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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叶小未成荫 留著待春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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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是想让她帮忙瞧瞧身子,这基本的问诊把脉,她还是没问题的,她瞧着太后的气色,虽是韶华已过,倒也硬朗,想着如今暄祺二十年,皇帝十六岁登基,又有长公主,那太后今年年庚也快有六旬了。
正想着,准备给太后把脉。
太后吩咐道:“那给述儿把把脉吧!述儿眼疾多年,寻医看病,却没一个瞧出病症!”
林十五哑声,原来是给王爷瞧病,刚刚还没好气的质问她,全然不信她,神情也很是不悦,这就算瞧出什么毛病,能说实话吗?
迟疑间,太后唤王爷靠近些坐下,林十五忐忑给王爷把脉,可半天瞧不出什么问题,论脉象,这脉象淳厚绵软,内力虽纯阳,却也绵和,功夫估计也是集大成,内力估摸着已在流川师兄之上,体内也无中毒迹象,这眼疾绝非中毒所致,仔细瞧他眼睛更不像外伤所致,便问道,“王爷这眼疾是何时之事!”
“为人所害,摔崖跌伤之后便就这样!”谈述七轻描淡写。
太后接着道,“摔崖之时,曾中毒箭,可御医医治时,毒药却已解。也不知是如何得解!可眼伤却迟迟未有好转!
林十五肯定,“这眼伤并非中毒所致。”于是起身问道,“可否命碎雨去默寒轩去银针来!”又接着解释道,“目前来看!王爷眼伤乃淤血残毒累积所致,日积月累,已然凝结于此!故久而久之不得消散!”
于是太后命人取来银针,又命云隐亲自试了银针,确保无恙!云隐复火烧银针,方命十五施针!
“之前也有先生怀疑说着眼疾估计是外伤所致!可吃了药却一直不见好!述儿怕苦的很!没消几日功夫就不医了!”太后说道。
正如十五所料,眼疾正是淤血所致!可这隐约的有一丝不安,说不上来,可这淤血毒性难辨!却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她需再看毒性如何!倒似像蛊!只是看样子蛊母已亡!蛊种却未除!毒性自然不会一日强似一日!即便不治假以时日,就凭王爷的内力修为,也可恢复如常!如若想快些根治去除蛊种,方法倒也不难!就是费些功夫罢了!
故而“王爷眼疾非一日之过,还是要耐心些!”林十五思索道,“配几副药,再每日施针,半年功夫能看到光影也未可知!”
太后听之盛喜!遂命十五为王爷医治!
隔日十五便住进了洛倏阁,吃穿住行全行王妃之礼!
一时间,十五很是不解!后来听水芋说,这些全都是太后的意思!十五自觉有些喜欢这里!每天舒舒服服!备药、施诊、看闲书!好不自在!忘乎所以!她本就喜欢医草行针,如今这样更是喜不自知,只想慢慢光阴,悠悠然,时机已到便可回家了。
十五每隔三日施针一次,又配以三七、乳香、川芎、天仙藤等配以南海红莲煎药送下。知道王爷怕苦!她便熬了枇杷糖汁!王爷也喜欢喝这个!她自觉自己是个小天才!想着以后出府!自己的手艺!绝对能养活自己!
这段时间王爷倒是时常来阁中小憩,有时时间晚了便留在阁中,留云隐一人照顾!
久而久之,十五竟习惯了和王爷同床而寝。
夜半睡醒,竟习惯了王爷相拥而眠,可最近几日,王爷也不来洛倏阁,就连申时三刻的施针,也都是十五来落泱斋的!甚至最近几次竟改成了戌时!
虽是到如今已有半年有余,王爷也能瞧见些虚影,但眼睛却还是不大能见光,于是仍是黛色薄纱遮目!可毕竟没有大好,这般的不似初始之时的热情!眼睛今年估计是好不了了!不过十五也不以为意,毕竟不会伤及性命,在她看来便是无碍!
这半年来,十五导师经常见到流川师兄,还是一派风流态度,总是喝醉了胡话说要带她走!虽说是胡话,她还是挺想走的!她确实好像爹爹和柽潋谷的雪景了,但医者要仁心嘛,她还是想医好了王爷的眼疾再走,再就是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消失了。只等爹爹给她传信之时便是时机已到,想到这!一开始还误以为是爹爹托他传信可试探迂回流川师兄全然不知爹爹与她的叮嘱 ,她暗自念想,这种改命越矩之事 爹爹定不会告诉他人,十五也只能权当流川酒后醉话听了去了!
洛倏阁和鸾柘殿离得不远!这半年,十五也算是和王妃混熟了!偶尔套套近乎,王妃出府的时候时常会给她带些她爱的吃食!还会给她带些好玩的小玩意。
林伈尔有个疼她的老爹,所以便经常回丞相府!
林伈尔可怜她一个人在京中,便拿她当亲妹妹般待!
林十五自来这王府已近一载,一年时光悠然快活,她都自觉她是替满儿来逞命格的!可却像是来享福的。优势不自觉暗想就算林满儿自己走这程,也会喜欢上这里的,要是真如这般一直下午,倒也是轻松自在,不枉此道。
伈尔王妃回府时,路过洛倏阁,又给她带了些桂花蜜!两人聊了些家常闲话,十五听的出来王妃对流川很有意思!这半年来,十五就算是榆木也弄明白了王妃对流川师兄的心意,流川师兄又总是在洛倏阁屋顶打转,虽不想承认王妃时常来她这里有这层意思,有时几人开心了还会一起喝上几杯,可是她既是凌安王府正妃,这样的想法是要掉脑袋的!万不能有,她可不想报恩不成反搭一条人命,这离王妃这是劝不动了,自明白王妃心思之后,十五就旁敲侧击的劝过,“伈尔是正妃,应该我去你那请安说话,你日日来我这里,不合规矩!”
王妃全然没有听进去!这一门心思往上扑,迟早得出事得!
熟料林伈尔委屈道,“来了王府这么久,和王爷之间也没夫妻之实,王爷也从未在鸾柘殿过夜!这样过下去很是无趣!倒不如找个如意的郎君跑了算了!”
伈尔虽是有赌气的意味可却也是真情多些。
林十五觉得林伈尔这思想挺好但很危险......
流川师兄这域外剑客的名声,林十五觉得有一半都是吹的,她的剑术远不如三师兄无痕,法术也不及二师兄幽剩。他就只有一副皮囊和口才不错!整个柽涟谷,他嘴是最出挑,也正是因为最能说,所以他才能够帮爹爹处理谷中事物,圆滑过所有事情。
林十五觉得王妃多半是被流川的名声给骗了。他其实也就每天在她屋顶上喝喝酒,打打瞌睡而已,其实没什么本事的!
她暗想一定要把无终流川赶走,这样祸害伈尔可不行!
入了夜,果然流川出现在洛倏阁的屋顶,这段时间他真把王府当他家了!
林十五起身开了门来到院内,唤他下来!估计又是喝多了,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酒壶里的酒还撒了几滴,有些可惜道:“可惜了!这可是我花银子买来的!”
林十五直截了当,“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呀?!”
流川有些委屈,环着手臂就要圈住她,撒娇道:“诶呀呀……我家十五嫌弃我了!”
十五假装嫌弃的退了一步,他就是这样整日醉醺醺的能护谁,还口无遮拦唤她本名,慌忙阻止道:“唤我林满儿!”
流川嗤笑一声,“满儿?!三年一到,你便还是十五!”况且那瞎眼王爷也未必不知底细!
十五疑惑道,她并未听她爹爹说过,三年是怎么回事!难道只需要三年!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年了!便打算问个究竟!
却听到,冷的令人发怵的声音:“此话怎讲?!十五!为何唤做十五,你究竟是何人”述七这段时日,一直暗中调查详委,可查到无终流川这里,所有关联便没了,实在找不到头绪,正在思索之际,树影来报,无终流川又来府中。便来此一会!
林十五暗想,凌安王爷倒还是一日既往的凛然,也只有他才能做到偷听别人说话,还那么理所应当!
谈述七又朝林十五靠了靠,十五有些无措!下意识向后躲了躲,整理思绪想着该做何回答!
“十五的月亮为满月,妾身十五月半出生时,清月冷冷,廖无星辰,爹爹想述圆满之意,唯愿长安,故取名满儿小名十五。”十五解释道。虽是胡诌的关联解释,但是实情,也是爹爹真心所愿。
流川暗笑,还是那样没正形,道:“三年之日一到,十五若无子嗣!便可出府!这不是王府的规矩?王爷自个儿定的!不闲养无用之人!至于为何唤她十五,自然是满儿乳名便是十五,自小习惯罢了!”
林十五疑惑,小声耳语问道:“真的吗?我三年之后便可出府!只要我不生生小孩!”
谈述七看着眼前这个人都快粘到流川身上,有些不悦,伸手一把将她捞回自己身边,“满儿既是侧妃,那便不会遵循侍妾之法!你这话便是全无根据!”侍妾出府本是处理府中眼线的由头!
无终流川不以为意道:“十五与你并无成亲之礼,也不曾有夫妻之实!”
林十五疑惑道,“王爷纳妃无需拜堂之礼!至于夫妻之实……”林十五话未尽,却像自己为何要帮凌安王爷讲话,又想到,不自觉羞的耳根绯红,她和王爷同床共枕的这些日子,算不算夫妻之实!?
无终流川看十五的神情,不可置信:“难道!十五你!”
谈述七难得的难为情,极不自然,些许愠怒,“家是自不必无终少侠操心!”
无终流川上前一步,气势逼人,“十五这侧妃,当的果真牵强了些,侧妃虽无拜堂之礼,可却也是要循礼法的,可我记得,十五进门时,你连她盖头都没掀,就去了凌海!这不牵强吗?”更何况十五是他师妹,才算家人,就算是家事,他也管的了。
林十五惊讶,“原来你,从一开始就来王府咯!”
无终流川解释,“并不是,你在云疾峰的时候我就跟在你身边了!”
“那我在默寒轩被欺负!你不来看我!”林十五生气,记仇般问道。
“你以为谁去让太后关照你的!”无终流川反驳!本不想这么快现身的,可是这人间太过无聊!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斗上了!
忽的谈述七一把捞回林十五!语气毋庸置疑的挑衅,“不管如何,满儿都是皇上亲封的侧王妃,至于流川少侠如此操心本王府中之事,真不知是奉太后之命,还是借太后之名?!”
明显的敌意,无终流川只得悻悻道:“我是来护十五周全的,无意与你结怨!”他可不想节外生枝,生出事端,太后许诺三年一到便准他带她离开!
更何况,无终流川是听他师傅的话来助十五的,虽是借了太后之名,可柽涟谷不能没有少谷主!所以他还是得呆在这的!得罪了人也是不好的……
林十五反应过来,她本意是让流川离开的,他这么一说估计是不会走了!让他们这样互呛下去,她不是林满儿的事情万一败露了,只能道:“流川少侠,我现在安全的很,你走吧!”
无终流川再傻,也知道这是十五抢先下的逐客令。
他还是趁十五催他走的时候识趣一些,免得那个冷面阎王下逐客令。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说着又晃晃脑袋,“唉,喝多了!身子有些不听使唤!”说着竟然从院子的正门出去了!
十五心想,早就知道他的武功很烂,没想到这么烂,喝醉了,连轻功都不会使了!
待无终流川走远了,凌安王爷还没有走的意思。
十五心想,今日已经施过针了,王爷这是什么意思,云隐也不再身边,难不成他要一人在这留宿?
“王爷来妾身这有何事!”林十五问道
谈述七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是去雪沁园的温汤里疗伤,刚好路过这里罢了!看她和别的男人了的开心!很是不快!便不自觉进来了!
“本王来自家院子!”谈述七难得语塞。
十五扶额,又是这句作答!还真是他凌安王爷的作风。
于是问道:“那王爷要进来喝杯茶?!”
“好!”述七颔首!
“碎雪,沏壶热茶!”十五吩咐道,安分的跟在王爷后面进了屋!
林十五又生怕门槛碍了王爷,小声提醒道,“王爷,小心门槛!”
谈述七点头应声!其实他现在已经能看见些虚影了!虽还见不了强光,可是这半年多的医治确实是大有成效的。
起初他是怀疑的她的,可这半年多来,她悉心照顾他,除了无终流川之外,她从不曾与任何外人接触!他时常留宿,也从不曾听她熟睡呓语有过耳边风!安静的就跟个孩子一般!睡在他怀里,很安分!渐渐地他似乎越来越依赖她了,虽说不清是什么情愫,但不想她走是真的,今天无终流川的话确实说的很对,她三年之后若无子嗣,到时候估计他就留不住她了!可是他也不急,还有两年光影……不会虚掷!
叶小还未成荫,待春深之时……
碎雪沏来热茶,十五亲自奉茶,在这王府也快一年,她也学会了好多规矩,比方说这贱称,她虽说很不愿意,却也习惯了脱口而出。还有就是王爷坐着的时候,她一定要站着,王爷站着她就一定要跪着,王爷准了才能起身!
跟着碎雪学了这半年有余,虽然不喜欢,但总算习惯了!可是还没弄的太明白,比如这个时候,王爷说道:“你也坐下!”
林十五踌躇该是坐下,还是?!下意识地道,“妾身不敢?!”
凌安皱眉,“是谁教的你这些规矩?!”
十五有些惶恐,难道她说错什么话了,俯首跪地,“奴婢知错,呃......奴婢不知!”
凌安揉揉眉心,无奈道:“起来吧!”
林十五有些无措,站直了身子,站的不能再直了,“谢王爷!”
谈述七忽的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来,坐下!”
林十五忐忑,“是!”
“你不必学王府中的规矩,你自幼在云疾峰长大,性子浪漫惯了的!以后一切照旧就好,不必学规矩!”谈述七无奈,“学的这样不伦不类的,也不会看眼色!以后还是依着你自己的性子来!不要太越了规矩就好!”
林十五愕然,哑然失声!
述七又接着道,“想必是,你屋里这个叫碎雪的丫头教你的吧?!”
碎雪闻声,“奴婢该死!”扑通一声跪地!
林十五反应不及,脱口而出,“不赖碎雪,是我求着她教我的!想着总是要学些规矩的!”
急着解释措辞,可深怕碎雪受罚情急之下,竟不自觉的抓着凌安王爷的手,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一丝娇憨,听起来倒似撒娇!
谈述七失笑,“罢了!茶也喝了!走了!”说着起身离开!
林十五起身跟在身后,踌躇半日,待他快出了院子大门,忍不住道,“王爷!”
谈述七转身,“怎么了?!”
林十五犹豫半响道:“这是青拢纱,遮目可避光!”
说着从袖子里掏出来,又怕他拒绝,索性垫起脚,冒失地把他的薄纱揭下,幸好是晚上,他稍微眯了眯眼,星眸低垂,浅浅地看着她,表情有些吃惊!看的她有些心虚。
她解释道:“这是跟着碎雪学了很久纺的纱,纺成的束带!”说话间给他系上了!
她听碎雨说不能直呼其名讳,所以她没敢绣述七二字!便在一端绣凌安王爷的凌字,却不知为何又在另一端用银丝线绣了柽涟谷的雪景!
十五扣完青拢纱,安静的站在门槛上,她意识到自己逾越了!她怎会如此冲动,她恍惚间明白了,在王府的这些日子与他朝夕相处,竟对他有了一丝眷恋……
谈述七会心,之前来洛倏阁的时候就看她在拢纱,原来,竟是为了他!
“过些天,妾身想出府一趟……”林十五忽然想到是时候该去城外的女娲庙找女娲娘娘要髓灵丹了。
这替别人承命格就是有个坏处就是容易受命盘影响,身子比别人也要弱些,总觉最近总是容易倦,她可不想连着三年都撑不过去。也许正如流川所说她三年后就可以离开,到时候回柽涟谷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眼下还是得撑过去的。
“有何事?”谈述七疑惑。
“妾身只是想去城外的女娲庙拜拜!在府里呆久了,想出去走走!”十五解释。
“去的时候,记得让树影跟着……”谈述七淡淡道。
“谢王爷!”林十五恭送他离开。
一切都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