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线勿语》也临原辙

2、第二章

　　元妥从雷研可家的屋顶上离开后，漫无目的地在半空中飘荡。俯瞰幽静的住宅、人群稀拉的公园、拥堵的闹市街区，近几十年来一切都那么一成不变。无聊，空气还不好。
　　道光年间，元妥误以为月老的宝贝仙丹是嘎嘣脆零食，边看小说边吃。不知不觉倒空一整瓶后，被气到暴走的月老封印了一半元神。两百年来元妥一直为这事在跟月老赌气，每天白天都在人间四处游荡，只有吃饭睡觉才回家。她靠着仙丹的效力才维持着另一半游离的元神没散，好歹也是半个神啊，简直太没面子了。

　　月老外表其实并不老，鹤发童颜可不是吹的。仙鹤羽毛般雪白细软的长发，千年老神仙却拥有一张让全天下女人都嫉妒的脸，吹弹可破。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形容他很贴切。他每次下凡办事为了避免麻烦，都会化成老人的模样，哪晓得被凡人发现了本职工作。于是月下老人的形象广为流传，一传就是几百年，每次想起这个他都暗自懊恼：该变年轻点的。
　　月老只是他的职位，真名：拓跋予。

　　封印着元妥元神的玉玦流落人间，直到最近她才察觉到玉玦的具体位置，大概是两百年的时限到了，玉玦上的封印效力渐失。她已经能够短暂地化为人眼可见的实体，但元神还没有融合，神力依旧没有恢复。
　　“拓跋予那臭小子……擅自把我变成神，限制我的自由，然后还封我元神害得我不能实体化下凡去玩。这下玉玦要不回来实体化不了，跟辉夜姬约好的逛池袋完全泡汤，气死老子了！早知如此，我当初绝对不会答应当他的弟子啊岂可修，无论他下次给我多少吃的我都不会动心的！”元妥在回家路上哼哼唧唧地声讨着罪魁祸首。想着想着，又饿了。
　　哦，家？神仙也有家吗？是的，在九重天上有大量别墅，仙界称此为仙闼。住宅区一共有九层，元妥和拓跋予的仙闼在第一层瑶池。不不不，他们并没有同居，只是住在一栋房子里而已。

　　“哟，这么早。”盘腿窝在沙发上的拓跋予将视线从电脑屏幕前移开，扭头看向元妥。
　　“也不晓得是谁干的好事哦！搞得这么麻烦。那个姓雷的不给我玉玦，怎么办！那是我的东西他为什么不给我啊？”
　　“因为你笨啊。”拓跋予双目含笑。
　　“你直接把封印解开，让我元神归位不就完了，耿直点。”
　　“这我无能为力。封印一旦生效，老天爷也无可奈何，更别提我一介小神仙。”
　　“干脆抢过来得了…”
　　“不行，那不是普通的玉器，会认长年佩戴者为主人，除非上一任主人自愿移交。要是用武力抢过来的话…”拓跋予神情严肃，“Boom——你就炸了。”
　　“你他妈才炸了！”
　　“晚饭想吃什么？”
　　“吃你妹！”
　　“我妹就是你啊。”
　　“滚！我没你这种见死不救的哥！”
　　“坐久了腿麻，滚不起来。”拓跋予忽闪着无辜的大眼睛，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是不是需要踹你一脚才动起得来啊？我倒是不介意帮这个忙。”元妥冷笑，心想：卖萌也没用。
　　“不劳您费力了。”拓跋予连忙起身，闪进厨房。

　　暑假结束，大一新生雷研可该去学校报到了。妈妈非要跟着来报到，说是想重温年少懵懂时光。算了，随她吧。
　　雷研可到寝室后另外三个室友已经来了两个。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瘦削男孩背对着他，还沉浸在游戏中。
　　“你们好啊，我叫雷研可。”
　　男孩转过来面向雷研可，咧嘴一笑“甘陆。陆地的陆。”雷研可这才看清他白净的肤色。
　　“涂堪道。”另外一个戴眼镜的说了声。
　　“门上贴的有名单，还有个室友叫纪阵臣，他来了没啊？”
　　“没有吧，我最先到。”甘陆接了句。
　　雷研可看到纪阵臣这个名字后，急切地想要确认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纪阵臣。那个一声不吭转学，从此渺无音讯的小学好友。

　　学校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室友纪阵臣果然是旧友。雷研可刚开始觉得有点尴尬，小时候的事双方都没有提，他也不好先开这个话头，就这么拖着。可能他早就忘了吧，雷研可心想。
　　神出鬼没的元妥继续对雷研可纠缠不休，教室、餐厅、寝室，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诶雷研可，你说我是不是可以接点帮人代课的单啊，反正在教室里坐着也是坐着，还不如赚点零花钱。”
　　“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直到地老天荒。”
　　“变态。”雷研可一脸嫌弃。
　　“谢谢夸奖。”
　　“你再这样我真的生气了。”
　　“那我就哭给你看。”
　　“……”
　　得，老好人雷研可拿这个耍混的主没辙。

　　变态跟踪狂元妥缠了雷研可整整两个月，就差在他们寝室打地铺住下了。他害怕这样长期下去打扰室友，只好搬出去租房子住。元妥高兴得撒花，决定直接赖在他那儿不走了。雷研可耐心被彻底磨尽，只好妥协：“你要住这里可以，房租均摊，生活费AA，做饭洗碗轮流，私人空间也就是我的卧室未经允许不得进入，公共空间的卫生单双周轮流打扫，over。”
　　“那肯定没问题！新室友你好哇！终于可以摆脱拓跋予那个神渣了！走走走，喝一杯，庆祝庆祝！”元妥拉上雷研可就要往门外冲。
　　“你才几岁啊就喝酒？”
　　“诶哟，我四百多岁了，酒罐子里泡大的，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是那个拓跋予把你养大的？”雷研可莫名有点不舒服。
　　“也不算。我花了一百年修炼成精，然后就被拓跋予泼了仙酒，成了神。酒瘾大概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嘻嘻快锁门！”
　　“诶你急什么，我拿钱包手机。”
　　雷研可暂且相信她是芫荽姬这一说，至于四百年……就当cosplay中毒少女的胡扯吧，多个室友分担房租也不是坏事，而且还是个好看的妹子。

　　地点：学校附近 Dreamland酒吧
　　元妥轻车熟路地跳上吧台座位，对调酒师说：“一杯Whisky Highball。”
　　又托着下巴扭头问磨磨蹭蹭刚坐下的雷研可：“你要什么啊，今天我请客，随便喝~”
　　“随便。我得保持清醒，不然谁把你扛回去。”
　　“哎呀我好感动啊！那就长岛冰茶吧。”元妥憋笑没成功，眼里满满的狡黠。
　　这家伙又在打什么小算盘，雷研可这么想，没有吭声，打算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