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怀》铭昕

8、矛 盾

　　车厢里的空气还算好，在布凡对铺的是一对中年夫妻，从上车到现在他的妻子已经反复躺下又坐起十几次，并且脸上挂着着隐隐痛苦，他的丈夫总是在旁边帮忙照顾着，或许是得了什么病。丈夫看上去很老实特别的细心，一直坐在床的一角，与妻子小声地交谈着。由于不方便打听，也不想破坏这种浓浓的温馨，布凡始终羡慕的看着。难过的想起母亲，在布凡的印象中，母亲就从来没有被父亲这样呵护过，反而更多的是挑剔和指责，父亲的声音从未减低过。20多年来，母亲都是那样默默地照顾着这个家，也因此得过病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医院，母亲很坚强，早早的就提出出院回家。她怨言很少，但笑容也很少。偶尔一次听到过母亲的笑声，竟然那么可爱，宛然像个孩子。布凡时常想起就很同情母亲，一个女人，从怀揣着一颗梦迈进婚姻的那一刻起就被千宗万缕的感情束缚的无力自拔。然而骨子里的那份善良，叫她一如既往地坚持着，甚至依然认为她的忍让和不争会换来她心目中的和谐。但在布凡看来这个家永远是无休止的争吵，再多的爱也无力挽回直至带着每个人的愤然支离破碎的消失，如同母亲当年绝望的眼神一样悲凉！
　　夜晚虽是在车厢里度过，但还是逃不过回忆的纠缠，就是这样。
　　次日，五点一刻，火车到站
　　从迈出车厢的那一刻布凡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昨夜这里下雨了，站台还是湿的，雨后的透彻还夹杂着泥土的清香，似乎想到了六年前的那一幕。那时也是自己，拖着笨重的旅行箱，也经过了一夜的辗转，奔向那个自以为可以给自己带来转变，自以为清澈如水的象牙塔、自以为神圣而崇高的医学殿堂，至少在举起右手庄严宣誓的时候还是这么想着的地方。那时正值初秋也刚好下过雨，初绽阳光的雨后趋走了微寒把每一位来到这个城市的人的心照的好暖。在出站口的那一秒钟也是这样的豁然还有些激动，好像是挣脱了线绳的风筝，获得了新生。迎新生的校车就停在离出站口不远处。火车站的布局也大致相同，也是在那片场地。鲜明的标语辐条、打着校旗的衣着统一的学长……
　　布凡驻足了很久，默然一笑
　　布凡！——这边宇辰按了两下车喇叭
　　是宇辰！
　　“布凡，旅途辛苦了”
　　“不辛苦，您来接我，我很意外也很感动”布凡一脸的喜悦
　　“今天夜班，正好有时间，看到你短信说是这班车次就过来了，走吧，送你回去”
　　这是第四次一起同车，感觉到的竟全部是温暖。车开得很平稳，布凡做在副驾驶的位置，静静地望着远方……
　　“你回家了？”宇辰侧脸问道
　　“哦，是”
　　“都——还好吧”宇辰有一丝犹豫
　　“是”
　　“你——你家里就你一个孩子？”
　　“是”
　　“那——他们——一定是视你如宝啊”
　　“……”
　　“怎么，心情不好”
　　“没，有点累”
　　……
　　布凡一向很敏感，以往也遇到过有人问起过他的家人，他总会极力掩饰，表现出一份很幸福的样子，或者随声附和几句以表认同，但是在宇辰面前，他真的不想掩饰什么，反而有种想倾诉的冲动，但终将无语。
　　在外人看来，布凡简直是生活在天堂，父亲是颇具资历的医生，母亲是典型的贤妻良母，衣食无忧，尽乎完美。
　　然而
　　“早上别吃饭了，去做个化验吧，布凡回来说，你的尿液颜色深，应该检查一下，你自己都不知道吗”布母一边整理床单一边说着
　　“你别忘了，我也是个医生，怎么能不知道”说话间随手将换下来的衬衫重重地摔在床上。
　　“无论怎样也得做个检查啊”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只是轻轻拿起突然甩在眼前的衬衫平静地说到。
　　“这个事儿不用你管，我一天天和你们在一起简直就是在坐牢，还能不黄吗，你知不知道”布凡父亲一脸怒气的转身离去
　　接着是布母的唠叨，一再的劝说，那种唠叨声，足以让人崩溃。
　　“你能不能闭嘴——！”随后一声巨响，不用猜也知道是又一件东西沦为了废品
　　唠叨声停止了换来的却是此后不知延续多久的冷战，总是在这样周而复始间升级。
　　很的好累啊，还没等宇辰再说些什么，布凡居然睡着了。歪靠在一侧，看着熟睡的样子，宇辰心里更多的是嫉妒。
　　“哎，醒醒，到了”
　　“啊，我睡着了”布凡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是医院？”布凡抬头一看
　　“你以为，明明有一天可以休息，但是你全然不顾跑回家了，也只能如此了”宇辰轻松的说着，颇有惩罚的意味。
　　“那，我……”
　　“还有一点时间，快去洗洗，至于能不能吃上早饭就看你的造化了”
　　“可是……”
　　“有什么可是的，刚刚不是睡过一觉了吗，还不快下车！”宇辰有些不耐烦
　　“是”布凡委屈的拎起旅行袋
　　“这个也准备带进科里？”宇辰一脸的质疑
　　“啊？不然怎么办”
　　“先放我这儿，我一会给你送到你那，你那是……”
　　“中环2号，304，给你”布凡说着将钥匙扔向车里
　　“宇辰本想把旅行袋放到门卫，布凡居然大方的把钥匙给了自己，哎，一点防范之心都没有啊。宇辰换档，开了出去。
　　宇辰第二次到布凡住的地方，一切依然很整洁，只是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宇辰把旅行袋放在桌子上顺手去拉窗帘，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不小心碰到哪里了，在拉开窗帘的瞬间，宇辰清晰的看到一根很粗的藤条掉落下来，还在地上弹了一下，这不禁使宇辰一惊。这个东西原来是放在哪的，但更多考虑的是，为什么布凡的住所会有这样的东西，窗帘还拉得紧紧……宇辰而后又小心的将窗帘上，把藤条放在了一自己认为隐蔽的地方，又环视了布凡的房间，才锁好门，满是疑虑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