闻言一怔，立刻跪下，“小姐……”
　　姬洛城看着这个，又瞅瞅那个，不由嗤笑一声，“好了，不就是解药么，我说了就是。”
　　姬洛城上前将跪在地下的簟秋扶了起来，“我可是被你夫君的快马加鞭催促回来的，至于解药么，你也应该问问他！”
　　姬蘅乐突兀一愣，竟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顾北堂？可怎么会？
　　姬洛城见她诧异，不由笑道：“你这种毒就算是上报了皇帝，他也是束手无策，即使他查清了你所中之毒，与姑姑当年的毒性一样，以他多疑的性格，只怕到时，这深宫内院，又是一场血雨星风。不过还好，殿下将此事拦了下来，你昏倒时又是被他抱回来的，也正巧有宫婢太监看到，接着你又睡了几日，所以现在宫中流言的皆是你和三皇子举案齐眉的事。”
　　“他人呢？”
　　姬洛城眉眼一弯，笑道：“出宫了，说是陪赵夫人逛庙会！”
　　姬蘅乐冷笑，这是在刻意躲着她么？
　　前几日赵青媛已经问过他了，他也当着自己的面回绝了她，眼下知道自己醒来会找他询问，便以此为借口出宫离开，难道你就不回来了！？
　　姬洛城一次将所有的事都推到顾北堂身上，自己倒是落得轻松。不过簟秋倒是怕姬蘅乐心里不舒坦，便实话实说道：“小姐您昏倒这几日殿下倒也是时常前来探望！”
　　话落，姬洛城瞥一眼她，却见姬蘅乐没什么表情，便笑了笑，“长安街的庙会我还没逛过，簟秋，你陪我？”
　　簟秋稍稍犹豫，只怕自己离开了，姬蘅乐再出什么事。
　　姬蘅乐看出她的犹豫，淡淡道：“你去吧，经过此事，你还以为我能独自一人待着？”
　　话落，姬洛城便轻笑出声，他瞥了一眼那静悄悄的屋顶，意味深长的笑着离开。
　　等众人离开了，寝殿内又是一片沉静。
　　须臾，姬蘅乐掀开被褥，整理好衣物，向梳妆台走去。望着铜镜里的自己，脸色少了平时的红晕，但那双明眸却依旧灵动清澈。姬蘅乐将散发捋在颈后，轻挽插簪。
　　等姬蘅乐再次推门而出时，门外等候的月颐便是一幅甚为激动的表情。她本就生性纯良，此时得知她病愈，倒是一副欲哭的楚楚模样。本想着说几句话，但想到此事是瞒着宫中的人，担心说出口的慰问被有心人听了去，误了主子的大事。
　　姬蘅乐知道这几日是苦了他们了。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对她莞尔一笑，“辛苦你了！”
　　月颐心下一暖，连忙摇头。小时因为家里贫困，父亲为了弟弟们的生活，便将她送到宫里做奴婢。初到后宫，她依旧是被人欺负的命，直到三殿下成婚，她才被分到长信殿伺候新妇，又被簟秋姑姑留下，才得以有了这位不欺压奴才的主子，她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被惦记的。
　　她小心的打量四周，见庭外无人，这才是松了口气，上前搀扶着姬蘅乐，又刻意压低声音道：“皇妃，您身体已经好了吗？”
　　她不知道姬公子的医术如何，此时虽是见到她已无碍，但心中依旧是甚为担心，那日事发突然，姬蘅乐昏倒，她毫无心理准备。直到三皇子将她抱回寝殿，她的脑海中还仍是一片空白。
　　姬蘅乐微微一笑，“大哥的医术不错，我已无碍了！你不必如此紧张。”本想着告诉月颐不必如此谨言慎行的，那下毒之人自是知道毒性如何，他刻意安排谢景芳与自己相遇，想必已是知道自己已经中了毒。不过转念一想，此事虽瞒不过下毒之人，但将此事暗暗压下，对今后的调查也会方便一些。
　　月颐听她一言，安心不少。这才注意到眼前的姬蘅乐的打扮与往日的不同，虽是略施粉黛，但依旧掩不住那副倾世容颜。她心下诧异，问道：“皇妃这是去哪？”
　　“出宫！”
　　出宫？月颐更是惊讶不已，此时出宫？为何？
　　等她回神，就见姬蘅乐已经离开了。她原本想要快步追去，但考虑到皇妃做事一向不愿他人干涉。若是她说还好，倘若她不出口，那最好还是不要过问。所以她即使甚为担心，但此时却只得望着那抹离去的身影。

　　深宫宫妇出宫，必得需要陛下和娘娘的特许方可。但姬蘅乐的身份却极为特殊，既是当今的三皇妃，又是金陵姬氏嫡女的身份，再深一层，还是当年最有望成为皇后的言妃之侄。她即使大摇大摆光明正大的离开禁卫军也是不敢阻拦，最多也不过是拿出令牌，在宫门口做个记录，在宫禁前回来便可。
　　可偏偏有人的确不长眼，不等姬蘅乐踏出宫门，就闻身后有人唤住了她。
　　陌生的声音，她不曾听过。
　　姬蘅乐转身，就见身后来人一身富贵装扮。样貌虽好，但眉目间的盛气凌人却是令人喜欢不起来。见他身后还有其他人跟随，看着穿着打扮也并非奴仆，她心下一想，身份高贵，又能在宫里出入自由，看来也就只有一种身份了。
　　“参见太子殿下！”
　　禁卫军见到来人，皆是俯身行礼，也真好证实了姬蘅乐的猜想。碍于身份，姬蘅乐也只好俯身略施一礼。
　　“三皇妃这是要出宫？”
　　“正是！”
　　“听闻三弟今日清早便携带赵氏出宫逛庙会了，怎么？这就撇下你一人了吗？”
　　姬蘅乐见他一副揶揄模样，心下自是不愿与他多言，说了声告辞，便想着先行离开。不料她刚要走，就见他快她一步，与身后的公子们堵着路，像极了欺负良家妇女的混混痞子模样！
　　姬蘅乐微愣，她哪里料到这位太子竟会如此大胆，当着禁卫军的面竟还如此嚣张！？但她也不是娇小怯懦之人，见他这般行径，倒也是唇角微勾。
　　“太子这是何意？”
　　“皇妃孤身一人出宫，没个相伴之人难免发生意外，你若不弃，不如本宫与你同行，届时找到了三弟，我再将你交托于他，倒也让人放心不是？”
　　顾北麒说的虽好，但他心里却只是想着其它。他早就看顾北堂不顺眼了，觉得他仗着皇祖母还是他姑姥的这层身份，整日在后宫傲慢不羁，目中无人。平日他就被顾北陌处处打压，在父皇面前失了面子，可转身，还又不得不防这位与他一样玩世不恭的三弟！
　　平时没有什么机会打压他一番，但眼下，听闻顾北堂开始宠幸这位皇妃了，还夜夜留宿她的寝殿，想必他们的感情也是极好，倘若此时他与姬蘅乐一起出现在庙会，届时顾北堂看到了，不知以他的脾性，又会闹出怎样的热闹来。这种机会难得，他哪能轻易放过？看着眼前的女子，顾北麒等着她的回复。
　　姬蘅乐又是何等聪明，只望他一眼，便知晓他的把戏。她心中暗笑，这人只是为了看上一场笑话，抓住顾北堂那微不足道的把柄，就连自己的清白与名声便抛掷脑后？看来这位太子殿下还真非常人。如此幼稚恶劣，凭他一人之力，如何在后宫立足，夺得储君之位？果然，张夫人与其家族势力的确不容小觑！
　　姬蘅乐淡笑，“太子殿下多虑了，不劳费心！”。
　　禁卫军看着此番情形，不由面面相觑，这一边是太殿下子，一边又是当朝皇妃，正当他们不知如何办才好时，就见宫门外一辆马车停驻在宫门口。马车的帘幕被人打开，就见以为儒雅模样的公子上面下来。他们不由得暗暗松下一口气来。
　　见到来人，顾北麒和姬蘅乐皆是眉头微皱。
　　“臣季燕容参见太子殿下！”季燕容走到他的面前施了一礼。
　　顾北麒看他一眼，脸色有些不好，“三弟都出宫了，季先生还有何事？”
　　季燕容看了一眼旁边的姬蘅乐，对顾北麒道：“殿下让臣前来迎接皇妃！”
　　顾北麒看不出他此话的真假，但他是顾北堂的人，深知自己没有不放人的道理。但心里想的计划泡汤了，也不免心里有些愤懑，横了一眼眼前的人，又转身对那群公子哥道：“世休还没到吗？”
　　身后众人摇头，怕是又被谢将军扣下了。
　　顾北麒见事事不顺，心里的火气也升了不少，对他们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等人走了，姬蘅乐径直走到停驻的马车前。本想着独自离开的，但在场的禁卫军都听到了他方才的那番话，是顾北堂派他来接自己的，此时若是弃车独行，倒也不合情理，无奈之下她也只得踏进马车。
　　此时天色尚早，长安街的夜市还没开始，但已是熙熙攘攘一片繁华。季燕容的马夫熟知街道，马上就绕过繁杂的人群，驰往人迹罕至的幽径。
　　在马车里相对而坐的两人一路以来都没开口说话。但季燕容不时的投来的炽热视线却是让她清楚的感受到了。
　　“不是要去找顾北堂吗？怎么越走离长安街越远了？”
　　姬蘅乐有些尴尬，倒不是介怀以前两人的关系。只是他投来的视线有些让她不适。难道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他便对自己起了怜悯之心？虽说她已经将过去放下了，但很明显的，这次再遇到季燕容，他眼中的情感却太过炽热。姬蘅乐不知道为何如此，但她也不会无知的出口询问，无奈下，只好先行选择出口。
　　“我见你被太子为难，才扬言说是殿下潜我来寻你。”
　　姬蘅乐眼前浮现起那位太子的模样，不由嗤笑一声。就凭他吗？
　　季燕容自是知道，以她的本事，即使自己不去解围，她也自有脱身之法，但当时那般场景，他却是克制不住的想要上前帮她。他不由自主的又将视线投向对面的人。深居后宫的她，以往皆是宫服装扮，更显沉稳端庄，而此时粉黛略施，却是容颜姣好，好似追溯到了昔日金陵相处的时光。
　　“我离开金陵之前，你可曾寻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