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番外 天河 ...
-
神界是六界的顶端，修炼的终极。
西华神府
西华神母是继东渊帝君之后，第二个飞升神界的神坻，掌寂灭。这一年的众神宴，由西华神母负责举办。话虽如此，这般杂事自有神使处理，不需神母大驾。照往年旧例，神母甚至未必露面。
“西华神母十几万年也不曾露过面，真不晓得门口那些排队送礼的有何意思？”少女打扮并不太庄重，但周身没有一件凡品，当即就在西华神府说了这似是而非的话。
众神宴与众神朝宴不同，并非有只神坻才能参加，居于神界的其他仙、人、魔、妖等，只要受邀，也可以前来。如这群少女，便是没有一个有神位的。
只是这说话的少女身份尊贵，敢这般言论不经心，旁的女孩们却是谨言慎行，不敢放松丝毫。
“琼华帝姬，听闻今日的众神宴，婆娑之神也会来。”一名妃色衣衫的仙女道。
“什么？韶华！？”琼华一惊，她素日里最厌烦这个对她管东管西的长姐。只是这长姐素来高傲，又因司乐，为避免那些没有眼色的要其奏乐，大都不参加这些宴饮。往日里要见到她，除了东华神府，便是众神朝宴。
“倒也不奇怪。”一名年岁稍长的仙女道，“听闻西华神母待谁都是冷冷淡淡，唯有婆娑之神，倒得了神母几分偏爱。”
“我倒不曾听说。”琼华道，她与长姐素来不合，往日里只求井水不犯河水，她也懒得打听，只是这位姐姐的话，应当有几分是真的。
“帝姬年岁还少，那是西华神母刚飞升时之事，帝姬不晓也不奇怪。”仙女又道，“好似西华神母送了一件法宝给婆娑之神，不过自此之后，神母深居简出，倒是很少再有传闻出来。”
“这样啊。”琼华想，长姐貌美又规矩，得长辈喜欢也是常事，反正父君、兄长还是最宠爱自己。
“南斗帝君、呃……”唱名的一时打了结。
一道轻灵可爱的声音道：“帝逅。”
“是！南斗帝君、帝后、婆娑之神到！”
闻言，众人皆抬头看向入口，想知道是何方神圣迷了神界第一美男子的心。
“南斗帝君娶了帝后？”琼华饶有兴味，起身便朝南斗帝君走去，她的贴身女仙也跟了上去。
剩下的女孩们没有琼华那般身份，不敢窥探尊神隐私，自然留下原地。其中一名碧色衣衫的少女问先前与琼华说话的仙女：“敢问姐姐，为何不称韶华神女，而称婆娑之神？”
那仙女道：“你是随家人刚刚飞升的吧？”
少女点头。
“那你切记，若见到琼华帝姬的长姐，必要唤作婆娑之神。”
“哦哦。”少女懵懂地应声，仙女凑近她轻声说，“帝君越过长子、长女，将幼女立为神位继承人，莫触了霉头。”
“多……多谢姐姐！”少女心中庆幸，对仙女印象极好，又问道，“未知姐姐是哪一家的神女？”
仙女神色稍冷：“不过南斗神府的侍女罢了，当不得神女称呼。”她对少女微微点头，“我家神女身边离不得人，先行告辞。”
“姐……姐姐请！”少女被仙女忽然冷下的态度弄得莫名，却也规规矩矩地道了别。
先前说婆娑之神将至的妃衣仙女见少女被冷待，轻笑一声道：“慎思姑姑虽只是南斗神府的侍女，却是有正经神位的，代南斗帝君打理整个神府，兼教导天河神女，自是与旁人不同。”那仙女眼尾的笑有些冷，“你唤她姐姐，逾越了。”
前一刻还兴致勃勃的少女，此刻背脊发寒，心道这神界仿佛万丈深渊，一不小心便招致大祸。
妃衣仙女娇媚的冷笑仍在耳边：“否则你以为，谁都敢这般告知琼华帝姬神界辛密？”
少女僵立在原地，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惊叫，转身一见，是个容貌极绮丽的女孩，绮丽而泠然，年纪虽小却清艳极了。
“这位姐姐何事？”少女小心地问。
“瞧慎思把你吓得。”那女孩轻笑一声，比起妃衣仙女朗然几分。
“姐姐都瞧见了？”
女孩咬着手中的苹果，道：“瞧见了，你刚飞升就险些惹了众怒。”女孩上前一步，“借问你家人的神位？”
“是我曾祖，飞升百草之神。”
“百草之神？”女孩道，“大约在一级神明和二级神明之间，不过你们刚飞升，只能算到二级神明里。”女孩想了想，“刚才那些仙女，除了琼华帝姬和慎思以外，并未有身份高于你的，你不必如此诚惶诚恐。”
“多谢姐姐提点。”
女孩又笑：“虽然我不一定比你大，不过我是尊神的徒弟，你叫我一声姐姐不亏，但逢人便叫可是自降身份，神界也不是那么简单，你自己小心些。慎思该寻我了，再会。”
“……再会。”少女一眨眼便捕捉不到女孩的身影，才想起连女孩的名字都不曾问。
——“慎思该找我了。”
——“我家神女身边离不得人。”
“天河……神女？”女孩虽方才随家人飞升，但神界四大尊神还是知晓的。
东渊帝君主创造，性威严，膝下有长女韶华神女、二子重华神君、幺女琼华神女，其中幺女琼华神女乃神位继承人。
西华神母主寂灭，素少现于人前。
南斗帝君主时空，为人淡薄疏凉，膝下有一个入室弟子天河神女。
北海帝君主万兽，桀骜不驯。
四位尊神门下，少女一息之间便见了其二，琼华神女倨傲，天河神女倒是……十分平易近人。
此时，琼华已经离南斗帝君三人很近了。只见一贯如雪峰松柏般淡漠俊秀的南斗帝君带着一名极美丽妖冶的女子，想来便是南斗帝后，二人身后，便是韶华，即便站在如此耀眼的两人身旁，也分毫掩盖不住她的光彩。
韶华神女，东渊帝君之长女，善音律，掌婆娑，为六界第一美人。
虽然琼华并不喜韶华的性子，但论美貌，六界当真无人能出其右，只要韶华不开口，便是琼华也能看着她多喝五瓶琼浆。
韶华显然也看到了着装极其随意的琼华，她对帝逅道：“帝逅，这是舍妹琼华。”
帝逅对琼华一笑：“你好呀，小神女。”
见帝逅态度认真，琼华对尊称礼仪也不大计较：“帝后。”因东渊帝君、北海帝君均未有帝后，琼华如此称呼，也不会混淆。
大约有南斗帝君、帝逅在场，琼华只见韶华用眼神训斥了一番她的打扮，便跟着二人一起走了。
琼华见此松了口气，虽然她不怕韶华，但是韶华训诫起自己，很是让人厌烦。
“我瞧着，你那幼妹有些怕你。”走远些，帝逅轻灵的嗓音便轻笑出声。
韶华虽与帝逅交好，却并不愿意谈及自家神府之事，纵然无甚龃龉，到底不足为外人道：“西华神府有神界最好的乐班，你听闻后便要来此，可来了此处却要看我的笑话，很是不厚道。”
韶华轻蹙黛眉，她容色殊胜，宜嗔宜喜，怎么看都是一幅极美的画。
“因为韶华比世间所有乐音更美。”帝逅笑着说。
南斗帝君轻蹙了一下眉，又恢复了素日淡漠的神色，对帝逅的话不置可否。
其实帝逅没说错半个字，韶华神女以音律封神，掌婆娑，乃世间音律之主，自然比世间所有乐音更美，只是这话被帝逅这般说出来，总带了些旁的意味。
“师尊、韶华！”天河神女轻快地出现。
南斗帝君轻声应了。
天河神女倒没有半分受冷待的感觉，毕竟她师尊素日如此，肯应一声还是看在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徒弟份上。
倒是韶华微笑着上前理了理女孩的发丝：“你定是跑得太快了。”
天河任凭韶华动作，用脑袋蹭了蹭韶华那双神界最美的手：“我这不是听闻您和师尊来了，急着来迎你们？”
韶华替天河理好衣襟，起身对天河介绍：“这是帝逅。”
天河愣愣地看着帝逅，不知该不该叫“师娘”。
南斗帝君自然不会开口解释这种事，韶华道：“是帝君先遇见了他，故而名为帝逅，帝逅极擅音律，我都自叹弗如。日后他会住在南斗神府，音律上你可多多请教于他。”
听韶华如此说来，天河对帝逅行了一礼：“晚辈天河，见过帝逅前辈。”
“你倒是比方才的小神女活泼些。”帝逅笑了笑，“日后咱们住得近，可以一道玩乐。”
此时南斗帝君轻咳一声：“天河还有许多功课没做。”
天河：……
“师尊，您不在神府时，弟子有认真完成功课的，慎思可以作证。”
“说来……”南斗帝君话锋一转，“慎思呢？”
韶华轻笑一声：“今日众神宴，诸多仙女之处，哪里少得了慎思？”
天河与韶华相视一笑，帝君……依旧一脸淡漠。
帝逅奇道：“那慎思……有何神奇？”
这次出声的是帝君：“慎思的神位，是流言。”
帝逅愣然后豁然的表情，当真是一言难尽。
天河补充道：“所以，慎思很讨厌别人问她家门的。”
韶华难得看笑话：“所以帝君，慎思真的不是为隐藏神位方入您门下的吗？”
南斗帝君看了韶华一眼，这位年轻的一级神明生得着实好，即便面带促狭，仍美艳至极。
帝君选择不回答。
天河上去拉韶华倾身，咬了会儿耳朵，便听师尊说：“帝逅尽兴，该回了。”
天河闻言，便与韶华道别，跟着师尊和帝逅回去了。
三人走后不久，韶华敛起微笑，道：“来者何人？”
一名身着素衣的女使从树后出来：“冒犯神女，我们神母请神女一叙。”
韶华微微扬眉：“既是神母相请，便带路罢。”
韶华随女使到了西华神母的主殿，远远便瞧见西华神母臂间白练，神母容色平平，唯有眉目间冷色与韶华有两分相似。
神界自从有了慎思，到处不缺消息。
最近最令人惊叹的消息，便是继婆娑之神拜南斗帝后为师后，琼华帝姬拜了北海帝君为师。
北海帝君那是谁？
桀骜不驯、油盐不进，神界出名地从心所欲，除了其他几位尊神，谁见了也要让三分，礼贤下士从来不存在，就这么收了弟子？
问题是，北海帝君收的弟子那也不是一般人。
东渊帝君最宠爱的幺女、创世神位继承人，那也是天大地大除了韶华老子最大的那类人。
这两人没正面冲突都是神界大众烧香拜佛求来的，怎么就成了……师徒？
南斗神府
“哎哎……”天河叹着气，对韶华抱怨道，“为何别人家的师尊，带着徒弟出去游山玩水、胡吃海喝、纵情声……”
“帝君来了。”
天河猛然住口，回头却不见有人，转过头见剥松子的韶华笑着。
“韶华……你变了。”
韶华将剥好的一叠金山雪松子递给天河：“既是别人家的师尊，你还是着紧完成了你家师尊留下的课业罢。”
天河叹了口气，又道：“不说我了，反正是命中注定的师尊。倒是你，怎么最近传着你成了帝逅的徒弟？不需要让慎思撤回吗？”
“罢了，我与帝逅原本便是亦师亦友，就不去讨慎思的人情了。”
“这般不凭白矮了一辈？”
韶华倒不很介意：“你要么自己修出尊神神格，要么嫁予尊神，否则尊神面前总是矮一辈的，无甚差别。”
“你原来不是不在意，是放弃挣扎啊。”天河道。
“你待如何？韶华斜眼看她。
“不如何。”
“可惜了，若你有番志向，我送你一段和尊神的缘分也无妨。”
“你可别笑我了，我这九命缺姻的命格，也就是寻个天定无缘的，方才谁也不辱没谁。”
“天定无缘？”韶华似乎听到了此生最大的笑话，“就你这般命格，我想送你缘分都困难极了，你还想要个天定无缘的？便是我这婆娑之神都无能为力了。”
“没有便没有，我有你们喜欢还不够吗？”师尊神界第一美男子，韶华六界第一美人，粗略一算，世间美人都喜欢她。
“倒也够了。”韶华大致能猜出天河所想。
“对了，师尊此次外出，归期不定。帝逅倒是快回来了，你若不急着走，倒是能与帝逅见一面。”
“我便是来等帝逅的。”
“等帝逅？”天河不明所以，又问，“你上次向师尊借园子，也是为此？”
“是。”韶华笑道，“又要有个人喜欢你了。”
“诶？”
韶华但笑不语。
天河并没有料到，知道真相时，看到的是那样一个血腥的场景。
帝逅晕倒在连理树下，连理树上一颗金色的果子，源源不断地吸取韶华的神血，韶华面色惨白，靠着连理树无法动弹。
天河当机立断，取出空间召唤令，向师尊求救。
南斗帝君刚回来时，显然也被面前血腥的一幕惊到了。
身为尊神之一，南斗帝君看一眼便知道帝逅并无大碍，真正命悬一线的人，是韶华。
“天河，给韶华喂回天丹。”
“已经喂过了。”空间召唤令启动需要时间，期间天河已经看过韶华和帝逅，并喂了丹药。
南斗帝君闻言，抿唇看了树边已经昏迷的韶华一眼，划开手腕，用神力将神血送至金果边推入，金果便开始吸取南斗帝君的神血。显然他的神位更高，比起韶华的神血，金果更喜欢南斗帝君的神血。
金果吸取完南斗帝君的神血，南斗帝君也血色尽失，需靠着神剑斩空支撑。
天河机灵地给师尊送上丹药。
“为师无碍，你遣慎思照顾帝逅，韶华伤重，你亲自照料。”
“是，师尊。”
那日之后，韶华有段时日不怎么拜访南斗神府，还是帝逅相邀，韶华才来的，天河至今还不大明白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略略开心自己很快就不是最小的那个了，整日在园子里边做功课边陪伴小金果。
帝逅对韶华十分开心地说：“玄华说，今日三生果里的小凤凰要成型了！”
韶华稍稍沉默：“帝君今日在？”
帝逅自来没心没肺，很难察觉到婆娑之神本神的情绪：“玄华一早出去了，未说归期，或许天河知道。”
这就是天河也被称作神女的原因。无论是掌管神府并拥有神位的慎思、偶尔会问帝君借园子的韶华、还是常住于此的帝逅，在南斗神府里都是不及天河这个小神女的。在南斗帝君没有正经帝后和子嗣时，天河才是神府里帝君以外的唯一主人。
“天河呢？”
“她在连理树那里，日日巴望她的小师弟、小师妹早日出来。”
“哪儿那么快？我听父君说，若是人族，十个月便会瓜熟蒂落，若要结个小仙人出来，便要好几百年。”
说着话，韶华和帝逅便到了园子门廊处，见天河引着草木精元去喂三生果。
韶华瞧着好笑：“那三生果里的孩子，当真出来就得白白胖胖。”
韶华瞧着，却并没有再往园子里走。
“韶华？”
“三生果已经看过，我先回去了。”
“韶华？”帝逅轻唤一声，见韶华走得快，也没拦，转身找天河去了。
韶华尚未走出南斗神府，便听一道轻轻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些许不悦：“豁出命去种下的三生果，竟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愿？”
韶华不必转身也知道是谁：“那日多谢帝君相救。”
“你还是谢天河罢，她命中有一劫，我才将空间召唤令给了她，那东西我炼了无数次也只成了一个，她却给你用了。”
韶华鼻尖轻嗅，挑眉道：“嫉妒？”
“素日里倒只瞧见帝君给天河布置课业了。帝君放心，韶华虽不才，却也是掌世间因果之神本神，自然明白该如何做。”
“另外……”韶华稍微犹豫，终究问道，“帝君可知，为何帝逅的血不行？”
“三生果乃东渊帝君神物，可汲取神族血，可种出人和仙，但帝逅，并非普通凤凰，他是妖族。”
“原来如此。”韶华心中一凛，那日三生果方吸取到帝逅的血便不愿再吸取，故而只吸取她一人的神血，本需要两人的神血由一人供给，致她险些陨灭，若非天河及时求助帝君，怕是……
韶华虽有些后怕，但她御使情绪极为娴熟，并未失态：“另外，虽受天河恩惠不假，受帝君恩惠也是真。韶华拜谢帝君！”
“谢不必。只是，你如何突然想起用三生果造仙？”
“不过……不过是我与帝逅一时兴起，想拥有一只能歌善舞的小凤凰。”
南斗帝君并未再问，韶华便也径自离去。
韶华本以为那孩子百年便可降生，但最后，等天河将六界的草木精元都祸害得差不多时，孩子仍旧没有出生，然后又在一个极为普通的日子，三生果绽放出万丈光芒。
陪伴着三生果的天河第一个发现，南斗帝君随后，他一挥袖，便将空间隔绝。
南斗帝君到园子里时，便见天河手里抱着一个小婴儿，那便是他和韶华、帝逅的孩子。
——没错，三人的孩子。
虽然三生果不肯再吸取帝逅的血，但毕竟也吸了一些，所以孩子乃是三人所造。
“帝君！”韶华在东渊神府瞧见异象，便猜测是孩子出生，晚了几刻便也赶到。
南斗帝君已经从天河那里抱过孩子，他缓步走向韶华，声音轻缓：“你花了大半条命才造出的孩子，为她取个名字罢，是个女孩儿。”
韶华从帝君那里接过孩子，单手幻化出一条金丝素练，由韶华缠绕在孩子身上后便消失不见：“先前说好，孩子养在你处，便唤作玄沉灵罢。”
南斗帝君默认，又道：“至于封号……”他看了天河一眼，“唤作清河。”
“清河神女。”韶华念了一遍，“倒也不错。”
“清河帝姬。”南斗帝君道。
韶华闻言，飞快地看了天河一眼，只瞧见小姑娘对她挤眉弄眼。
南斗帝君喜得嫡女，是为清河神女，列为帝姬，谕晓天下。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番外 天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