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掠影（士兵突击高史同人）》矛盾的综合体

6、六

　　又过几天，高城肩膀的伤口完全愈合，体力也渐渐恢复，史今却仍是虚弱，整日在房中静养。高城不好去打扰他，无聊时便自己在山中闲逛。凝月轩上下对他早已熟识，都知道轩主为了这位高将军倾尽内力，不惜伤害自己身体，可见这人在轩主心中的地位绝非一般，所以无论高城走到哪里弟子们对他都十分客气，更没人阻拦他。
　　高城逛得腻了，忽然想起自己那两个随从来。这两个小子，以前总像影子似的不离身侧，最近却常常失踪。这会儿准是又被那个精得像鬼一样的成才勾搭走，三个人不知到哪儿逍遥去了。高城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腹诽，两个小子都玩儿野了，还知不知道谁是你们主子！
　　其时甘白二人确是与成才在一处。这些日子混得熟了，渐渐摸出轩中各人的脾性来。史今温和仁善，心地好得不得了，可一来人家是此地主人，二来正病着，甘白二人这种随从身份的客人总不好去烦他；伍六一此人外冷内热，看似火爆莽撞实则也有细心的一面，自来此地，吩咐手下弟子对他们生活起居各方面照顾得十分周到，可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硬梆梆的表情，被他盯上一眼便觉浑身不自在；至于那个三多，成才叫他三呆子真是一点没错，总是木木的站在一边，如果你想骂他尽情骂好了，他不会生气的，不指名道姓的话，他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他。
　　所以，对于充满猎奇心的甘小宁和白铁军来说，出去玩儿这种事基本与以上三人扯不上关系。还是成才好，待人热情又好玩好动，三个人很自然地凑到一处，恨不得把整座山跑遍。
　　冽月山绵亘数十里，千岩竞秀，万壑争流，风景美不胜收。主峰位于西南方向，挺拔秀丽，神圣端庄，宛若身姿绝美的仙女，沉静地俯瞰世间万物。传说女神冽月下凡治理水患，身体化作这山峰，数百年来守护百姓。故主峰名曰“神女峰”。
　　主峰与周围几座山峰呈环抱合围之势，而凝月轩就建于半山腰平坦开阔之地。史今一向律下甚严，山门处有人把守，弟子未经轩主许可不得私自外出，因此绝大多数弟子学艺几年都不曾出过山门一次。
　　成才冲着山门处站得如栏杆一般的年轻弟子遥遥做了个鬼脸，又对身后气喘吁吁的甘白二人用力挥手。
　　“快点呀，现在午时刚过，日落之前赶不回来伍师兄会骂人的！”
　　甘小宁紧跑几步跟上，笑着瞥成才：“别担心，根据我的经验，就算日落之前回来你伍师兄照样骂人，他什么时候也没个好脸色。”
　　白铁军也跟上来，说着一嘴七弯八拐的乡音：“成才兄弟呀，你可真不简单，看守山门的小哥很给面子，这样就让咱们出来啦？”
　　成才得意地道：“那当然，兄弟们都给我面子！”
　　白铁军道：“都知道你是轩主看重的人。”
　　成才笑了笑：“也不算最看重的，只不过我跟兄弟们关系都不错，轩主也知道我溜出去就是为了玩儿，不会惹出乱子，算是默许吧。”
　　甘小宁敏锐地捕捉到成才话里另一层意思：“你这么精明，都不是你们轩主最看重的人？”
　　成才漂亮的眼睛不禁闪过一抹失落：“轩主看重三呆子远胜于我，还有伍师兄，更是与轩主无话不谈的挚友。”
　　甘小宁失笑道：“你说三多？那个家伙整天木呆呆的样子，史轩主能看重他？”
　　成才道：“轩主说大巧若拙大智若愚，三多筋骨奇佳，是习武的好坯子，只要好好教导，日后必成大器。”
　　甘小宁歪头想了片刻，做出一副无法理解的表情。白铁军用手肘撞他一下：“别想啦，你又没人家史轩主的慧眼。三多是不是练武奇才我不知道，但是出去玩找成才绝对没错，快走吧！”
　　听白铁军这么一说，成才和甘小宁俱都放下心中纠结，三人一道，开心地去探寻外面的世界。

　　尽管在此之前，甘白二人已跟随成才出来过两次，所领略风景却仅如管中窥豹一般。冽月山绵延广阔，岂是朝夕之间便可全部游遍。
　　且说这次，两个时辰转眼即过，三个人在山中辗转流连，兴奋不已。白铁军指着一处从高处流下的飞瀑，眯眼摇晃着脑袋感慨道：“真是太好看啦，鬼斧神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我求求你了老白，别念诗了成吗？你不冷啊！”甘小宁撇嘴道。
　　面对甘小宁的奚落，白铁军丝毫未觉脸红，又指着飞瀑旁边的一潭清水，说：“我想洗个澡。”
　　甘小宁几乎跳起来：“这么冷的天，你不怕冻死啊！”
　　白铁军理直气壮地道：“洗冷水澡可以强健体魄，我辈行伍之人……”
　　“脸皮真厚。”甘小宁几近无语地打断他，“你顶多算个跟班，我就没见过上战场晕血的行伍之人。”
　　白铁军眨眨眼：“所以我才要磨练自己的意志呀！”
　　成才在一边看着，觉得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挺有意思，不禁联想到自己和三多相处时的情形。大部分时间都是自己在地说，三多只做倾听者。虽然他不说，自己却仿佛能体会出对方心中所想，两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就像甘小宁和白铁军习惯了互相调侃一样，都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
　　“现在已至深秋，潭水太冷，夏天洗那才叫舒服。走吧，去那边看看。”成才指着飞瀑斜后方的一条岔路，无比兴奋地说。

　　岔路口被几块石头巧妙遮掩住，不仔细看还真不易发现。三个人走进去，渐渐深入，四周山石陡峭嶙峋，姿态各异。寒风穿过石缝间隙，呼啸着经过耳边，宛若呜咽。
　　白铁军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阿甘，我怎么觉着这地方有点阴森森的？”
　　“没有吧，我觉得很好啊。”甘小宁向四周看看，“哎，成才，这里你以前来过吗？”
　　成才眨眨眼，唇边的小酒窝忽地一闪：“来过，当然来过。”
　　三人继续前行，没多久经过一片由岩石组成的古怪阵列。三人顿觉新奇，不由驻足仔细观看。这些岩石形态各异，有的如刀剑，有的如狮虎，有的如房屋，皆是自然之力所致，当真鬼斧神工。
　　穿过这片石林，走入两山之间一条夹道。夹道很窄，只容一人通过，三人便排成一列往里走。
　　白铁军在第一个，忽然道：“失策失策，成才你应该在前边走，至少你来过这里。”
　　成才咳了一声才道：“我是来过，可我也不认识路啊，而且我说来过是指刚才石林那里，这里我可没来过。”
　　后面的甘小宁险些让自己的口水呛到，“……你以前到了石林那里然后去哪儿了？”
　　成才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然后，然后我就回去了呀。”
　　“你回去了？为什么回去？”甘小宁不解。
　　白铁军嘿嘿笑了几声：“阿甘你心思太单纯啦，成才那是害怕了。”
　　成才分辩道：“谁说我害怕！我那是，那是觉着吧，一个人万一迷了路太危险，三个人一起可以互相照应。”
　　白铁军忽然停住脚步，说道：“算你说得有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现在该走哪条路？”
　　夹道一分为三形成三条路，分别向左中右延伸，摆在三人眼前。成才抓了抓头发，抬手一指：“左边！我的直觉告诉我，左边这条路的尽头藏着失传多年的武功秘笈。”
　　甘小宁撇嘴道：“我还直觉右边走到头能找到宝藏呢！老白你说走哪边？”
　　白铁军扭过头，两只眼睛几乎笑成两条缝：“听成才的吧。”
　　甘小宁咬牙切齿地叫道：“老白你这个叛徒！”
　　虽然嘴上这么说，甘小宁仍是跟着成才从左边的岔路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又见一个三岔路口，成才皱了皱眉道：“还是左边。”岔路之后还有岔路，他们一直走左边。又走了一阵，地势愈发开阔，白铁军“呀”地叫了一声。眼前景象似曾相识，可不就是他们先前见过的那一片石林。
　　“怎么这样！”成才不甘心地道，“我们再走一次。”
　　白铁军道：“我都转晕了，成才你走前边吧，方便带路。”
　　成才点点头，当先而行。
　　穿过石林，这次他们走右边岔路，情形与方才差不多，也是不断有新的岔路出现。成才没有一直走右边，而是左中右全凭直觉，途中时而停下，用随身带着的流星镖在山石上做记号。如此七弯八拐绕了半天，结果却差强人意。
　　甘小宁瞪着眼前形态各异的石头说：“莫非这是鬼打墙？”
　　白铁军立刻尖叫起来：“鬼！我怕鬼！咱们回去吧！”
　　成才“啪”地一下拍上白铁军头顶，让这厮直接停止了尖叫：“谁说有鬼，这明明是一个迷宫。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什么啊？”甘白二人一脸迷惑，齐齐看向成才。
　　成才漂亮的眼睛闪出兴奋的光：“你们想想，山里怎么会出现迷宫，建造迷宫的人目的何在？”
　　甘白二人仍是迷惑地看着成才。
　　成才道：“当然是为了挡住来人的路。我猜想，如若成功走出迷宫，一定能找到诸如武功秘笈、兵器或者宝藏之类的东西。”
　　甘小宁道：“可是咱们两次都回到原点，要如何才能走出这迷宫呢？”
　　成才眨眨眼，神秘地说：“跟我走就行了。”
　　随后成才又带路走了几次，每次路线皆不相同。沿途依旧用流星镖做下记号，凡是以前做过记号的路口便不再走入。如此试了好几次，直绕得甘白二人头晕目眩，叫苦不迭，可每次他们的终点仍是最初的起点——那个鬼斧神工的石林。
　　当他们第五次晕头转向的又回到起点之时，白铁军一屁股坐在地上抱怨道：“不成不成，管它宝藏秘笈还是神兵利器都不要了，总之我是走不动了。”
　　甘小宁道：“这个迷宫岔路太多，按成才的法子也不知何时才能试出正确的那条路。今天累了，不如咱们先回去，改日再来。”
　　成才看了看天，不知不觉日已西斜，想想终于下定决心：“好，再试最后一次。”
　　“……好吧。”甘白二人打起精神，与成才一道穿过石林。
　　左弯右拐曲曲折折，这一次走的时间比前几次都长。天色渐渐黑下来，寒风呼啸自耳边掠过。
　　甘小宁道：“怎么还没走到头？这条路好像很长。”
　　白铁军嘀咕道：“只不过多拐了几次弯，绕来绕去就这点地方，待会儿又能看到那些石头了。”
　　甘小宁不由发出感慨：“石头石头快快出现，让成才死心吧，我和老白又累又饿的，想回去吃饭！”
　　白铁军道：“依我看啊，今天能不能吃到饭还真不好说，回去以后伍少侠必定是要骂人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色完全笼罩了群山。

　　“哎呀，可算回来了。”白铁军望着眼前石林长长舒了口气，“我刚才差点以为咱们得在山中过夜呢。”甘小宁摸着自己空空的胃，已经开始想念饭菜的香味，此时此刻食物的诱惑远比武功秘笈更能吸引他。唯有成才，站在一块山石之前做沉思状，手指轻抚石头上的纹路，半晌方道：“这不是方才那片石林，我做了记号的，绝不会认错。”他转过身面对甘白二人，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兴奋。
　　白铁军一怔，看了看那些石头，突然脸色一变，惊叫道：“动了！”
　　成才只觉脑后生风，下意识一低头。一块巨石“嗖”地飞过，“砰”地一声砸在三丈开外，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来。三人惊魂未定，更多的石头飞了过来，仿佛天外陨石绕着他们不停地旋转。旋转，旋转，目之所及俱是乱石穿空，飞沙走砾，天地间一片肃杀！
　　此刻已无思考余地。三人几乎全凭求生之本能在拼命躲闪这些忽然间活动起来的巨石，连翻带滚，姿势狼狈之极。成才用双手护住头部，在地上连打了几个滚，堪堪躲开迎面而来的一块石头，心道伤了哪儿也不能伤了脸，我这张漂亮的脸若是毁了，以后可没法见人了。
　　“救命啊！！”
　　混乱中传来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成才猛抬头，就见白铁军被一大团沙砾碎石形成的漩涡卷裹着拖入黑暗深处。
　　“阿甘！阿甘救我！啊——！！”
　　“老白！！”
　　甘小宁不要命似的冲过去，成才一把拉住他，霎眼间白铁军的身影就被黑暗吞没。随着砰砰砰一连串巨响，那些巨石陆续落回地面，重新恢复了静止。
　　“你干什么拉住我！为什么不让我救老白？！”甘小宁冲成才吼道。
　　成才也吼：“你救得了吗？你若冲过去只会跟他一样！”
　　“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成才也有些慌了，刚才一番乱石飞旋已将方位错乱，原先的路口很多被封死，他们所在之处也不是刚才那块地方了。这进不得退不得，怎生是好？沉默半晌，成才道：“小宁，你先别慌。伍师兄不见我们回去，自会出来寻找，为今之计，只有保存体力等待救援了。”
　　甘小宁茫然道：“要等到什么时候？……老白，老白会死吗？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别说丧气话，谁也不会死。”成才从衣袋里摸出一个馒头，从中掰开，递与甘小宁一半，“给，吃完了就地休息。”
　　甘小宁看着手里的馒头，不由瞪大了眼睛：“你居然带着吃的。”
　　成才笑道：“出门之前顺手揣怀里的，就怕回来晚了肚子饿。”
　　甘小宁咬了一大口馒头，猛嚼几下，赞道：“真好吃啊！”语气已不似先前那般沮丧，“成才，你说得对，伍少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成才道：“据我估计，最迟明日午间便会有人来救，不过这次回去，必定是要挨骂的。”