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个呛姑娘》丰色雨

21、谁说女子不如男

　　张心心觉得吴皇后是扶不起的阿斗，自己一个人，赤手空拳，就凭着一腔热血去赴汤蹈火，真是勇敢。张心心觉得她傻得自己都有点儿肃然起敬了，这么缺心眼的事儿她活了两辈子都干不出来。
　　宪宗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你说你眼里心里既然都有人了，还来招惹这直肠子的人干啥，不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吗？站在女人的角度，张心心本来是很羡慕万贵妃的，现在看来，她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张心心都有点儿理解万贵妃的丧心病狂了，这事儿搁谁身上谁能淡定啊，如果是自己，她一定二话没说就把渣男给废了。
　　剪不断理还乱的一笔坏账。谁都是受害者，谁都是一肚子委屈，谁过的也不痛快，那罪魁祸首到底是谁？

　　反正这个女人已经走火入魔，张心心只好放弃治疗，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所以，她觉得有必要加强小宝的思想教育，三观得从小开始培养。因为张心心能勉强的，有选择性地翻译一部分古文，所以小宝和她讨论的机会比原先多很多，确实有点儿伴读的意思。不像刚开始的时候，嗯，她完全是一件会喘气的摆设。
　　她和小莲分工明确，每天上学前，小莲将笔墨纸砚一应准备齐全，然后细细给小宝整理服饰。尤其是一件戴斗笠披风，复杂程度在张心心看来堪比盗梦空间，每次都是小莲轻轻笼住束发冠，将笠沿掖在抹额纸上，将那一颗核桃大的簪缨扶起，颤巍巍露于笠外，整理完毕，仔细看了看，说道：“好了，现在可以走了。”每天这一幕都在眼前上演，张心心总觉得这才是偶像剧男女主角小时候正确的打开方式啊，彼此才是对方的全世界，严丝合缝，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她自己，怎么葱哪方面看都像不安好心的女二号呢？
　　小莲每天都是这样的忙忙碌碌，任劳任怨，将每天的日子过成不经意间的细水长流，越发衬托的张心心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张心心总觉得小莲是美女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丑女的灵魂，在张心心的认知里，美女是可以骄横的，任性的，贪婪的，可以恃靓行凶的，当美女体贴，温和，不拜金，还勤劳善良，会让人有一种“这怎么可以”的不可思议的惊喜。小莲好像对自己的美毫无觉察，所以才更为难得。张心心觉得自己穿越以来最大的收获不是认识了未来的皇帝朱佑樘，而是结识了这个把自己秒成渣的好朋友，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她和小莲的区别，是立竿见影，泾渭分明的。比方说，两人同时见到一位美男子，小莲会客客气气地说：“公子，你好。”而张心心绝对会脱口而出：“卧槽，好帅。”
　　放学以后的时间归张心心，小宝提出疑难，张心心酌情处理。有了吴皇后的教训，张心心特意在讲解过程中加了很多自以为是的现代理念。今天翻译的是《孟子》：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意思很简单，一点即通，只是张心心觉得，她本身作为升斗小民当然认这句话没有问题，可是小宝的身份摆在哪里，他到底怎么想的，很难说。虽然小宝仅仅六岁，但是张心心认为他的灵魂大概是六十岁。而且人家泰山崩于前都波澜不惊，也就是俗称的面瘫，很难根据面部表情来判断他的心理活动。
　　张心心决定再加一把火：“这句话往深里说，就是人人生而平等，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说完自己先心虚了，对不住了孟圣人，说得不对的地方您就多担待一些吧，我这不也是没有办法，逼上梁山吗。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可不能让小宝和他父亲一样，没长成耀眼的鲜花，先发育成令人发指的奇葩呀。
　　果不其然，小宝的眉头微微蹙在了一起，并不是反感，更像是疑惑，一只手轻轻摩挲着下巴，好像陷入了沉思。
　　张心心扶额，看来，这统治阶级和人民群众就像是飞鸟和游鱼的距离，一个飞翔在天空，一个深潜海底，这真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张心心咬咬嘴唇，再接再厉：“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这是唐太宗的话，我记得。”小宝点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你俩是同行，你当然觉得他说的不错。张心心腹诽。
　　“也许他们每一个人是脆弱的，渺小的，不值一提，任人践踏，但是当他们团结起来，汇成一股洪流，他们的力量，无可比拟。”这句话，张心心说得底气十足，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知道，小宝家的大明王朝，就是被这群泥腿子给推翻了。当然，这话她可不敢说。
　　小宝依然惜字如金：“那历朝历代王侯将相、、、、、、”
　　张心心顺口接下去：“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小宝的脸立即沉了下来，从桌子旁站起来，声音冷厉：“不要胡说。”
　　偏偏张心心毫无觉察，用食指轻点小宝的额头，语气肯定笃定以及确定：“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张心心感觉小宝的肩膀都僵硬了，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嘴唇铁青，一瞬间仿佛没了生气。
　　她吓得手脚都软了，手忙脚乱扶小宝坐下，倒一杯茶，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小宝，别吓我，我胆子小。”
　　小宝定定神，活动活动手指，才感觉自己慢慢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这个前一秒还大言不惭，这一会儿就落花流水的女子，不禁在心里感叹：可真敢说啊。
　　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赤裸裸地表现出对他登顶皇位的信心，说句实话，这是他连想都不敢想的问题。如履薄幸，刀架在脖子上的日子过久了，胆子真的会变小，初听到这句话，七魂都掉了六魄，不过仔细咂摸咂摸，怎么就觉得这么爽呢。
　　鬼使神差地，他问了一句：“你说的靠谱吗？”
　　张心心想也没想就回答：“我这人说话钉是钉，卯是卯，一个字落地下都能砸一个坑。”说到这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长大了嘴巴，用手指着小宝，“你、、、、、、”
　　小宝已经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从书页后面看到的眼神波澜不惊：“我什么都没说。”
　　张心心又一次被他折服，人生在世，全靠演技啊。
　　经历了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张心心觉得应该换一个轻松一点儿的话题：“既然我们刚才说到了人人平等，那男女平等也是应该的。”
　　小宝好不容易平息的情绪又一次经受了过山车一般的刺激。
　　张心心知道将来的小宝会是一个好皇帝，好丈夫，但是，必要的洗脑还是要的：“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样子，男人的度量，对自己的女人好，会做饭的男人最性感，听老婆话的男人最有出息了。”
　　小宝的脸色似雨后的彩虹，五颜六色。
　　张心心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宪宗皇帝，这可是个活生生的反面教材啊，他多听万贵妃的话啊，百依百顺，可是，她们过得是什么日子啊？她知道小宝也想到了这一层，只是绝对不会说出来，只好讪讪地开口：“那个，宪宗，是意外，意外。”
　　小宝无奈地摇摇头，苦笑。
　　“你不要盯着个例，要领会精神，要旨。我的意思就是，嗯，就是，妇女能定半边天，谁说女子不如男。”
　　如花正好推门而入，恰巧听到了这一句，千年一遇地对张心心的话表示了赞同：“这下你可是说到点子上了，在饭量方面，你可是一个顶三呀。”
　　张心心满屋子追着如花乱窜，闹得鸡飞狗跳。
　　如花鸡贼地躲在小宝身后，他虽然嘴上没个把门的，但是人贼精，他早就发现，虽然张心心整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对于小宝，还是有所忌惮的。
　　果然，张心心不敢造次，双手叉腰，气呼呼地指着如花说道：“小宝，你让开，你不能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吧。”
　　如花探出头为自己分辨：“天地良心，我说的可是实话。”
　　张心心一只鞋飞了过去。
　　小宝气定神闲地喝一口茶，但笑不语，摆明看热闹。
　　张心心气得破口大骂：“喂，你别仗着你长得好看就欺负人啊。”
　　因为有第三者在场，小宝还是维持住了自己贵公子的形象，但是用眼神赤裸裸地表达出“就是欺负你”如此晦涩复杂的信息。
　　如花趁机夺门而出，一边说一边嘟囔：“不就讲了两句真话吗，太小心眼了，这年头，真是老实人难做啊。”
　　张心心觉得眼前一黑，几乎气绝身亡。
　　小宝觉得自己的嘴角一直在上扬，笑得腮帮子疼，日子在打打闹闹中，好像过得飞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然觉得艰难困苦的生活，变得有滋有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