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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名唤九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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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年后贪婪殿
“师父,这次参加招生考核的弟子名单在此,请您过目。”落十一道。
摩严忙着手上的事:“这些年都是你在处理,不需要问为师,若是子画愿意看……罢了,这些年也苦了他,你斟酌着办便好。”
“可是师父,这次的弟子中,有人和小师妹同名同姓。”
摩严骤然抬起头:“仪儿?”能被落十一称为小师妹的,也只有三尊弟子后人中最年幼的白九仪。
摩严想起那满身仙灵之气的孩子,又想起她尚在襁褓中便杳无音信,不由心生倦意,许久才道:“你便这般告诉子画罢。”
落十一找到白子画的时候,白子画正在被相思系满玲珑骰子的桃花树下静坐,微风轻点,玲珑骰子相互碰撞,发出纯粹的声响,却显得格外寂寥。
“尊上。”
白子画没有动,但落十一知道他在听。
“禀尊上,此次招生考试中,有一人与小师妹同名同姓。”
下一刻,白子画便一闪身出现在落十一面前,取走了他递上的名册。
果然,靠前的位置上便写着白九仪三个字。
白子画将名册还给落十一:“我知道了。”
落十一有些不理解白子画的冷静,起身退下。
若相思看到现在的白子画,就会发现他并非不为所动,只是不敢妄动。
自从十四年前相思发现白子画将纵横放逐,一怒之下设计调虎离山让温丰蕴带走九仪,便与白子画形同恩断,从此投身蛮荒,经此一事,白子画看似只冷了些,又有何时不在牵挂?
只是白子画清楚,温丰蕴堕仙归堕仙,可他是为痛失所爱堕仙,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同样承袭了爱妻血脉的九仪,白子画一直以来担心的,是相思。
纵横生来鬼气缠绕,不受仙灵之气和凡间烟火滋养,在天天死人的蛮荒绝对能别处活得更如鱼得水。况且他还派出了含光和哼唧陪伴护佑。
只是相思,刚刚修回了仙身,连仙脉都还未通,生产不过一月,便去了蛮荒。
失去含光的庇护,白子画甚至不敢想象相思的处境。
白子画修仙千年,从来坦荡,哪怕是生死劫花千骨,他都能持正心暗中教导护佑——唯一逃避过的便是相思。
相较于相思,白子画几乎没有担心过女儿。温丰蕴千年之前便少有敌手,这些年过去,更深谙妖魔功法,大约放眼六界也少有敌手,九仪在他身边,安全绝对无虞。
只是落十一既然说了,白子画是不可能不去看一眼那个姑娘的。
落十一离开后不久,白子画也离开了长留。
白子画到得很早。即便如此,晨晞未露,便有不少前来参加考核的弟子各自比试。
其中有一个少年十分惹眼。
那少年容貌清秀,仍显稚嫩单薄,却挺拔坚韧。
——盈盈山上松,瑟瑟谷中风。
虽然并不令人惊艳,却是个惹人喜欢的孩子。
就在白子画看着少年的时候,一只红润的大苹果砸到了少年头上。
白子画顺着少年的目光看向旁边的树上。
少女恣意地斜趴在树上,一手磕着枝干,一手抓着一只同样丰润的苹果,轻轻抛着。
少女容貌华艳姝盛,精致无双的五官流转着恣意鲜扬的风采,若论美艳,仙界怕无一人可比。
白子画微微皱眉,这女孩太过风流意气,隐隐让白子画想起了七杀圣君杀阡陌。况且,这少女毫无仙气,虽白子画并不以貌取人,却也觉得少女并不适合进入长留。
“小荷,修炼也不能耽误吃东西啊,吃了它,我陪你练剑。”少女对少年笑得温和灿烂,连那过于华艳的容貌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少年对少女听话地笑了笑:“姐姐,我们一起吃。”
少女愉悦地咬了一口苹果,容颜舒展的模样,仿佛朝阳已现。
白子画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静静地看着姐弟二人吃完了苹果,少女一旋身便轻盈地落地,简直比仙人还要仙人。
“姐姐,你不要让我。”少年一本正经道。
少女弯着眉眼开玩笑似地说:“那你希望我用几成功力跟你对招?”
“用剑招就好了!”少年道。
少女道:“开始吧。”
两人正准备开始,一道尖刻的声音突然响起:“白九仪、祝风荷,你们这两个废物还在做什么垂死挣扎?有我兰流光在,你们绝对进不了长留的!”
白九仪冷着脸,自有冰雪砌成的潋滟无双:“流光一现而已,尚不及烟花,真是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祝风荷转身挡在白九仪身前:“兰流光,招生考核各凭本事,你凭何如此针对我们?”
兰流光莲步而来,浅蓝色的衣角缀着银色的精致丝线,一看便知其不菲。她斜睨着白九仪:“不过山野村姑,毫无仙资灵气,还妄想拜入长留?真是痴心妄想!”
祝风荷还想争辩,白九仪却挑衅地看了兰流光一眼:“手下败将,何足言勇?”
兰流光一跺脚:“你这村妇!手段下作!”
白九仪只留给了她一个背影。
白子画沉色看着与女儿同名的少女。
这个白九仪,容貌艳丽又全无仙灵之气,虽兰流光心性不佳,不过白九仪同样太过高傲凌人,这点几乎胜过了前几年那个叫人厌烦至极的昆仑大小姐,全然没有半点像自己和相思。
这女孩唯一还称得上优点的,便是她对自己的弟弟温柔关爱。
想起九仪和幼子,白子画又是一声叹息。
白子画看过白九仪,便直接回了长留。
——那个与女儿同名的女孩子毫无仙灵之气,毫无根骨,更是一丝法力根基也无,即便会一些功夫,应该也无法通过前两轮考核,即便通过了,怕也过不了三生池水。
然而,出乎白子画的意料,他竟然在三生池边再次看到了华艳无双、一见难忘的白九仪。彼时,她正拉着弟弟祝风荷一起趟三生池水。
白九仪脸上带着继续轻松明快的笑意,祝风荷却在经过贪婪池水时微微变了脸色。
“小荷?”白九仪停下脚步,等祝风荷。
祝风荷僵硬的脸上挤出一缕笑容:“姐姐,我没事。”
“嗯,我们走。”白九仪对祝风荷笑了笑,拉着他继续走。
结果再次出乎白子画的意料。
白九仪性格强硬,这种性子易生执念,白子画本以为她过不了三生池水,谁知因三生池水受了伤的,却是朗朗松竹般的祝风荷。而白九仪,不仅轻松过了三生池水,还毫发无伤,这么些年,过三生池水这样顺遂的,也只有河洛阁主玉陵衣、炎水玉化形的朔风、自幼远离人群的花千骨,以及没有情根的相思。
只是不知这个姑娘,因何丝毫不受三生池水影响。
经过三生池水后,新进弟子照例要拜见三尊,并在验生石上滴血。
其他弟子倒是爽快地滴了血,唯有白九仪停在原地不动。
笙箫默玩味地看了白九仪一眼,乍看确实不像他的小师侄,毕竟大家都说仪儿那孩子刚出世就是一身浓郁不散的仙灵之气,而眼前的少女非但无一丝仙灵之气,更因为过于华艳的容貌而给人一种祸端的感觉。
“白九仪,你为何不在验生石上滴血?”摩严自来不喜欢超过乖巧范围的人,判定白九仪并非子画的女儿后,更对这个容貌过于艳丽的女孩心生不喜。
“启禀世尊,弟子的母亲远行,因不放心弟子,带走了弟子的验生石。”白九仪抱拳行礼。
“你母亲也是仙人?”
“是。”
摩严皱了皱眉,也不再多说。
入门仪式结束后,各自分配宿舍,白九仪自然不可能跟祝风荷一间,她的室友名叫轩辕琉,是个温和可爱的小姑娘。
白九仪曾听外祖说过自己的母亲,对于温和可爱的姑娘印象良好,态度也稍稍软了几分,不似待寻常生人那般爱理不理,倒也能聊上几句。
白九仪生得华艳无双,可惜因为毫无仙灵之气,艳丽有余,灵气不足,仙门弟子大多不喜这般形容,又因她仙资奇差、只凭拳脚功夫进入长留,不为师长看中,除了弟弟祝风荷与舍友轩辕琉外,白九仪与同届弟子几乎没有交流。
当然,这要除去对白九仪一见成仇的兰流光。
新弟子进入长留后,通常有一年的学习期,而后参加仙剑大会,正式拜师。
白九仪早就有了拜师的目标,她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弟弟祝风荷和轩辕琉身上。
虽然众人统一评价白九仪毫无仙资,更是美艳如祸水,然而长留的课业却从未难倒过她,相较之下,形容优美又勤奋刻苦的祝风荷却为修炼吃足了苦头。
无论是仙术还是剑法,即便他练习的时候白九仪总是躲在树上吃苹果,结果与努力也仍旧呈现绝对反比。
尽管如此,白九仪偶尔陪着祝风荷对招,对祝风荷有着极大助益。
“小荷,剑法呢,各人有各人的风骨,有的刚硬,有的绵柔,剑阁近日演练的招式对你而言太过凌厉,你若将精力更多地放在那套流云剑法上,进益当更大。”
祝风荷想了想:“好的,姐姐,我试一试。”
“乖了!”白九仪说完,继续躺回树上吃苹果。
白子画习惯观微长留,自然没有错过这一幕。
平心而论,他对祝风荷的第一印象要比白九仪好得多,可惜他竟看走了眼,祝风荷的天赋差他姐姐何止千倍。只是从性子上来说,白九仪终是不够讨巧,虽然从观微结果来看,也是磊落之人,性子却太过随意,不懂刚柔并济之道。
反观祝风荷,虽说天资有限,但待人接物处世的态度均是翩翩君子,温润谦和却也有嶙峋风骨,真不知何等诡异的水土,才养出这样一对姐弟。
“掌门师兄。”笙箫默走进绝情殿,见白子画的水镜上正是白九仪和祝风荷,便道,“师兄果然对她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